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逃离之际,蔡霈休臂上、腰间各被几只纸鹤划出血口,这纸鹤只有鸡蛋大小,双翅就似两柄银刃,比之往日的纸蝶更为尖锐,而今情势对她们却是不利,蔡霈休也不强攻,把钟柳函放下,淡然道:“与白前辈走可以,晚辈却想明白,白前辈为何指明要带走二人。”
白眠香一皱眉,道:“你该比我清楚,钟柳函是天衍宫之人,两国都在派人寻她。至于五觉,常荣点名要人,我倒也不知内情。”蔡霈休暗松口气,猜想白眠香现下举动,与那圣坛斗法有关,笑问道:“一别数月,不知秦前辈身上的伤可好全了?”
话未说尽,吴不得不耐道:“白师妹,今日可不是让你来叙旧的,这女人奸诈,别叫她拖延时辰,再趁机跑了。”宋寄悦笑了一声,眼中寒芒射出,道:“当日不知是谁跑得更快?可仔细你的皮。”
想到那日被二人所骗,吴不得只觉受了奇耻大辱,从竹椅上跳将下来,破口大骂:“你爷爷的,狗日的唐景初,草包一个。老子倒要看看,你们今日怎么逃?”手一拍,便要唤蛊人上前。
但听“嗖嗖”数声,吴不得心有所觉,连忙后跳,众人就见几支长针在他脚边扎下。吴不得脸色涨红,怒道:“白眠香,你这死婆娘,难道想违背誓言?”
白眠香冷声道:“这是我寻到的人,叙不叙旧,也不用你来操心。”吴不得阴恻恻笑了两声,道:“既不需为兄出手,那便看白师妹你如何拿人。”白眠香不以为意,转而对蔡霈休叹道:“师兄伤已痊愈,有劳你挂心。”
彼时,吴不得心神全在两人身上,另一边,宋寄悦一人困在纸鹤阵中,听到蔡霈休问及秦音伤势,忽觉周身劲风陡起,激得她衣带纷飞,几乎睁不开眼。纸鹤乘风疾旋,却在这时,从中飞出一只纸鹤,晃悠悠到了身前。
这只纸鹤却与别的不同,宋寄悦心觉有异,伸掌接下,纸鹤便即失气歪倒。宋寄悦将其拆开,看得一愣,未及动作,就听白眠香道:“蔡霈休,念在往日情分,我也不想伤你,你乖乖将人交出,我可放你离开。”蔡霈休笑道:“交人可不行,晚辈愿领教前辈高招。”
宋寄悦但见自己这边纸鹤一下少了半数,威势不比先时,顺势纵身脱困,瞬息间,运功逼近白眠香,手中软剑骤出。
白眠香面露惊色,纸伞一开,拦下此击,失了一手操控,数百纸鹤化作白纸飘飘落地。宋寄悦凌空转剑,聚力点出,只听得破风声响,直攻白眠香面门。
吴不得突遇此变,一时未能回神,待要唤蛊人之时,忽听白眠香痛哼一声,仔细去听,唯有风鸣剑吟,鼻尖却是嗅到一阵花香,过了数息,疾风歇下,再不闻任何声响。
吴不得等了半晌,仍不得一点人声,方知四下早已没了几人踪迹,忽觉受骗上当,气得哇啦啦一通乱叫,将白眠香及死去的白施一同咒骂个遍。
此刻白眠香与蔡霈休四人早已在数十里外,白眠香扯起残破衣袖,苦笑道:“宋姑娘出手可真是不留情面。”钟柳函看着蔡霈休身上伤势,抬眼道:“白前辈也不见有几处留情。”
白眠香一噎,蔡霈休哈哈笑着,问道:“前辈怎和吴不得那厮纠缠在一块?”白眠香面色难看,道:“吴不得提前开了比试,这第一场便是抓你们二人,秦师兄他……”顿了顿,又道:“秦师兄又发了疯病,如今只有‘天衍九针’可治,师姐让我寻到钟姑娘后,能先一步带你回南疆,谁知被吴不得跟了一路。眼下形势你们也知晓,若钟姑娘应了此事,医派上下定当护你周全。”
钟柳函面露难色,摇了摇头:“恕我不能答应。” 蔡霈休接道:“不是我们不愿帮前辈,只是阿熙身中左冷仟寒蟾掌之毒,此次我便是要带她去找人治病,即便先去南疆为秦前辈医治,以她现在的身体,怕也是有心无力。”
白眠香一愣,颔首道:“我也不逼你们,只是此次我放你们离开,距比试结束还有月余,若我无法找到那人,届时常荣定会带人找来,你们还需多加注意。”
蔡霈休犹疑道:“前辈之后还要寻人?”白眠香笑道:“事关族内秘密,我也是趁常荣转头去了春榆城,才敢使化蝶之术来找你们。吴不得不足为惧,他瞎了眼,最好糊弄。医派欠你一个人情,师姐与我说了,你们若不愿去南疆,第一场比试我便拖到最后期限,只要你们不被常荣抓住,好赖也是个平局。”
“之后你们可要当心。”事已说罢,白眠香持着伞,风也似飘然离去。钟柳函道:“她没有说谎。”蔡霈休点点头,便是如此,她才会更加担忧,如今也只有加紧赶路,尽快到达齐云山才是。
作者有话说:
来去如风白眠香,常年出差户。
第128章 真伪莫辨
郡主府自上次郡主入宫后过了两日清净日子,未料静澜郡主之后邀相识的贵族女子来府上听曲游戏,酒宴足足设了三夜,如此做派,引得城中又是一阵议论。
惠平县主三夜皆来赴宴,只第一夜见玉珍上台唱了一曲,之后在席上便再也没见着她身影。如今是第三夜,望着台上红拂馆的伶人,惠平县主对左侧上首的静澜郡主道:“静澜,这两日怎不见那玉珍?”
“堂姐是想人家了?”静澜郡主轻轻一笑,饮下杯中酒,眼波一转,望向台上女子,“玉珍可唱不来此等情爱之曲。”
惠平县主见她目不转视地盯着台上,摆摆手:“我可不好女色,只是以为你多喜欢她,原和那些男子一般,到手后就厌了。”此时厅内满是丝竹之声,唱到兴起处,席上几位贵族女子亦会拍手应和,歪身箕坐,浑没有白日的端庄矜持貌。
静澜郡主不答,端着半满的酒杯起身,走到惠平县主身侧,随即挨她坐下,举杯浅笑道:“堂姐教训的是,静澜自罚一杯。”惠平县主挪开身,哼道:“可不敢受。”
静澜郡主也不理会,将酒饮尽,一只手抓住惠平县主的衣摆,往前凑近几分。惠平县主一吓,险些把案上的小食扫落,梗着脖颈道:“静……静澜,即便你是郡主,也不能逼我做那些事。”
静澜郡主眸子愈发深邃,眼见两人贴得更近,忽地一笑,轻声问道:“听闻堂姐想离开京都?”惠平县主脸色一僵,偏头道:“没有的事。”静澜郡主点点头:“我想堂姐心里清楚,贵族擅离京都,会是何种下场。”惠平县主黯然道:“不劳烦郡主费心劝告。”
“堂姐明白就好。”静澜郡主慢慢将手放到她肩上,叹道,“这京都的一切都逃不过皇兄的眼睛,静澜也不想失了堂姐这个玩伴,若堂姐有什么事,静澜可会伤心的。”
惠平县主肩膀一缩,却不敢动了,强笑道:“不过调侃一句,郡主就当惠平酒后失言,倒不必再言其他。”静澜郡主蓦地正襟端坐,冷脸道:“那便罚堂姐多饮两杯,静澜好言再劝一句,男人的话最不可信,莫因情爱害了自己。”
此刻,惠平县主身子都已软了下来,连声应着,抬手去拿案上的酒杯,却是止不住地颤抖,一口喝下,猛然咳嗽起来。
“堂姐慢些喝。”静澜郡主伸手为其抚背,惠平县主一顿,抬眼去瞧,但见静澜郡主目含关切,唇角微翘,露出温柔笑意。然此刻在她眼中,静澜郡主却比方才还要可怖,她心中惊惧尤甚,又不能表露,只觉这从小一同长大的堂妹越发叫人看不透。
静澜郡主见她垂首不语,脑袋挨近一些,柔声道:“静澜只怕堂姐被人利用了去,若你不想待在京都,我也有法子带你出去松口气,万不该来试探。”幽幽一叹,又道:“我视玉珍如宝,不想她为人唱曲,堂姐方才那番话,要是落到玉珍耳中,叫她如何看我?堂姐日后,莫要像今夜这般口无遮拦了。”
“静澜……”惠平县主惊道,“你日后要成亲,玩玩便罢了,她只是一个伶人,不值当。”
静澜郡主笑问道:“若无权势,我们与她有何分别?”惠平县主一愣,不经意间,余光瞥到台上仍自唱曲的伶人,缓缓道:“不一样,尊卑有别,哪能更改?”静澜郡主打量她神色,半晌,赞道:“堂姐说的是,是静澜想多了。”说罢,拂袖起身,重回主位。
酒宴至五更天方散,大多醉得卧席而眠,由侍女带去客房安置。惠平县主经此一吓,之后也没敢多喝,心有余悸地出了府。
如今立夏已过,徐徐夜风送来清凉,那一点醉意便也消散。惠平县主坐进马车,却才回过味来,脸色“唰”地白了。静澜先时异状,分明是发病之兆,不然何以说了那些疯话?惠平县主但觉心子砰砰乱跳,越想越是害怕,要是静澜真的旧疾复发,伤了人事小,她跟着遭殃事大。这般想着,惠平县主连忙叫车夫掉转马头,往皇城赶去。
厅内人已散尽,侍女端着托盘进来,恭敬道:“郡主,该喝药了。”静澜郡主把碗放到一边,冷声道:“先下去吧。”侍女眼也未抬,躬身退下。
“禀郡主,惠平县主进了皇城。”不知何时,一人从锦屏后行出。静澜郡主喝下半碗药,笑道:“堂姐的胆子还是那么小。”伸手拿过一边的茶碗,将茶水缓缓倒入药中,道:“你带人先出城,切勿轻举妄动。”那人拱手一拜,转回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