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玉微根本听不进鬼熵的话，“我修无情道，不可能有心魔。”
  “只有杀了烬厌，才是为天下众生着想。”
  “只要我和他一起死，我就不会变成无法控制的怪物。”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几道身影急匆匆地从山下赶下来。
  是玄封、柳无序、花无痕，以及还没完全恢复脸色依旧苍白的兰无辰。
  他们是听到了吵闹的动静，才赶过来的。
  而且，他们也都听到了玉微最后一句话。
  “师尊！”花无痕第一个冲过来，眼圈红红地抓住玉微的手，“您别这样！我们不要您为了杀烬厌牺牲自己！”
  “大师兄已经回来了，我们都好好的，就算您实在想报仇，从长计议好吗？别走极端……”
  “要是您不在我身边看着我，我就嚯嚯仙盟，败坏师门，丢您的脸！”
  柳无序第二个冲到玉微身旁，眼中带泪，“师尊，我们都需要您，特别是……我…………”
  “您要是死了，我绝不独活，一定陪您去另一个世界！”
  玄封站在稍远处，看着玉微手臂上那刺眼的魔纹，眼神复杂。
  他沉声道：“玉微，被仇恨吞噬的滋味我尝过，那只会让你变成另一个你憎恶的存在。”
  “停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连刚刚苏醒的兰无辰，也强撑着病体，走到玉微面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郑重地跪了下去，眼中满是哀恸与恳求。
  “求师尊，三思。”
  第68章 玉微没了，这次是真的没了，和我的书名一起没了
  看着围绕在身边，一个个劝他放弃的徒弟和同伴。
  玉微胸中那股因仇恨而燃烧的火焰，仿佛被浇上了一瓢油，烧得更加猛烈。
  顿时觉得异常孤独，觉得没人理解自己。
  他猛地挥开花无痕的手，将他推倒在地。
  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暴戾。
  “他杀了多少人？又将我们逼到何种境地？你们都忘了？！”
  “无序，你忘了他过去十年是怎么对你的吗？”
  “还有你玄封！”
  “玄音死了！是在你眼前被他活活逼死的，你也忘了吗！”
  “还有你们俩，说的轻松。因为烬厌，仙界视我如草芥污秽！他侮辱我玩弄我，这血海深仇，岂是你们一句‘放下’、‘活着’就能抹去的？!”
  玉微的目光最终落在跪地的兰无辰身上，带着一丝失望的冰冷：“无辰，连你……也要我忍下这屈辱，苟且偷生吗？”
  兰无辰抬起头，眼中含泪，却坚定地摇头：“弟子并非让师尊忍辱……弟子只是……只是不想失去您。”
  玉微看着他们，看着那一张张写满担忧和恳切的脸，心里却只有冰冷和绝望。
  他的心越来越烦躁，甚至竟生出了想要杀了他们的念头。
  他渴望复仇的力量，可身边这些人却拼命阻止他！
  他闭上眼，剧烈地喘息着，体内被鬼熵的药力暂时压制的怨魂再次蠢蠢欲动。
  还激活了身体里的魔气。
  魔火攻心，再加上各种不属于自身的灵魂不断冲撞——
  玉微感觉自己的魂魄真的快要碎掉了！
  血……
  要好多的血……
  玉微眼前只剩几个模糊的黑影，甚至把他们都当成了魔物。
  意识恍惚中，他抬手一道魔光，直冲鬼熵而去。
  这攻击太快，也太猛。
  花无痕和柳无序根本没反应过来。
  甚至看都看不清。
  鬼熵更不用说，他不会任何攻击和防御的法术。
  玄封倒是反应过来也看清了，可惜他没有灵力，根本拦不住玉微这一击。
  在场也只有兰无辰，能拦的住。
  可他身体还在虚弱期，连唤出本命剑都费劲。
  只能拼尽全力，用身体挡住了玉微这一击。
  “噗！”
  魔光打在兰无辰身上，将他击飞出去好远。
  重重砸在地上，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草地。
  他本就未痊愈的身体，承受了玉微这一击，伤势瞬间加重，不省人事。
  “大师兄！”
  花无痕和柳无序连忙扑到兰无辰身边。
  鬼熵也立刻上前查看伤势，捏起他的手腕给他输送灵力。
  而打出这一击的玉微，在魔光离手的瞬间，意识突然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看着倒地不起的兰无辰，看着徒弟们惊恐慌乱的脸，看着自己那沾染了徒弟鲜血的手……
  “我……做了什么……”
  一股比灵魂撕裂更深的痛苦猛地攫住了他！
  他竟然……亲手重伤了自己的徒弟！
  “呃——！！”玉微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
  内疚和悔恨，驱动着体内无数怨魂趁机发起更加疯狂的反噬。
  周身魔气失控地暴走，将周围的草木岩石尽数震为齑粉！
  他的眼睛时而猩红如血，时而空洞无神，刻满魔纹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蠕动挣扎，想要破体而出！
  “师尊！”柳无序哭着想要靠近玉微。
  好在玄封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他，“别过去！”
  “他已经……没救了……”
  虽然这话说出口的时候，玄封也很难受。
  可，这就是事实。
  玉微猛地抬头，血泪从猩红的眼眸中滚落，“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们的……师尊…………”
  他话音未落，用尽最后一丝理智，身影消失在扭曲的波动之中。
  只留下一地狼藉和重伤的兰无辰，以及惶然无措的众人。
  “师尊——！”
  “师尊！！！”
  柳无序的哭喊和花无痕的挽留回荡在翠华山脚。
  可是，再无回应。
  *
  玉微不知道自己逃到了哪里，或许是一处荒芜的山脉深处，或许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黑暗洞穴。
  他只知道，他必须远离所有人。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这份力量。
  这份唯一可以与烬厌抗衡，杀了他的力量！
  无数怨魂在他识海中尖啸撕扯，争夺着这具强大躯壳的主导权。
  各种不知名的灵力在他体内混战，将他的经脉、丹田、乃至灵台都当成了战场。
  强烈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神智。
  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灵魂……在一点点被撕裂。
  而恨意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燃料，却也加剧着灵魂的撕裂。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某一个瞬间，当痛苦达到顶峰，当意识几乎要彻底涣散时。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清晰的、碎裂声。
  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一直在他识海中疯狂叫嚣的怨魂们，突然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黑暗力量涌遍全身，抚平了所有躁动，整合了所有混乱的力量。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
  玉微缓缓地从地上坐起。
  他眼中的痛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深邃漆黑。
  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他低头，发现自己手臂上的魔纹已经完全稳定下来，泛着微光，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呵……”
  玉微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笑意。
  而后，抚上颈间那个禁锢了他许久的玄铁项圈。
  指尖微一用力。
  “咔嚓。”
  项圈应声而碎，化作齑粉从他指间簌簌落下。
  他感觉自己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不止，而且，再无任何排斥与暴动。
  他站了起来，周身的气息冰冷而恐怖，仿佛是从九幽地狱归来的死神。
  那个会因徒弟受伤而心疼，会因天下人而痛苦，会因过往而挣扎的玉微仙君，已经彻底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灵魂被彻底撕裂——
  以仇恨与无数怨魂为养料，重新拼凑起来，没有心、没有温度，只为复仇而存在的……
  怪物。
  第69章 大王：真的，没我这个家迟早得散（有你也得散）
  玉微消失后，花无痕和柳无序却仍不肯放弃他。
  可两人日夜不眠，几乎寻遍了附近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却始终找不到玉微的半点踪迹。
  玉微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兰无辰依旧昏迷不醒，鬼熵一直在倾尽全力救治。
  但他本来身体就虚弱，又叠加了玉微那蕴含暴戾魔气的一击，情况不容乐观。
  每个人都有要忙的事，虽然全都是徒劳。
  只有玄封，整日无事可做。
  他太理智了，所以知道救人他帮不上忙。
  无论是救兰无辰，还是救玉微。
  索性，就不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