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不急,”陆碫翻着手里那几张从兜里掏出来风干的皱皱巴巴的纸,“先把咱俩的事处理了。”
  赵名扬环顾这座远离海岸荒无人烟的岛,这就是陆碫的安排?把他带到这里,寻仇?
  陆碫把手里的纸丢给赵名扬:“精神体实体化的方法,给你三个小时。”
  赵名扬愣了一下,惊喜参半地打开那张纸仔细读起来,也没心思问陆碫这么做是何意图。
  他不需要三个小时,仅仅一个半小时过后,他身边出现了一头白狼,赵名扬第一时间看向陆碫,陆碫却不像往日那样不正经地调笑,而是用布满寒意的双眼盯着白狼。
  陆碫站起来:“带上你的精神体和我战斗,你赢了就可以杀了我,我赢了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现在不想要你的命。”赵名扬也起身,他不明白陆碫的意思。
  “我是在向你下战书,要不要我的命是你的事。”陆碫似乎不打算解释。
  他们两个身上已经都没有武器了,赤手空拳,唯一的战斗伙伴就是精神体。
  赵名扬很快掌握了对白狼的控制,他身为s+哨兵很少会处于下风,尤其是在这种纯身体作战的时候,但是陆碫显然和他曾经遇到过的敌人不同,陆碫敏锐,强大,对战术布置非常娴熟,赵名扬一开始并不想对陆碫下死手,可几回合过后他发现,如果他不拿出全部实力应对这场战斗,陆碫真的会杀死他。
  赵名扬和白狼前后夹击,就在白狼几乎要咬穿陆碫的手臂时陆碫那双赤红的拳头一拳就把白狼的脑袋锤瘪了,赵名扬精神受创卸了力,又被陆碫一拳打断了鼻梁骨。
  鼻子里的血止不住地淌下来,像在他身上凿开了一条河,他站起来继续摆出防御姿态,问同样受了重伤的陆碫:“你用尽全力了吗?”
  陆碫沉重地点了下头。
  “你的精神体呢?”
  陆碫双眼闪烁了几下,收起拳头,抬手脱掉了外套,和里面仅剩的一件背心。
  赵名扬第一次见陆碫赤/裸着上身,胸口蜘蛛网一样的疤很是炸眼,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还记得吗?你在这里放了一颗定位炸弹,”陆碫指着胸口,“它爆炸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精神体了。”
  赵名扬想到了,那是他十七岁执行的任务,消灭红色通缉榜上的十七个叛逃者之一,任务的要求是击杀叛逃者之后割下他们的头颅上交,但是那一次赵名扬没有那么做,他引爆炸弹后就走了,唯一的一次,却偏偏那么巧,这个人又活了过来。
  他的瞳孔和声音都在颤抖,叫出了通缉榜上的名字:“陆崇?”
  “看来你想起来了,”陆碫的双拳又变成赤红色,“那你就应该明白,我有多想杀了你。”
  话音刚落下陆碫就出现在赵名扬眼前,赵名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地,陆碫铁一样的拳头砸在他脸上,眼眶上,断了的鼻子上,白狼在陆碫背上疯狂撕咬陆碫却毫不在意,一拳一拳打到赵名扬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变成了两个血人,血液顺着身体流进砂石里,陆碫死死掐住赵名扬的脖子,几乎要阻断所有空气进入赵名扬的肺里。
  “红色通缉榜上的叛逃者,有十个是我的战友,你杀了几个?”陆碫垂着头问。
  赵名扬大张着嘴,无法呼吸,当初的一幕一幕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他眼前。
  曾经的陆崇不是这幅模样,陆崇是精锐部队秘密任务的执行队长之一,精神体是让很多哨兵羡慕的老虎,赵名扬早就听说过这个大名,却从来没有见过真人,他第一次知道陆崇的模样是他接到任务那天,任务书上附带了陆崇的照片,而赵名扬找到陆崇时,这个人已经不像照片上那么让人望而生畏。
  那时候陆崇已经逃亡了将近一年时间,变得干瘦,长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和邋遢的胡子,赵名扬确认了多次才认定陆崇的身份。
  在陆崇之前他已经成功清理了三个叛逃者,但是塔为了不引起其他叛逃者注意,十七个人的名单一直在通缉榜上保留至今,没有人知道谁死了,谁还活着。
  他艰难地说出‘三’这个字,陆碫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又收紧了一点。
  他能感受到陆碫对他的恨意,但是他并没有求饶,也没有感到抱歉,那时候他是塔的一名战士,这是他的任务。
  陆碫或许是为了让他饱受濒死的痛苦后再一点点咽气,这样报仇更解恨一点,赵名扬是这么认为的。
  白狼已经无法再实体化了,赵名扬的脸憋成了猪肝色,陆碫依旧没有给他一个痛快,反而又开始问:“当初为什么没有确认我死亡就走了?”
  赵名扬因为缺氧所以想了很久,努力嘶哑着回复,因为当时他太自负了,他觉得以陆碫那时候的体质,一颗定位炸弹足够把陆碫炸死,他没有去割掉陆碫的头,是因为他看到了,陆碫身下的冰洞里藏着几个小孩儿,这些小孩儿在雪原遍地都是,那里是第三处流放之地,在那里出生的孩子从小就在雪山里跑,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在暴风雪里,即便如此,他年少时的心还没有那么硬,他也不想在他们面前割掉一个人的头,而且爆炸很快就会引起雪崩,他把这具尸体挪开的话,那几个孩子就会被活埋。
  “他们不是流放之地的孩子,他们是我从塔里救出来的,”陆碫面无表情地说,“他们的父母都死在彭延盛和他背后的组织手里,这些孩子,年纪大的要被杀死,年纪小的会被洗脑,变成像你这样的人,还有一些研究价值高的,会被开出一张假的病危证明,砍去四肢做成实验体,我和我的队友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彭延盛一路追杀,一直到今天。”
  变成像他这样,赵名扬的眼睛彻底暗了下去,赵名扬手里还有多少养子是和他一样的?
  “赵名扬,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是塔里至高无上的战士吗?”陆碫问。
  赵名扬定定地看着他,这句话一时无法回答。
  “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要尊严,还是要生命?”陆碫的手再次攥紧赵名扬的脖子,“如果你要尊严,我现在就把你的脖子扭断,如果你要生命,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杀死了我的精神体,那从今天开始,你做我的精神体,效忠于我,我带你去杀掉彭延盛。”
  赵名扬的嘴唇颤了几下,眼角滑下几滴泪,要尊严,还是要生命?他现在还有尊严可谈吗?他唯一可以找回尊严的方法就是杀了那个始作俑者,一直欺骗他给他洗脑拿他当枪使的彭延盛。
  陆碫松开了手,赵名扬再次呼吸到海边潮湿的空气,他感觉自己好像死过了一次,刚刚才活过来。
  “你当初死里逃生也是这种感觉吗?”他躺在地上问。
  “是,”陆碫说,“如果老师没有及时赶到,我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陆碫捡起地上的背心擦擦身上的血,重新穿上外套,又把那个背心丢到赵名扬脸上:“咱俩的事已经解决了,现在去下一站,快点擦干净站起来。”
  赵名扬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用背心捂住自己流血的鼻子。
  “陆碫,你知道精神体是什么吗?”他还没从刚才的绝望中抽离出来,“精神体,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保护主人的安全,你在战场上,敢把生命交在我手里吗?”
  “我相信你的忠诚度。”陆碫低头扣好扣子。
  “你在和一个叛徒谈忠诚。”赵名扬说。
  陆碫回头看着他:“忠诚是相互的,你对我忠诚,我也会对你忠诚。”
  不久后远处驶来一艘船,这艘船晃晃悠悠带着他们在海面漂泊了将近五个小时,到达了另一座荒岛。
  “这里是未名屿的地界。”赵名扬下船说。
  “是啊,通缉犯和叛逃者的快乐老家,”陆碫下船伸了个懒腰,然后捂着肩膀满脸痛苦地哎哟了几声,和刚才全然不像同一个人,他朝赵名扬勾勾手,“快点跟上。”
  “我们要去哪儿?”赵名扬跑了几步。
  “乔纾说你脑子里很可能被植入了什么神经,得给你做个全面检查才能带你去基地。”
  他们来到海岛上的一栋砖瓦房里,里面有两个房间,还有一个中年秃头的男人。
  “戴子诚,你叫他戴老师,躺床上去。”陆碫说完拿起旁边的医药箱开始自己处理伤口。
  赵名扬按照戴子诚的要求,躺在一张病床上,戴子诚在他头上贴上连接片,开始扫描他的脑内神经,之后对他说:“我要连接你的精神系,不要抗拒我。”
  赵名扬犹豫了一下,但是既然选择走这条路,他就得配合,他开放了他的精神系让戴子诚连接进来。
  仪器上的画面似乎是传送到哪里去的,戴子诚在他脑内游荡了很久,才推推眼镜说:“发现了两股不同的精神力,有一方是伪装成了一根神经植入你的脑内,还有一方......他几乎铺了一张网。”
  赵名扬受惊一个打挺坐起来,又被陆碫一把按下去:“别激动,听老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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