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耳边是嘈嘈的人语,各种语言,却唯独没有我所等待的那个。我低着头看手背上面的纹路,细细数着,也心慌着在等。
  所以呢?我清楚地捕捉到藏起来的笑意,心中的石头总算沉入海洋。
  所以我们可以在一起吗?我支支吾吾道,试试呢。
  没有回头路了哦,小朋友。她小声地提醒。
  嗯,我知道。
  身旁的暖意变得清晰,她虚虚环住我的腰,将我拉进:抱一下。话的末尾却是湿漉漉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出国么?没有等我回答,自顾自道,因为我想了好久的表白,在国内太有负罪感了
  对啊,还是国外好。没有一点遇见熟人的可能,没有人认识我们。他们只会把我们当做一对关系很好的姐姐和妹妹,就算光明正大地说是情侣也没有关系。
  只是这些,回到学校就不会存在了,而我们的旅游也快要结束了。
  伤感在瞬间压过了喜悦,我拽了拽她的外套:想要你亲我。
  她明显愣了下,可能是被我的大胆吓住了:现在么,这么多人呢。
  都好。不管在哪里,我现在只想用这种方式来确认此刻的真实性。
  那我们回酒店。她将相机收进包里,牵着我的手穿过人群,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一如来时,又不是一样。
  酒店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了,隔绝出屋内的朦胧。我拥着她的脖子被推倒在沙发上,忘乎所以地向她索吻,好像这是最重要的事情,没有谁能比得过它。
  她吻得好深,也好甜,拉我一同坠进棉花糖编制成的大床。湿润的唇瓣相互贴合,勾勒出比拼图还完美的拼合式轮廓,刺激我体内的多巴胺因子爆炸式地释放,于颅内绽放出烟花。
  怎么哭了?她嘟囔着从我的嘴唇离开,轻柔地吻去我眼角的泪,不喜欢么?
  喜欢吻了吻她的脖颈,眼眶依旧很湿润。
  就是因为太过于喜欢,超过了大脑的负载,所以才会分泌出泪液来维持机体平衡,一如喜极而泣。
  你不要走。我好像又闻到了那只冰淇淋的味道,眯着眼睛轻轻地咬。
  你是小狗么,时青。勾人的手指顺着我的脊柱下滑,也一样不老实,我想听你叫我。
  谭相怡
  将来的我不知道,但至少在那不勒斯的最后几个小时,我收到了此生最大的快乐。往后的日子就算有苦涩,我也会用今日的甜来弥补。
  #醉生梦死#
  第30章 高三
  高三这个词意味着很多事情:短暂的假期,更长时间的留校,繁重的学习和考试,以及越来越迷茫的未来。
  八月中旬我们就开学了,但老师还说我们这届休息的时间太长,是因为有些学生的举报。于是在高三的第一节课上,班主任操着他不甚流利的普通话把那些学生骂了个遍,当然了,一点课也没讲。
  我总觉得高三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周围的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玩闹,甚至比过去更为放肆。班会上老师让我们写下自己高考打算考的分数,我盯着笔尖愣神好久,才在左手的掩护下写了三个数字:
  530。
  这三个数就像是做梦,毕竟我班向来只有一两个能上五百分的,而我只配在中等附近游荡。后来再看,这串数字确实是个梦。
  八月里人少,私下跟谭相怡待在一块的时间也多。多亏了现阶段的补课,许多老师都是有课才来,这么来办公室里大多数时间就只有我俩。
  窗外是热烈的夏,屋里有凉爽的空调与她独特的体香,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就像泡沫包裹住的幻境。
  我们以后还会在这里吗?又是一次来她身边腻歪,摆弄着她的手指问道。
  她的手巧妙地一绕,把我的手包裹住,安抚性地摩擦着手背:怎么又在胡思乱想啊,嗯?
  我也说不清楚原因,自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很低落,想着有的没的让自己焦虑。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委屈。
  于是嘴里被强行塞进了一颗圆滚滚的糖,橘子味的,舌尖的味蕾像是拥有了一整个夏季。
  会。她坚定地说,就算你毕业了也可以回来的嘛。还有哦,现在不要想这些捉摸不透的事情,多看看现在。
  珍惜当下。舌头搅动着糖果,细细品味这句老掉牙的话。
  好。已经化成片状的糖果被咬碎,酸甜的味道蔓延至口腔的每一处缝隙。
  她揉揉我的头,眼睛眯成一条银河:嗯,好乖。
  乖乖的可以有奖励吗?虽然说表白过了也亲过了,但我们的相处方式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看电视里的情侣都是连体婴一样做什么都要粘在一起,有时候我会觉得好怪,说不上来的感觉。
  象征性地冷了下脸,然后靠近我悄声道:在学校呢小朋友,你想要什么奖励?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就像只狐狸,扰乱人心又装作无辜的那种,最会蛊惑人。但这把戏谁不会用啊,我直接俯身过去在她耳边吐气:老师说想奖励我什么呢?
  她的手覆在我头顶,阻止我继续向她靠近,恼怒似的说:在学校呢,沈时青。
  好久没有听她叫我全名了,乍一听倒有点新奇。我故作清白地问她:我是说想吃零食,你又想到哪去了?
  这时候预备铃凑巧响了,我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伸手从抽屉里顺了瓶酸奶,笑嘻嘻地抽开身:我先上课去咯。
  去吧去吧。她颇为无奈地微微歪着头,用瞧阿星的眼神看我。
  八月底新生开学,课间我们高三生都趴在栏杆上遥望着他们,看那一双双光亮着的眼睛,还怀着对未来的期待的。真好啊,我默默叹息,却一点都不想回到两年前。
  废话,好不容易上完了两年,谁想重新开始呢?
  更何况,重新开始就不一定能遇见谭相怡。
  但转念又想起之前看过一个哲学家的话,说十二万年我们会经历一次循环,就像夏天会周而复始,我也会重新与她相逢。
  这么想着,我感觉空气通畅了许多。趁着还是课间,两步并成一步小跑到她的办公室,装作问问题实则挠了下她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夏天两个字。
  对,就是夏天,是我们故事开始的季节,最不一般的夏季。
  嗯?她疑惑地望过来,左手拉过一旁的纸,歪歪扭扭地写:怎么了?
  喜欢你。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莫名其妙,但此刻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喜欢她对我的容忍与爱护,喜欢她温柔的内心,更喜欢她这优秀的本身,喜欢她只是她自己
  也能是知道了我没有要紧的事找她,边点头边拍拍我的手背,然后就继续工作,任由我在旁边待着。
  这么很好,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31章 温柔夜
  入了秋的九月气温依旧不低,但走在路上总能看见晒得黢黑的高一小孩儿,怨气倒也消散了不少。
  军训之后是开学典礼,在最热的午后,一丁点遮阴都没有。我昏昏沉沉地盯着前面掠动的人影,却只想快点结束了回教室去吹空调。
  但领导们的讲话又臭又长,重复的还要讲上好几遍。
  好烦。
  好不容易结束了活动,我拎起凳子顺着人流往教学楼走,楼下碰到了拎着水正要上楼的谭相怡,浅灰色的棒球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她的眉眼,侧脸好看得要命。
  她走路时习惯看手机,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但不得不承认她这样子很出片。靠近她的时候我有意咳了声,很假,但还是拉住了她前进的步子。
  谭老师。我甜甜地叫她。
  嗯哼。她很意外我这么喊她,往前走几步脱离了拥挤的人群,挑眉道,怎么了外面是不是很热?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按灭手机丢回兜里,伸手替我挑起粘在额头上的碎发,眉毛却在一瞬间皱了起来:你额头怎么有点烫?
  干燥的手心覆住了我流着汗的额头,身子也无意识地朝我微微靠近,语气里染上了点急躁:难受吗?
  还好吧。听她这么一问我脑子反而像被冻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要说什么,慢吞吞地挤出一个字:嗯?
  手上的凳子被人抽走了,临走时她把那杯热水塞进我怀里:先去我办公室坐着,笔筒里有体温计。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发烧了,还是在这么热的九月,属实是奇怪。翻出体温计夹在腋下,我开始反思自己这弱得离谱的免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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