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外面迅速来报:大巫,前面有拒马桩拦路,像是刚搬来的!
  小余拿起铁索就要出去,但被谢柯拦下:还用不到你。
  蓝姻嗤道:八成是时亭让青鸾卫做的,我就说刚刚怎么没见他们人影,果然阴险狡诈。
  沙脊笑:毕竟是别人地盘,比我们熟悉不是很正常吗?还有你们,愣着干嘛,赶紧去把拒马桩弄开啊。
  属下赶紧分头行动。
  外面很快响起和青鸾卫交手的刀剑声。谢柯不甚在意,倒是恍然想起什么,眼神示意沙脊赶紧将乌衡丢下马车。
  沙脊不解,但还是立马一把将乌衡丢出马车,外面青鸾卫见状赶紧杀过来接人。
  乌衡落地滚出去的那一刻,不禁弯眼一笑。
  他知道,在这种悄无声息的对峙中,他又赢了。
  看来在这世上,也只有时亭能一眼察觉自己的野心,他们果然是天造地设的存在。
  马车内,沙脊回头看向谢柯:我们的东西还在阿蒙勒手里。
  无妨,如今看来,就算东西在西戎手里,他们也不会交给崇合帝的,毕竟大楚太快解决我们,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西戎了。
  谢柯说着冷哼一声,乌木珠都用自己儿子的命来调开我们了,要不是他首肯,阿蒙勒敢这么做?何况这个儿子还是个废物。
  蓝姻忍不住唏嘘:以前只听过乌木珠六亲不认,没想到真能用儿子的命铺路。
  得改变策略了。谢柯道,杀掉乌衡是下策,尤其还是我们大张旗鼓地动手,到时候乌木珠只会同时拥有对大楚和北狄发兵的理由。
  看来是时候去和乌宸接触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到车辕上,马匹受惊扬起前蹄,车内急剧晃动。
  谢柯直觉危险,赶紧稳住身形,取过旁边弩箭。
  下一刻,车帘被风吹起,他和时亭四目相对,从对方眼里看到经年未减的仇恨!
  在时亭举起惊鹤刀的瞬间,谢柯手中的弓弩也对准了时亭的脖颈。
  他知道,时亭自从兵变后,无论何时都身着金丝软甲,唯一的弱点便是露出来的脖颈!
  但时亭根本不怕死,甚至在看到弩箭上洁白如雪的尾羽时候,胸腔内气血翻涌,简直要将自己焚烧殆尽。
  又是白鸦箭!
  电光石火间,他想知道,二伯父当年被谢柯用整整三十箭折磨至死的时候,究竟有多痛苦?
  国恨家仇,不共戴天。
  只有谢柯死!只有他死才能赎罪万分之一!
  而且,北狄的野心从来没有熄灭,一旦时机到了,这只不讲道理的疯狗就会反扑,再次祸害无数百姓。而他们反扑的底气,正是来源于他们的大巫,也就是谢柯!
  他已经等待太久了,他已经错过太多次了!
  时亭的刀快,谢柯的箭快,周围的人根本阻止不及。
  两位死敌在这一刻,竟是默契地朝对方使出杀招,谁都不肯当躲避的懦夫,那怕同归于尽!
  惊鹤刀的寒光和白鸦箭的锋芒交汇的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时亭并没有等来白鸦箭射入脖颈的剧痛,而是被一双手猛地拽下了马车,惊鹤刀也因此脱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数量更胜一筹的北狄杀手开出路来,护送马车掉头离开。
  时亭为避免被马车撞到,一把拽住拉自己的人让开,然后亲眼目睹马车扬尘而去。
  青鸾卫想追,但被时亭制止。
  不必了。时亭颓然地看着马车消失,发出一声苦笑,很多机会只有一次。
  但你也只有一条命!
  身边人发出颤抖的怒吼,时亭回头才发现,刚才从马车上拽下自己的竟然是乌衡。
  时亭张嘴要问什么,但和乌衡四目相对时,却突然犹豫了。
  此刻的乌衡却完全不像他,灰头土面的不说,一张平日里堆满虚伪笑意的脸,已然被沸腾的怒意占据,像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困兽。
  而这滔天怒意下,时亭感觉更多的,是那股铺天盖地的伤心和委屈。
  但送死的是自己,他一个西戎质子伤心什么?委屈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乌衡突然双手捧住时亭的脸,欺身逼近,近乎鼻脸相接,什么都不想要的对吗?就没有一件可以让你留念的东西吗?
  时亭在那双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睛里,仿佛看到什么东西碎掉了,一片狼藉。
  但他没时间揣摩和逼问,只得一把将乌衡推给青鸾卫,丢下句:一队人马护好二殿下,其他人配合羽林军围剿北狄人马!便转身翻上马,掉头往回赶。
  谋划得逞的乌衡并没有半点高兴,而是死死盯着时亭远去的身影,心里怒火滔天。
  阿柳不是很重要吗?不是比命都重要吗?
  那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地想和谢柯同归于尽?
  兵变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全部早都变成了一抔土,为什么不能多看看还活着的人?
  二殿下?青鸾卫扶着乌衡,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以为是他吓坏了,忙安慰,北狄的人已经走了,现在没事了,我们这就送殿下回昭国园。
  我不去!乌衡突然大声叫,竟是甩开了搀扶他的人,你们都想咳咳杀我,我只要时将军,我要时将军!
  青鸾卫没想到这位还有这么脾气大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赶紧和同伴按住乌衡,为难道:二殿下,时将军有要是去处
  我只要时将军保护我咳咳只要时将军!
  乌衡根本不听,直接打断青鸾卫的话,开始擅长的撒泼耍赖,差点给最近的青鸾卫把袖子扯豁口。
  青鸾卫就差哭爹喊娘了。
  他们按住一个病秧子自然不难,但偏偏乌衡身份尊贵,眼下脸色又苍白得过分,完全是只惊弓之鸟,要是一不留神真给吓死,他们做鬼都没处申冤!
  青鸾卫对视一眼,认命地从附近找来驴车,带着乌衡去找时亭。
  算了,还是让时将军来整治这个无赖吧!挨骂总比丢命强。
  乌衡靠坐在驴车上的草堆里,摸出那枚金钱镖,心里默念:如果是反面,这次就原谅某人;如果是正面,这次便允许自己讨点补偿。
  一声脆响,金钱镖被抛出去。
  回到掌心时,毫无悬念的正面映入乌衡的眼帘。
  那便天命难违了。
  乌衡挑了下眉,总算心里舒服了点,开始盘算要点什么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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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剑的真意不在利,在藏。 《易传系辞传下第五章 》??
  乌某:要什么补偿呢?可得让我好好想想。
  第37章 火烧槐安(九)
  因聚仙茶楼的涉事书生均为上苑党人, 而上苑党又和苏元鸣有纠葛,时亭多少猜到会发生什么,在半路便派人去告知苏浅。
  等他先行赶到茶楼, 如他所料, 整座楼早已被宣王府的护卫包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蚊子都进出不了。
  甚至面对他, 护卫也不肯放行。而他之前派了看护苏元鸣的青鸾卫, 此刻早不知去了哪里。
  时亭严肃问:此事关乎上苑党,绝不可放任你们王爷胡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里面情况如何?
  时将军见谅,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能告知!护卫迫于时亭威压,简直欲哭无泪,而且王爷特意交代过, 尤其不能放将军进去,说此事绝不能牵连您!
  这个时候还谈什么牵连不牵连?时亭无奈又恼怒地叹了口气, 抬脚就要强行闯进去。
  护卫却早有防备,齐齐对时亭拔刀, 态度决绝:如果时将军想进去, 只能从我等的尸首上踏过去!
  以时亭的身手,这些护卫根本拦不住他,但这些护卫都是苏元鸣的亲信, 他没法真动手。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人, 苏元鸣很懂怎么拿捏他的软肋。
  隐约的,楼里传来一阵骚乱,时亭企图趁机闯进去,护卫却防卫更甚,一心只想托住他。
  时亭只能焦急地望着东面长街, 希望苏浅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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