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唐宁眨眨眼:“练过什么?打雪球?”
慕怀钦哭笑不得:“自然是箭术,你见过谁练打雪球的?”
“箭术?慕大人你学过武?”
“行武出身,也学过带兵之术。”
这么一说,唐宁更好奇了,他上下打量着慕怀钦,这么好看的美人,居然习武?他忽然想起昨天摸慕怀钦的手心里,确实有习武人的老茧。
这就很奇怪了,既然习武为什么不去军营历练,倒在陛下身边端茶倒起水来。
他心里一直埋着个疑问,终于开了口:“大人,你到底是在陛下身边做什么的?”
慕怀钦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时面上有些许僵硬。
唐宁问得他不知如何回答。说浅了太过敷衍,说深了,这个小人精立刻就能懂,他很喜欢小唐,不想让他瞧不起。
可这种事又能瞒过几时?
踌躇间,宫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众所周知,上京有令,非军政要事,严禁纵马。
慕怀钦站在宫墙上望去,远处一浑身血渍的铁甲士兵,正手举战报,遥遥呐喊:“开宫门!长汀关战急!!”
宫门大开,士兵策马穿行而过,那马匹早已累的口鼻冒血,发出阵阵嘶鸣。
慕怀钦快速跟了上去,看到石板路上留下的斑驳血迹,心头忽然一悸。
长汀关定是出了大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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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介贱奴
长汀关乃大梁边境的军事要塞,依河而筑,大梁上万兵马驻扎于此,那长汀河横穿数国,通商口岸星罗棋布,以长汀河为界,以北多是草原游牧民族各部,常年战火不断。慕怀钦的父亲曾戍守长汀关十几载,慕怀钦年少时也随父多次踏足此地,其中艰险,他再清楚不过。
原本还沉浸在喜气中的朝堂,众臣一时间鸦雀无声。
死里逃生的士兵,声泪聚下地控诉:“陛下,羌胡大汗耶律齐集结草原各路人马,趁年关之际,夜里穿过长汀河岸,突袭我边防军营,火烧了粮草军械,我边关将士寡不敌众,一夜之间三万将士死伤殆尽……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之久,之后,他们一路南下,大破长汀城门,烧杀掠抢,奸淫掳掠,屠戮我长汀城大半百姓,长汀太守刘琦也在此战中不幸身亡。”
萧彻听后猛地一拍龙椅,霍然起身,周身气势凛冽,威严的面庞上怒火不断翻涌。
“耶律齐,区区一方游牧,竟如此猖獗!此仇不报,乃我大梁之耻,无上之耻!”
声浪滚滚,震得朝堂上的空气都在微微震颤。
“朕即刻派五万兵马奔赴长汀,定要取下耶律齐的首级,高悬城门之上,以告慰我大梁战死的英魂!”
言罢,萧彻甩起衣袖,目光如炬地扫视去台下百官,厉声喝问:“你等谁敢前去讨伐?”
这一声喝问,仿若一道惊雷,却只换来朝堂上死一般的寂静。群臣纷纷低下头,无人敢与帝王那愤怒的目光对视。
谁人不知,长汀关太守刘琦,可谓是一员身经百战的将才,昔日胜仗无数,威名远扬。他都身死,由此可见其中艰险。再者,自慕老将军身败后,这三年间,刘琦将长汀治理得井井有条,边境虽时有摩擦,但也还算安稳,此番却突然遭遇大败,其中的缘由扑朔迷离。
未知因素太多,谁人又敢应下这王命?
半晌,大殿里落针可闻。
萧彻脸色变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身为朝廷命官,吃着大梁的,花着大梁的,到头来却是养了一群鼠辈。
他抬起衣袖,指着众臣大声呵责:“尔等就这么看着,看着我大梁三万将士全军覆没,看着大梁百姓就这么任凭宰割!”
又过了半晌,还是无人敢站出来领命。
萧彻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抑心中的怒火,可又不得不睁开。
他猛地瞥向台下的摄政王,眸子里流转的尽是失望与愤怒——这就是你给朕治理的好朝堂,这就是你举荐的好臣子!
沈仲半敛着眼皮,仿若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对萧彻视若无睹,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陛下,臣有话。”兵部尚书李志出列。
他直言道:“依臣所见,不如赦令狱中慕家之子慕良城前往一战,一来他熟悉长汀地形,与羌胡多次交手,作战经验丰富,这样的人不该埋没在牢狱之中,二来他是带罪之身,此次若能解长汀之急,便可将功赎罪,免除一死,若是败了,自当以死谢罪,无可厚非。”
萧彻听后深深一怔,这是一个办法,但不是万全之策。
慕良城出征,败了,有损大梁,胜了,他一个乱臣却难以安置,留着怎么都会是后患。
可萧彻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王位可毁,但江山不可丢了寸土,不能失了民心!
萧彻:“去传慕良城觐见!”
然而,此时,一直未露声色的摄政王沈仲,听闻皇帝传唤,终于踏步出列。
“不可!”
沈仲审视的目光看向兵部尚书李志,他沉声道:“慕良城乃乱臣贼子,他带兵前往长汀,如若反了,我等如何应对?”
李志看了陛下一眼,欲言又止。
萧彻正欲开口,沈仲霸道挥手,直言打断:“陛下不必多言,此事就此作罢,推后再议,退朝吧!”
萧彻满眼怒火地直视着他。
退朝?长汀关失守,百姓生死未卜,他要退朝?
沈仲根本不在乎,他面不改色,对着众臣高声一喝:“退朝!”
接着大步离去。
摄政王一句退朝,堪比当今的圣旨,甚至比圣旨还要权威,百官纷纷行礼,随后跟随沈仲的身影慢慢退去。
这场关乎大梁民生、荣辱的朝政,就在众臣的离去后结束了。
冕旒还在晃动,大殿里已空无一人,萧彻独自端坐在龙椅上,一动未动,他的目光一直盯在大堂的某个角落,仿佛从中能找道一丝慰藉。
然而,也唯有孤独和落寞陪伴,他的骄傲在这一刻被现实击的粉碎。
只是他不知,此时的堂后,慕怀钦静静地倚着门叶,胸腔起伏,心在止不住地颤抖着,萧彻此刻的无助与痛苦仿佛都在他心里痛了一遍,他的大好河山就是在这样的淤泥之中苟延残喘。
曾经那份守护王的誓言愈发滚烫,刺痛着他的心,他眼眶发热,很想冲出去,告诉他的王,他不是一个人,他慕怀钦愿带兵前往与羌胡决一死战,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在所不惜!
但,可能吗?萧彻会相信他吗?
他不过一介贱奴,只能在这里躲藏着,什么都做不了。
深夜,朝阳宫中。
殿里传出碗筷破碎的声响。
方大胜正巧巡逻此处,听见动静马上冲了过去,还未进门,就见陈公躬着身子从里面退了出来,衣裳也湿了一大摊,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陈公,这是怎么了?”方大胜白天睡了一天,夜里才出来执勤,他还不知朝堂之事。
陈公摇摇头:“陛下正恼着,别问了,你在这好生看守,我去换件衣服,去去就来。”
方大胜一听陛下心情不佳,有点不情愿,但陈公说了让他看着,那他就只能看着,他也没敢多问,离了门口八丈远,老老实实跑去窗口守着。
除了陛下安危,其他甭管啥事,他的原则是能躲则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窗口安全,陛下出门看不到。即便有事,也是先看到小太监,方大胜心里这般琢磨着。
初一之夜,没有月光,暗夜显得格外的萧索。
萧彻掀开窗,窗外下起了雪,雪花随风而下,落入窗棂,化水又结冰,如他的心境一样,劳心劳力,到头来徒留悲伤。
他望着苍穹许久,深深一叹,正要转身,忽然发现窗后有一道粗壮的人影映在地上,探出头一看,是方大胜!
那厮背后紧贴着墙根,正点着脚尖定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站在那里做什么?”萧彻问。
方大胜:毁喽,毁喽!咋这么点背。
他是多不想让陛下看到啊!
方大胜:“陛下……嘿嘿嘿嘿嘿。”
萧彻准备出去走走,陈公和慕怀钦都不在,只能方大胜作陪。
平日里,萧彻和他交流并不算多,有,也多数是在拿他个傻大个打趣。
路上,陛下一直冷着脸,方大胜感觉雪花拍他在脸上,都能冻上了。方大胜也琢磨不出陛下的心思,一路扯天扯地的尬聊,萧彻只来了一句:“你要是再敢欺负慕怀钦一次,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闭了嘴的方大胜:“…………”
萧彻可能是心有所念,不知不觉就往竹林方向去了,那里埋着的都是些不肯低头的人。
方大胜几次提醒,结果又都转了回来。
竹林里依旧黑漆漆的一片,方大胜被勒令领路,他在前提灯,萧彻在后,这回他再不敢独自落跑了,就算有啥也得硬着头皮顶上去,除非他不想要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