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驸马的体格前文有述,大概两百多斤,当然不是吃胖的,后面会提到原因。
  今早爬起来改错字,昨晚好惊险,23:59:15,才发出去我的更新,差点失去我的小红花。
  第65章
  起初, 所有人都在为河南降下的甘霖欢呼雀跃,认为老天终于开眼,让他们在长久的干旱里有喘息的余地。可这场雨太长太大,瓢泼而来, 紫电长鞭, 劈开旷远的天际。
  倾盆大雨, 泥水渐渐漫了起来,汇成细流,冲刷过荒废多年的水利, 没入弯弯曲曲的山路和陡峭的山石。
  在工部多年的王慎如敏锐察觉出了不对劲,认为久旱之后的滂沱大雨极其可能引发山洪和泥石流, 于是紧急与封竹西等人商议, 希望早日做出防范。
  但此举遭到了河南诸多官员的强烈反对, 觉得此言定是无稽之谈,不愿耗费财力物力去做一件尚在猜想的事上, 且不说疏通百姓所废人力巨大,眼下钱银有限, 应该每一毫厘都花在刀刃上。
  两相争执下,所有的压力全部都堆叠在了封竹西和徐方谨身上,旱灾山洪亦是灾,推脱之下谁都不愿意负责。
  这种大事,封竹西本想要同齐王商议出个对策来, 不料齐王称病卧榻, 避而不见,事情陷入了僵持。院外大雨如注,雷电交加,每一下都砸在了封竹西的心上, 如擂鼓重敲。
  几人围坐商议了一个整日,最后还是封竹西猛地一拍桌案,斩钉截铁地决定转移灾民,提前防备有可能出现的山洪。
  “再多的钱都换不来命,有备无患,我即刻上表,然后我们立刻出发,有任何罪我来担,大不了就是革职削爵,总好过更多的百姓受灾。”
  封竹西这一番话让在座的几人陷入久久的沉默,他才十六岁,河南的官员认为他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成不了什么大气,而朝野议论里也对此次遣派的钦差颇有微词。
  他本可以袖手旁观,事出紧急,若真出了事也怪不到他头上,但若是因此靡耗人力财力,到时河南的官员几封奏表就可以给他扣上各种帽子,纨绔顽劣,贪腐误国,他们之前在河南做的许多努力都可能在互相的推诿扯皮中化为乌有。
  这也是为什么齐王不愿掺和进来的缘故,一件事若风险比利益还大,何必让自己陷入此种境地,得不偿失。
  王慎如当即跪地,诚敬地磕了一个响头,“多谢小郡王为黎民百姓筹谋。”
  他知晓,做出这个决定需要莫大的胆识和勇力,他几乎是抱着极其微妙的希望去恳求此事。过往的年岁里,他见过太多地方官员明知会有灾情也不愿意做什么,无非是多做多错,惹祸上身。更有甚者,为了政绩隐瞒灾情,事后不思悔改,推诿天灾。
  但毕竟这个决定重大,关系到他们在座诸位日后的生死和名声,封竹西到底年纪小,转头看向了徐方谨,眼神里藏不住的担忧和惊惧。
  徐方谨站起身来,几人随后一起站在了庭院的廊下,大雨不歇止下了有几日了,院内的积水冲刷在青石板上,飞檐下雨珠如线,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此间。
  许多思虑横过心头,纷杂的思绪飘散在濛濛雨帘中,徐方谨侧头看向了封竹西,轻声道:“平章,莫怕,既然下定决心了我们就去做,无论结果如何,无愧于心。”
  没有片刻耽搁,封竹西在河南官员面前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强硬,甚至将圣旨放在议事厅的案桌上,摆出了一副刚强决断的架势,让王慎如立即开始着手安排各项事宜。
  官兵带人先行遣散了几处低洼的村落,撤离的第二日此地便爆发了呼天震地的山洪,滔天的洪水滚滚而来,冲垮了村庄和树木,所泛之地无一幸免。
  这惊险的遭际让非议颇多的河南的官员再也不敢置喙,只能听从钧令,随同转移受苦的灾民。封竹西他们一直在灾区里巡视。但天灾无情,连日的大雨渐渐超出他们人力所及。
  徐方谨和封竹西都穿着斗笠和油衣,一脚踩进泥泞的土地里,深一步浅一步,嘶喊的声音被轰然的雨声吞没,只能在迅疾的动作里加快步伐,“快快快,往这边走。”
  “什么都不要拿了,再走快一些!太大雨了,快走!”
  湿淋淋的天际呈现一片铅灰色的昏暗,大雨似箭矢流星,乘着震天响地的气势笼罩在茫茫四野。
  人潮汹涌,每个人都似天地间渺小的蝼蚁一般,急匆匆赶走,驱如牛羊,泥地里的还埋着昔日饥死的灾民,但如织人群再也不顾的那些沉默的哀鸣。
  “轰隆!”巨大的声响破开天地,仿佛山神惊怒,天地为之一震。
  步伐加快了些,徐方谨谨慎地扯住了封竹西的衣袖,他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清明的眸中落了几分忧虑,“平章,我总觉得这雨不寻常,还是快些走吧。”
  封竹西回头来,眉峰紧锁,“照理来说不会,此地界有分洪隔水的堤坝,不过你说得对,我们是得快些了。”
  骤雨狂风,吹得让人站不稳来,封竹西衣襟翻乱,淋湿的衣衫有些沉重,周身湿冷透寒,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些。
  再一道雷声长鸣,刺痛人的耳目,轰隆的雨声猛地加大来。
  等到封竹西他们想要再走快些的时候却听到耳畔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响声,两人回头看,眼眸骤然紧缩,几乎是飞身而起,快得扑出残影来,几近本能的反应越上高地。
  “平章!”
  不过是几息之间,水浪翻滚汹涌而来。
  翻天覆地的水潮倾倒而来,以吞天灭地的气焰一泻而下,天地混沌茫茫一片,无情的洪流席卷了整片地界,生灵如荒芜杂草,乍然覆作尘迹。
  不知过了多久,瓢泼的大雨幻化作淅淅沥沥的小雨,漂流的水流中,浮着苍白面色尸首、零碎不堪成形的衣裳、杂乱的残木断枝,顺流而走,漂游不定。
  天地灰蒙一线,惨然失色。
  徐方谨勉力站起身来,刚刚滚落的一瞬撞得浑身肢体发麻,他看向了四周,顿时慌了神,嘶哑的吼声回荡在此方天地中,“平章!”
  茫茫四野里,竟再也寻不到人,到处漂泊凌杂,徐方谨肺腑里抑着一口气,强撑着四顾寻找,不住地唤封竹西的名讳。
  看到四处漂流着的尸身和木筏残片,徐方谨心间不可遏地涌上了惊惧和害怕,冰冷的水流里,人影幻灭,半个身子泡在了水潮里,他的手不住再发颤。
  险些站不住跌进流水之中,他脸色极度苍白,“平章!”
  没有任何的回音让他更加惶恐,他用力翻过水流里的尸身,生怕下一刻见到封竹西的脸,莫大的不安充塞在心中,每走一步绝望就多生一分。
  “徐方谨!”
  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徐方谨,他蓦然回头看,竟然是背着封竹西的鬼面,他忍着浑身的酸痛淌水走过去。
  顾不得什么了,他湿冷的手指放在了封竹西的鼻下,见还有呼吸,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再回过神来,只觉浑身阴冷,额上密布着涔涔冷汗。
  等待他们走到一处高地,鬼面这才将封竹西放在一旁,又从怀中拿出一颗药来给他服下
  转过身来,鬼面才发现徐方谨森冷的眼神直直落在他身上。
  徐方谨声音嘶哑破碎,烧灼的眸光如火淬亮,“是不是你们?”
  鬼面盘腿坐下,手里捡来了一截断枝随意把玩,“你猜不到吗?你们在河南地界那么大动静,又是赈灾抚民,又是大肆查抄账册,揭露贪腐。”
  电光火石间,徐方谨想过了许多,他的目光最终定定落在了鬼面身上,断然道:“是雍王。这不只是天灾,更是人祸,他做了什么?”
  鬼面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河南诸多水利失修,但还有些堤坝能用,雍王他让人炸毁了,水灾一起,许多事情就很容易埋没了。亦是他,想要置你们于死地。”
  此话阴森惨淡,似风雨雷电再次劈开天地,惊得人心胆颤惊魂,浑身僵直。
  湿漉的徐方谨紧紧攥着拧湿褶皱的衣裳,面色惨白冷淡,似是水域中爬出来的厉鬼,惊惶之余,他脑中闪过了许多许多的幻影。
  洪水四泄,天地无情,满目疮痍,断垣残壁,最后一霎定格在他徒手翻过的每一具尸身上。
  乍然一道紫电甩过长空,照得此间骤亮,他纷扰的思绪凝聚在一块。
  一刹那间,徐方谨想到了更关键的事情,厉声质问:“永王世子早就知情,这滔天之祸,为何你们不想办法阻止!”
  鬼面没有回答,但他沉静的眼眸已经应答了一切,看到徐方谨怒火烧上了脸,他才不紧不慢道:“此事齐王殿下也知情,怎么他没告诉你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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