第15章

  一时间,园子里剑气纵横,杀机四伏。
  那些珍禽异兽被吓得四处乱窜,早就躲得没影了,只有笼子里的那只赤狐,依然恶狠狠地看着外面。
  云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两个未来极有可能称霸武林的绝顶高手,当今武林年轻一辈的翘楚,为了一只鸟,在陆家的后花园里打起来了。
  这样的剧情,他只在话本里见过。两个英雄好汉,为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大打出手,反目成仇。轻则两败俱伤,重则引发武林浩劫,生灵涂炭。
  云真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和两只小短腿。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是只鸟。可这两位的脸往哪儿搁?
  他甚至开始担心,万一江止失手把陆风打死了,陆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他师父那个老财迷,百分之百会把他打包送给陆家赔罪。
  万一陆风把江止打死了……
  不行!江止不能死。
  他变回人之后,还打算好好报复江止呢,江止要是死了,他找谁报仇去?
  他不是没见过江止和人打架,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二师兄单方面欺负人,基本上都是三招之内解决战斗。
  现在这种有来有回的局面,他还是第一次见。云真急得快哭了,他张开翅膀,鼓足勇气,朝着两人中间飞了过去。他必须阻止他们!
  他扯着嗓子,发出了这辈子最嘹亮的叫声。
  “啾——!!!”(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他刚飞到一半,就感觉一股凌厉的剑气袭来。
  云真眼前一黑,只来得发出一声惨叫。
  ……
  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江止手里,毫发无伤。
  陆风收剑而立,白衣上沾了些灰尘,依然风度翩翩,只是眼神深了许多:“江兄剑法了得,陆某佩服。”
  江止冷冷地看着他,手还紧紧地握着剑,眼里是云真从未见过的寒意。
  “看来江兄对这只鸟是真的很看重。”陆风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
  他顿了顿:“只是有句话送给江兄,这世上,有些东西,藏得越深,就越容易被人发现,人也一样。”
  说完,他对云真笑了笑:“小家伙,后会有期。”
  江止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云真从他指缝里探出个脑袋,看着陆风的背影,又看了看江止冷峻的侧脸,大气不敢出。
  他被江止塞回了前襟,忽然感觉到一点湿意,起初他以为是汗,但仔细一闻,却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云真好奇地伸出脑袋,想看个究竟。只见江止的手臂上,有一道细长的口子,血正渗出来,染红了他黑色的衣袖。
  是刚才……
  云真想起来了,是陆风的那一剑,当时他飞到两人中间,江止是为了接住他,才硬生生用手臂挡了一下。
  云真脑子“嗡”的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心口有些发酸又有些发胀,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气。
  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江止怎么会真的为了保护他受伤?他不是很讨厌自己吗?
  云真想不明白。
  他看着那道还在渗血的口子,感觉一定很痛,于是从前襟里钻出来,落在江止的手臂上,低头,用自己毛茸茸的、软乎乎的脑袋,轻轻蹭了蹭伤口边缘。
  他不敢碰伤口,只是用羽毛轻轻地擦拭着渗出来的血。
  江止的脚步顿住了,他低下头,看着手臂上那个试图用羽毛给他止血的毛球。
  云真也僵住了。
  他在干什么?这太蠢了,鸟的羽毛又不能止血。
  “啾……”云真尴尬地叫了一声,想飞走。
  江止却抬手按在他的头上。
  云真不动了。
  他趴在那块裸露的皮肤上,隔着一层血,能感觉到对方皮肤的体温,似乎比平时要烫些。
  “别乱跑。”江止忽然对他说,“这里很危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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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有灵感就写得比较快[可怜] 燃尽了,下次周一晚上更~ 以及这篇文五万字肯定写不完了,这个作者废话太多鸟[爆哭] 希望能在八万字收住……
  第10章 第十回
  他们刚一回去,师父就一把揪住江止的袖子:“老二,怎么回事,受伤了?”
  云真很少看见师父这副德行。毕竟徒弟就跟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有一茬,虽然他们这块地比较贫瘠,韭菜长得七零八落。
  按理说,师父遇到这种事的常规操作应该是先摸摸胡子,再掐指一算,然后云淡风轻地来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云真心里也开始打鼓,他琢磨:“该不会是陆风剑上有毒吧?虽说人家是武林世家,名门正派,但谁知道呢?话本里那些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背地里就干了不少龌龊事。”
  “皮外伤。”江止忙不迭把自己的袖子从师父手里解救出来。
  师父似乎松了口气,苦口婆心道:“老二啊,你要是折了,我们可怎么办?你师弟武功稀烂,连只野猫都打不过,你大师兄……”
  “啾!”云真抗议。
  明明是那猫偷袭!它不讲武德!
  师父说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环顾四周:“你大师兄人呢?”
  温婉从门后探出个脑袋,举手:“报告,大师兄说他胸口堵得慌,要出去散散心。”
  “散心?”师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种时候他去散什么心?我看他是心散了!”
  云真飞到桌上看热闹,用鸟喙梳了梳毛。
  大师兄不在,这太正常了。这种高手云集的武林大会,来的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江湖儿女,个个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在武林大会上一展风采,顺便遇到个红颜知己或蓝颜知己什么的。大师兄这种风月老手,肯定早就准备好大展身手了。
  云真忽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大师兄不会看上陆风了吧?
  陆风那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最容易激起某些人的征服欲,大师兄好像就是喜欢挑战那些看起来不可能被拿下的人。
  云真脑补了一下那画面。
  大师兄摇着扇子,对着陆风抛媚眼:“陆公子,你这园子真大呀,不知小生可有荣幸,与公子共赏这园中春色?”
  陆风微微一笑:“萧兄说笑了,园中春色哪有萧兄风采的万分之一?”
  然后两人眉来眼去,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气氛就暧昧起来。最后月黑风高,孤男寡男的……
  太可怕了。云真抖了抖羽毛,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算了算了。”师父摆摆手,“没一个省心的,老二,你跟我进来,为师给你看看伤。”
  “不用。”江止转身就走。
  师父想追上去,结果被门槛绊了一跤,他扶着门框站起来,气急败坏地喊:“翅膀硬了是不是!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
  云真心想,真正长翅膀的明明是我。
  回了屋,江止点了灯,脱下外袍和被血浸湿的里衣,上半身赤.裸着。
  云真落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盯着他看。
  按理说,非礼勿视,他应该转过身去,以示清白。
  但清白通常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才需要证明的,云真觉得自己心里没鬼,鸟看人脱衣服不算耍流氓,就像人看鸟洗澡也不算偷窥一样。
  所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理直气壮地看,名正言顺地看。
  江止的身材很好,不是那种虚有其表的花架子,而是常年习武练出来的精瘦肌肉。那口子在手臂上,不算大,但很深。
  云真看着看着脸就开始发烫,幸好他现在是只鸟,不会被人发现脸红了,再多看了一会就被那个口子吓到了,也顾不上脸红不红了。
  伤口的形态是很有讲究的,云真虽然武功稀烂,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一个干净利落的伤口,说明对手很强,强到有余裕控制力道,收放自如。如果伤口血肉模糊,则说明对方是个只会用蛮力的莽夫。
  陆风显然属于前者,高手中的高手。
  江止从行李中拿出药瓶和绷带,熟练地开始清洗、上药、包扎,好像在处理一块与自己无关的肉。
  这人明明受了伤,却也一声不吭,好像是长在别人身上似的。云真看得眼皮直跳,爪子都缩紧了,感觉自己的翅膀根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觉得江止这人大概是天生没有痛觉,神经都麻木了。要么就是他从小到大受的伤太多了,已经习惯了疼痛。
  这个念头让云真有些难受,他想起师姐说过的话,江止是师父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差点就死了。
  他自幼受尽宠爱,锦衣玉食,不快活时便大吵大闹,让所有人都向着他,却不知需得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人变成这样。
  江止换了件干净衣服,吹了灯,准备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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