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释影殿的魔气比蚀心殿更甚，殿顶悬着的幽冥灯泛着幽幽冷光，将满殿魔臣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玉微跪在冰凉的金砖上，玄铁项圈上的符文时不时闪过暗紫色的光，将他周身的仙气死死锁在灵台深处。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
  身后的银色长发，亦在地上铺了个规整的半圆。
  “这不是玉微仙君吗？”左侧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说话的是当年被玉微削去半张脸的魔将鬼刹，此刻他脸上的伤疤在冷光下狰狞可怖。
  “想当年仙君在龙华山一人一剑大杀四方，何等威风，如今怎么像条狗一样跪在魔君脚下？”
  “就是！”
  另一个魔臣接口，他是曾被玉微废去修为的墨老怪。
  此刻看着玉微的眼神里满是怨毒，“听闻仙君昨日还和蛇……”
  “啧啧，真是没想到，外表清冷圣洁的玉微仙君，竟还有如此癖好！”
  “还世人口口相传的什么紫薇星临凡、什么三界救世主呢，原来竟是这种不堪货色！”
  哄笑声在大殿里炸开，污言秽语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玉微淹没。
  可他却像没听见一样，依旧垂着眼，手指紧紧攥着衣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他当年的手下败将。
  如今见他落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羞辱他的机会。
  主位上的烬厌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赤红的眸子里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他轻轻敲了敲扶手，漫不经心道：“安静些。”
  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殿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魔臣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抬起头来，玉微。”
  虽然烬厌的这句话并非命令，却让玉微不得不抬头和他对视。
  视线里，高阶之上的烬厌一身玄色长袍，坐在精致的王座之上。
  刻满魔纹的手臂抱着一只黑色的猫，另一只手却藏在广袖里，随意的搭在扶手。
  四个魔妃围着他跪成了一圈。
  一个在给他捶腿，一个在给他按摩，一个双手恭敬的呈着装满吃食的盘子。
  最后一个虽然什么都没干，却几乎全裸着身子。
  用处可想而知。
  而且这四个魔妃都是男人。
  不仅这四个魔妃是男人。
  烬厌的后宫三千佳丽，全是男人。
  以至于万年来，荒淫无度的魔君，却从未有一个子嗣。
  烬厌的目光落在玉微身上，声音带着明显的慵懒：“开始吧，让本君听听你的‘真情实意’。”
  玉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魔君神力盖世，三界无双。”
  他的声音很淡，没有丝毫起伏，就像在念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烬厌挑了挑眉，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就这？本君听着，倒像是在念往生咒。”
  “看来仙君还没明白‘真情实意’是什么意思。”
  他抬了抬手，站在台阶之下众魔臣正前方的大护法玄封立刻上前。
  玄封手里握着一条玄铁鞭，鞭身漆黑，上面布满了倒刺，还散发着淡淡的魔气。
  “玄封，教教这位仙君，什么是‘真情实意’。”
  “是，君上。”玄封应了一声，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啪——”
  一声脆响，玄铁鞭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抽在玉微的胸前。
  雪色的衣袍瞬间被抽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他的胸口。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衣袍。
  玉微的身子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剧痛像无数根针一样扎进他的身体，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可尽管如此，玉微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只是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重来。”烬厌的声音平淡无波。
  他怀里的黑猫用脑袋蹭了蹭他，本性胆小的猫咪，却对刚才的动静无动于衷。
  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玉微缓了缓，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开口道：“魔君智计过人，无人能及。”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却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啪——”
  又是一鞭，抽在刚才的伤口上。
  这一鞭比上一鞭更重，伤口瞬间被撕裂得更大，血肉模糊。
  鲜血顺着胸口下流，浸湿了胸襟，滴落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玉微终于不再面无表情。
  他疼得浑身发抖，嘴唇紧紧抿着，几乎要咬出血来。
  “不够。”烬厌的声音涌出不满，“本君要听你真心的崇拜，不是虚假的敷衍。”
  “魔君……威仪天成，令众生臣服……”
  玉微的声音开始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剧痛。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伤，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啪！”
  鞭子再次落下，这一次，抽在了他的脸上。
  被抽的左脸瞬间红肿起来，一道清晰的鞭痕赫然出现在那姣好冷峻的面容上。
  “魔君……慈悲为怀，恩泽三界……”玉微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呵，慈悲？”烬厌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弄，“你这是在骂本君吗？”
  “啪！”
  “啪！”
  “啪！”
  鞭子像雨点一样落下，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急。
  玉微的背上、肩膀上、手臂上……很快就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鲜血将他整个人都染成了红色。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可他依旧在坚持着，断断续续地说着赞美的话。
  “魔君……风华绝代……”
  “魔君……福寿绵长……”
  “魔君……所向披靡……”
  每说一句，他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可猛烈的鞭笞还是没有停下。
  周围的魔臣们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的依旧带着幸灾乐祸，有的却露出了一丝不忍，还有的则是一脸敬畏。
  他们没想到，玉微仙君竟然能硬撑到这种地步。
  而烬厌坐在主位上，听着持续不断的鞭打之声，却无聊的撸起了怀里的黑猫。
  还打了个哈欠。
  虽然他表现的很不在意。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有多兴奋。
  因为以前那些被他折磨的人，皆是没玩几下，就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害他失了兴致，只能送对方去喂蛇。
  但玉微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不管是精神侮辱还是肉体折磨，他都很能忍。
  不愧是修了无情道的万年宿敌。
  似乎从以前就是如此。
  只有玉微一人。
  能给他了无生趣的万年人生，添上一抹难得的艳丽色彩。
  第3章 玉微仙君，手刃过同盟吗？
  终于，连抽了一百多鞭之后，玉微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烬厌冰冷带笑的声音。
  “拖下去。”烬厌看着倒在地上的玉微，虽然在笑，声音里却没有任何感情。
  玄封上前，想要将玉微拖下去。
  可就在这时，烬厌又开口了：“等等。”
  玄封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着烬厌。
  “找个医师来，别让他死了。”
  死了真就太可惜了。
  “是，君上。”玄封应道，立刻让人去请医师。
  烬厌看着被抬下去的玉微，赤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慢慢打磨这个耐玩的宿敌。
  他要让玉微彻底臣服于他，让他成为自己最听话的宠物。
  *
  玉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他依旧躺在蚀心殿玉榻之上。
  就连衣服都完好如初。
  而他刚醒，就发现床边坐了一个鬼魅的人影。
  那位魔君，正用赤瞳盯着他，表情捉摸不透。
  见他醒了，烬厌竟主动开口道：“怕你死了，所以特来守着你。”
  “你睡了三天，我守了你三日。”
  满眼的关心。
  若不知他之前做了什么，还以为他是在和最重要的爱人说话。
  烬厌就是这种性格。
  说着情真意切的话，胸腔里的血液却从未流淌过一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