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内侍官笑着揭开礼盒,众人但见那盒中堆满各类宝石,散发七彩光芒,直叫人不可逼视。
  静澜郡主却是正眼也不瞧,随手拿了桌上酒杯,抿一口酒,笑吟吟道:“皇兄是拿这些石头,赔我脸上的伤吗?”指着脸上掌印问那内侍官。
  “静澜郡主,这……”那内侍官也未料到静澜郡主会不顾皇家颜面,当众人面说了这样一番话,这让外人听了该如何作想?只得强笑道:“静澜郡主千金之躯,自不是这些小物可比,但这也是皇上一番心意,若是不收,倒是难为小人再带回去。”
  “洪主事。”静澜郡主走上前抓起宝石,又一颗颗落回盒中,心下生出一计。
  那忽然被叫的红拂馆主事吓得双腿哆嗦,万不料此次进府献艺竟遇到这般事,心内害怕已极,道:“郡……郡主有何吩咐?”
  静澜郡主把玩着一颗宝石,侧首问道:“若我拿此盒宝石,可换得玉珍自由身?”
  众人闻声,俱是心头一震,那内侍官的笑还僵在脸上,洪主事面上肌肉一抽,不敢多想,如实答道:“够的,这一盒够买下半个红拂馆了。”
  “半个啊。”静澜郡主若有所思,转头又问早已呆愣不动的玉珍,“玉珍,你以后可愿跟我?”
  玉珍未想到会牵扯至自己身上,整个人犹处云雾之中,呆呆站起,懵懂道:“全凭郡主定夺。”静澜郡主见之,甜甜一笑,过去将人拉到近前,说道:“你名玉珍,我拿这盒宝石换你,正好。”又对那内侍官道:“这小物我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吧。”
  那内侍官笑比哭还丑,道:“扰了静澜郡主雅兴,小人这就告退。”于是三人退到门外,转身逃命似地跑了。
  静澜郡主呵呵笑着,一时不察牵扯脸上伤处,笑意收敛,叫人把一盒宝石送到洪主事面前,随即道:“接着奏乐。”
  洪主事抱着那盒宝石,真如炭火在怀,双手颤抖,大汗淋漓。静澜郡主也不理会,带着玉珍坐回案前,继续听台上唱曲。
  曲乐声中,身旁的玉珍见她仍红肿的右颊,怯怯道:“郡主脸上的伤,还是上些药为好。”
  静澜郡主瞧她一眼,见其神情不似作假,眼中亦透着担忧之色,便道:“好,你给我上药。”说罢,叫侍女将药膏取来。
  玉珍却是松了口气,从侍女手中接过药膏,小声道了谢,挖下一块,轻柔抹在红肿处。
  静澜郡主任她上药,双眼凝注台上,右手伸指点着桌案,脑中回想今日宫中一幕,不由嘴角微扬,掩在衣袖下的左手愈发捏紧。
  那内侍官回宫后,便与皇上说了此事,吴昊泽谈谈一笑,道:“小孩子脾性,也罢,她尚在气头上,就当是买了个能讨她欢心的侍女回来。”
  作者有话说:
  或者也算一对cp?反正能嗑。
  第111章 雨夜激战
  之后的几天,南安城果真如钟柳函先前所说,接连数日下着急雨,也因此给蔡霈休等人的察访增加许多阻力。而此期间,亦有或得瘟疫,或中蛊毒的病人被送进近郊的宅院。
  黑云压城,风骤雨斜,蔡霈休甩落伞上水珠,衣袍也已濡湿一片,这从白日下起的大雨却仍未有歇意。宋寄悦摘着斗笠,皱眉道:“这雨已下六日,不知何时是个头?”
  王逸的人深夜急召她们到城门下一会,两人方到,便有城门守将迎接,道:“劳二位姑娘来此,今夜将军还有其他要务,特命我将此物交给二位。”忙让身后兵卒呈上一物。
  宋寄悦拿下细看,却是一面一尺宽,三尺长的玄色幡旗,其上刺有流水蓝纹。蔡霈休问道:“不知此物你们从何处得来?”一名兵卒上前拱手道:“这是我们在城北外,山中树上所见,这些旗帜挂在松树高处,我们看着奇异,便取了两面回来。”
  蔡霈休盯着那幡旗上刺绣,略微思索,望向宋寄悦。宋寄悦明了她想法,点了点头,问道:“我们想亲自过去一见,大人可否借人随我们再去一遭?”那守将便道:“将军召二位姑娘前来本就有此意,既然姑娘们也是如此想法,人已在城外等候多时,二位请随我来。”
  蔡霈休双眉一轩,倒是未料王逸会真将此事交由她们负责,出了城后,两人又听那守将道:“说来还有一件怪事,这些日里,常有巡城兵卒夜半听到箫声,如今战事僵持,又生瘟疫,惹得人心惶惶,这夜里的箫声更是让人难以入眠,只怕仗还未打,人先跑完了。将军今夜便是为去寻那箫声所在,就劳烦二位姑娘去考察旗帜之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蔡霈休总觉此事并非巧合,心内暗暗记下,便与宋寄悦领一队兵卒去往城北山林。
  雨夜山路难走,蔡霈休换了蓑衣斗笠,一队人行得急,不到一个时辰就已进了山中。刚一入山,蔡霈休却觉雨势登时转小,便连那凄号风声都被隔绝在外,她回望林外飘雨黑夜,眉头皱得更深。
  “怎么了?”宋寄悦从后跟上,见她神色凝重,不觉放慢脚步,随之回头望去。蔡霈休道:“这山里有古怪,怕是有人布了什么阵法。”她虽不精数术,可不论是金河寨时的九宫八卦阵,天衍宫山谷内的梨林迷阵,或是天阳石窟的阵法,这些都还只是以迷惑、防御为主,并无多大杀伤力,即便是那九宫八卦阵布得亦十分简陋,而如今身处之阵,总让她感到甚是不安。
  宋寄悦闻言一惊,拔出长剑,沉声道:“我走前,你留意身后情况。”蔡霈休手上伤势未愈,自不会夸大,当即退到后方,一行人见两位姑娘如此,纷纷按刀提枪,步步慎行。
  蔡霈休凝神聆听周围声音,寒风挤着林丛狭口钻过,发出锐响;雨滴砸在叶上,“哗嗒”不绝;更有天际翻滚浓云中,传来“隆隆”响雷。而这之间,却混杂着微不可闻的“啪啪”之声,此声音紧密相连,毫无间断,好似有无数人在不断抖着手中湿衣。
  湿衣?蔡霈休脚步一顿,猛然仰首,不由被所见景象震住,但觉头晕目眩,险些跌倒,失声叫道:“你们看树上!”
  众人闻声竦首,霎时俱大惊失色,手中兵刃尽数松落,怔忡半晌尚不能还神。宋寄悦抬眼一望,脸色煞白,握着长剑的手微颤,呆立不动。
  蔡霈休双眼一闭,口中念着《太一正气经》,再睁眼时,已不似先前那般惊慌,上前抓住宋寄悦手腕,输去一股真气。
  宋寄悦吃痛醒神,再看那树上,哪还有母亲、宋鹤等人身影?唯有一面面幡旗在飘动。她长出了口气,心中仍有余悸,就听蔡霈休问道:“宋姐姐瞧见了什么?”宋寄悦虚弱道:“人,你呢?”
  蔡霈休道:“哦,我见到的也是人,不过每棵树上挂着的都是死人,死状极惨,眼睛都掉出来了还在瞪我。”听她说得轻松,宋寄悦睨了一眼,不想这人还有心思谈笑。又见她去叫那些仍自陷在幻境中的兵卒:“醒醒神,起床了。”不禁哑然失笑,分明方才先被吓得不清的人是她。
  不过经蔡霈休这一说,宋寄悦心里却好受许多,定了心神,走去唤醒剩下的人。听醒来兵卒说着各自所见,蔡霈休道:“大体是这阵在夜里能触发幻境。”先前来过一趟的兵卒道:“我们来时是黄昏,虽也下着雨,可却没碰到过这玩意。”那兵卒抬头再看,疑道:“这旗帜怎又多了?当时这片还没有啊。”
  蔡霈休随兵卒所指,去到前面发现幡旗的地方,寻思此地遍生高松,看长势多向东舒展,居北以望东,南安城东面也未有山势遮挡,河流经城南流淌而过,如何来看都是向阳的好地势,这连日大雨确是不合常理。
  正当蔡霈休思索之际,宋寄悦道:“想必这幡旗便是布阵之物,夜里搜寻困难,不如明日我叫上四叔一同再来?”蔡霈休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明日我需带幡旗先去阿熙那。”天衍宫对数术颇有研究,或许能查到点什么。
  既已做好决定,两人便要带兵卒离开,就在这时,天际夜空降下霹雳闪电,银弧激射,一息间,照亮四周景物。随着巨响炸开,蔡霈休拔剑反身纵出,斗笠上雨水如珠玉散落,雷声中,两道电光在空中追逐不下,尽显清寒之气,交缠之间,发出铁器撞击声响。
  一转眼,众人只见蔡霈休与一个小童分立左右两棵青松上,耳边但听一声喊:“快撤!”旋即俱往林外奔去。
  那小童见状却不阻拦,一双圆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之人。蔡霈休头上斗笠早在二人初次相击时,即被剑气划成两半。雨仍自在下,两人隔空对峙,不知过了多久,那小童长剑一翻,蓦地发难。
  蔡霈休寻思:“另一童许藏在暗处伺机而动。”见其攻来,提振精神,挥剑抵挡。“叮”的一声,两人双剑再次相交,那小童面露诧异,却是不料蔡霈休方才相斗数合,目下仍能以此迅捷之势,挡下自己一剑,心知遇到对手,再不迟疑,放手快攻。
  蔡霈休也已见过玲珑二童身手,后又得“神风花影”夫妇指点,是故今夜即使只对上一人,亦不敢松懈。蔡霈休恐另一人就在不远之地,若让二人形成当日剑阵,自己就难抵御,当下转守为攻,挽花连击,清一剑却如在天阳石窟那日般闪耀银光,仿佛漫天飘雪,叫对手无所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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