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临近闭幕式时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打在脸上酥酥麻麻的,带着些氤氲的水汽。
  刚撑开伞我就感觉到了口袋里手机在振动,是她发来的。
  等会儿活动结束了放假,要不要来我家嗯哼?
  隔着丝丝细雨望了她一眼,收到一个预料中的笑。温热的,与冰冷的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珍贵如冬日的暖阳。
  好。我打字回复她。
  好在雨并没有变急的趋势。十多分钟后艺术节结束,我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打着伞,脱离人群往车棚的方向走去。
  她应该还在忙着收拾东西,电动车旁边没有瞧见熟悉的身影。但念及到时间足够,也没什么要着急的,不如趁这难得的清净把自己从里到外清洗一番。
  这么想着,我收起伞,一屁股坐在箱子上,盯着地面上溅起的水花,神游。
  天暗得早,等待的时间里道旁的路灯都亮起来了。如一的昏黄,贯穿了从我往前的整个岁月,还要更久地延续下去。长久以往,成了小县城的一个长久的标志。
  还蛮好的。
  我从来没有把县城当做贫穷和落后的代名词,虽然它就是这样,但我还是喜欢从另一个方面去看它。比如说它有大城市所缺少的本味,慢得无忧无虑,不必有更新换代的忧愁。
  但同样的,它也是落后,思想方面的。
  嗨,沈小朋友。路灯下渐渐走来一轮月亮,她笑着,赶走了我潜在的担忧,等很久了吧,冷不冷啊?
  摇头,身体比思想快一步做出了应答。
  好乖。她揉揉我的头,替我把卫衣的帽子戴上,那我们回家咯?
  好。回家,我搂紧了她的腰。
  回去的路上雨骤然急了起来,被风刮得倾斜,打在脸上针扎了一样。
  雨幕不停,但我们在前进。终于摆脱了冰冷的雨夜,灯光如太阳般灼热着,像是要把我内在的阴郁也清理掉。
  她扔给我条毛巾,让我赶紧把头发擦干净,自己却一点都不在意似的趿拉着拖鞋要去冰箱里找吃的。这怎么能行呢?我走到她跟前戳戳肩膀,把还干着的半边搭在她头上:你也要把头发擦干净。
  她明显一愣,被我的动作吓住了吧。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那你帮我擦好么?
  于是原本要填饱肚子的她半推半就地被我拽到了床边擦头发。
  她头发好长,是我小时候羡慕的长度,但也仅限于羡慕,因为当我真正开始留起长发,才意识到这头发有多难打理,尤其是近来我头发掉得厉害。
  你头发好多啊,能分我点儿不?我酸溜溜地说,手上是动作却是如一的温柔。
  她揉了下脖子:那你多摸摸,沾点好运。
  接着是沉默。
  谭相怡。又过了会儿,我低低地叫她。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我把毛巾搭在旁边的椅背上,手却保持着摸她头发的动作,细细搓捻。
  可谁知她突然抬头,手里的那缕发丝落了下去,跟其他的融在一起。怎么?我现在看她的角度很新奇,从上边儿来看,她的脸上也有肉肉,也蛮可爱。
  你今天,很漂亮。
  其实这句话我中午的时候就想说了,但那时候时间紧,就没机会说出口。
  但现在,或许刚刚好。
  是的嘛。没有疑问。她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直视她的眼睛,里面有我的样子:你耳朵好红,怎么夸我还害羞了啊嗯?
  我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太好看了,以至于我不敢直视吧。只得硬着头皮道:哪有啊
  但话没说完就被强制咽回了肚子里,因为她的手蹭了下我的耳背,在原本滚烫的地方留下一条冰冷,摇身变成炽热的火,烧得旺盛。
  这么想着,我感觉到小腹里一阵热流逐渐向下,却又不通畅。
  我好像忘了什么。
  可她没有给我想事情的时间,勾着我的脖子起身,然后趁我发愣的时候把我按倒在床上,贴过来咬了下我的嘴唇,有点不满意我的反应:时青,走神呢?
  体内开始迅速分泌快乐因子,让我一时忘记了那股不上不下的暖流。我刚想咬回去,还没张嘴就感觉到了腿间再熟悉不过的粘腻。
  该死,我忘了最近是我的经期。
  怕弄脏她的床单,我慌忙清醒,尴尬地挡住她要亲过来的脸:等下,你有卫生巾吗?我
  呆住,然后是无奈地笑。她亲了下我的手心,然后认命地起身,拉开床边的柜子:估计得弄内裤上了吧,给你睡裤。
  嗯。我低着头从她手里接过睡裤,飞快地逃进卫生间,然后跟内裤中间的那点红干瞪眼。
  都怪你。
  出来时她已经把灯关了,床头的台灯也调得很暗。我心知肚明地掀开被子躺进去,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乖崽。
  哦?是新的称呼。我禁不住诱惑地探出了头,对上她含笑的眼睛:想亲一下吗只有亲。
  是现在也做不了别的了吧。我嘟囔着嘴,但还是接受了她的亲亲傻子才会拒绝,反正我不是。
  晚安。
  满足了。
  第35章 浅【视角转换】
  我有一个缺点。在特别高兴的时候经常容易得意忘形,把自己想象成无所不能的神人,甚至会口无遮拦地说一些不切实际的大话,会成为亲戚们调侃对象的那种。
  毕竟是吃过了亏,再加上我妈妈她们的打压,我倒是很久没有过极其高兴的时候了。
  直到谭相怡的出现,点燃我心尖将要熄灭的火,包容住我的一切不完美。她接受我表现出来的一切,无限宽待我,春水般唤起了我曾经的活力。
  艺术节之后,气温一天天地降低,转眼就到了童话中金叶和硕果并存的深秋。
  我们学校的设施称不上好,但绿化什么的是异常地多,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通病。数银杏树最显眼,叶子变黄飘落这套常理先不说,与学校里其他的观赏树相比还多了个结果步骤。虽然果实的味道很难闻。
  但不得不说秋天是极具有诗意的,更多地表现在学生们的厚词典里:多多少少都夹着课间捡来的漂亮叶子,各种形状,异彩纷呈。
  摆脱了高温的酷刑,我们重拾回傍晚散步的习惯。通常在人不多的小道上,踩着劈啪作响的枯叶,自寻乐趣。
  我从小就喜欢踩枯叶,尤其是那种龙钟老态的,形状都不完整了的。踩上去的声音更清脆,更好听。
  谭相怡。我回头,有点不满意地看着落后几步玩手机的她,说好的散步呢?你又在看手机。
  没。听见我叫她的瞬间她就把头抬了起来,踱步到我跟前,亮出手机上的画面跟我看,我在拍你,很可爱。
  屏幕上是我追着树叶踩的live图,幼稚到我自己觉得丢人的程度,但她却说可爱可爱吗?
  算了,随她怎么想吧。
  金子般的夕阳斜斜地照着,很像我们第一次散步的时候。我就想有没有可能这就是去年的夕阳,隐匿了一整年,只为了重映我们的曾经。
  对着夕阳张开手,指缝里透出灿烂的光,神秘的轮廓。
  真好啊。
  ---------
  好久没有这么清闲的时光了。
  跟在小朋友身后看她猫儿似的追着树叶踩,我好像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美好。有时候我会感叹自己怎么会这么幸运,遇见了她,跟我的性格如此契合,就像拼在一起的两块拼图。我喜静,但长时间的静默又会使我感到焦躁,反复折磨。
  可随着我跟她的牵绊日渐变深,就越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是静静地挨着,也不会再有过去的恐惧。
  于我而言,她亦是救赎。
  可能是临近晚饭时间了吧,本来就稀疏的人变得更少了,风走过树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但不会太久了。我抬眼瞧枝丫上接连脱落的叶子,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头发牵动着,我瞬间回过神来,对上她那双闪烁的眸子。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坏事,竖起手指让我噤声,小贼似的环顾了下四周,然后靠近我,低声说:我有点想亲你
  扭扭捏捏的。
  第一次谈恋爱嘛,我很懂她对感情与肢体接触的依恋,也几乎从没拒绝过。但现在是在学校里欸!虽然现在人是很少,但架不住会有监控,以及躲在暗处的眼睛。
  我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得见的深渊,一面沉溺着与她的爱,一面又时刻在担忧着厄运自意大利回来后我就一直被这矛盾撕扯,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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