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忽听左冷仟道:“素玉尊主但请收手,勿要因左某一人,而做让自己后悔之事。”秦素玉一怔,缓缓将手放下,冷语道:“把腕钏还我。”秦音呆了呆,从怀中掏出一只腕钏,正待递上,被秦素玉抢先夺过。便听她道:“你走吧,滚回南疆去,别让我再见到你。”
  秦音摇头道:“你跟我一起回去,不要再杀人了。”秦素玉怒道:“我叫你现在就滚,你没听到吗?秦音,你别逼我杀你。”
  便听苏锦庭叹道:“你们都走吧。”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惊,苏秀苒叫道:“不行,他害死表姊,不能放他们走。”苏锦庭一手将苏秀苒揽进怀里,今日一事,敌众彼寡,宋寄言虽与以往大不相同,但对面光那一位女子便不可小觑,他还需护着秀苒,也不能让宋家人赴险,虽心中不甘,却也无能为力。
  宋寄言知他难处,仅凭他们二人,只怕还未手刃左冷仟,就要毙命当场。为今之计,只能卖那老僧一个面子,让他们离开。宋寄言心里恨之已极,想到姐姐离去时说的话,一张俏脸黯然无色,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扭头道:“你们走吧。”
  那老僧长叹一声,合掌一礼,幽幽道:“走吧。”当先转身去了。左冷仟随之跟上,五觉瞧一眼三人,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垂首追去。秦素玉戴上腕钏,运起轻功,须臾间飘出丈远,秦音背上古琴,急忙紧随而去。
  苏秀苒眼见他们离开,泪水汹涌而出,攥紧苏锦庭手腕,双脚一顿乱踢,哭叫道:“你放开我,你才不是二叔,呜呜,表姊死了,我要去找表姊,我要找表姊……”叫了几声,却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第74章 推波助澜
  宋寄言目视前方,只见天际烟雾渺茫,清风一吹,碧空一现,耳边听得噼里啪啦的木头爆裂声,蓦然间,泪水无声滑落。
  苏锦庭扶起苏秀苒,见她暗自神伤,叹了口气,对宋寄言道:“先上去看看。”宋寄言身躯一颤,拔下飞雪剑,长剑倒转,还入剑鞘。回身之际,抹掉脸上泪迹,掏出一块手帕,蹲在苏秀苒身前,柔声道:“把泪擦擦,我们去找休姐姐。”
  苏秀苒缓缓接过,双手捏紧手帕,热泪涌出,止不住抽噎,闭眼重重颔首。苏锦庭见她身子绵软无力,想是在赶来时已耗尽气力,背上她向山道走去。
  三人正要上山,忽听得林中铁器交响,但见元二、元三率先奔出,之后是那队褐衣侍卫。双方目光相对,元二抬头瞧一眼半山火势,拱手道:“二公子、三小姐,可见到了君侯和左冷仟?”
  宋寄言摇摇头,道:“你们来晚一步,左冷仟已被人救走。休姐姐……左冷仟说休姐姐落下山崖,怕是凶多吉少,我们也正打算上去查明情况。”元二、元三脸色一变,对望一眼,忽见那侍卫头领蹲下身子,一拳狠狠砸在地上,恨声道:“是属下无能,若早点摆脱那妖女纠缠,也不会……”
  苏锦庭定神细看,出声问道:“足下可是刘卓刘领卫?”那褐衣头领抬眼瞧去,神色一凛,拱手道:“正是在下,你是,苏二公子。”苏锦庭点头道:“当初一别,听闻刘领卫遭人陷害,心中不免哀痛,今日再会,见刘领卫安然无恙,不胜感慨。”刘卓垂首道:“但劳苏二公子挂念,若当年没有君侯出手相救,也没有今日的我。”
  此时,元二对元三道:“你与刘领卫带一队人去山崖下寻找,我和二公子他们上山查看。”元三道:“是。”说罢,便与刘卓领人往山崖另一侧去了。
  元二走到三人近前,从腰间取出一物,道:“此物是三小姐的吧。”宋寄言看着她手中药瓶,正是她先前交给元一的止血药粉,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说道:“你们找到元一姐姐了,她现在如何?”
  元二一愣,斟酌道:“大姐,大姐让我来感谢三小姐赠药,她伤势严重,就先走了。”宋寄言见她神情古怪,眉头轻颤,将药瓶收下,笑了笑,低声道:“走了吗?也好,等找到休姐姐,我们一起去看她。”
  苏秀苒伏在苏锦庭背上,上山途中,不时回头望向宋寄言,见她偷偷伸袖抹泪,瘪嘴道:“寄言姐姐还在为表姊伤心吗?”宋寄言勉强一笑,盯着手上药瓶,一言不发。
  苏秀苒眨了眨眼睛,不觉困意袭来,她先是遭遇狼群,又一路奔走耗光气力,接着大哭了一场,如今心里紧绷的一根弦骤然一松,顿觉疲累,靠着苏锦庭肩膀便沉沉睡去。
  众人走得快,不到一个时辰就上了临柏崖,见石碑旁插的长剑,宋寄言急步上前,取下一看,剑柄处有“清一”二字,身子一晃,颤声道:“是……是休姐姐的剑。”
  元二走至悬崖边,空气中还残留着火药味,忽见一旁的破布碎肉中闪着银光,伸手捡起,却是一颗铁球,上面满是小孔。
  但听身后有细碎脚步声响起,宋寄言握着“清一”剑走来,探首往崖下一望,云雾交缠,山风呼号,有嶙峋怪石如剑刺出,割风破云,松柏错落悬生,与那灰青岩壁一衬,不胜萧索。
  霎时间,宋寄言脑中昏晕,连退数步,只觉两腿虚软,战战栗栗,心中又悲又怕,不由跌足坐倒,双眼倏迷,几欲落下泪来。想到五叔叔说的话,心下一阵凄凉:“崖高百丈,神仙掉下去也难活命,难活命……”
  元二叫来一名侍卫,取绳索绑在身上,又有两名侍卫走来,一人将绳索捆在腰上,双腿一跨,扎稳马步,另外两人则拉紧后端绳索,往里走了几步。元二拉了拉身上的绳索,踩着凸石缓缓下坠,崖上三人急忙拽紧绳索,不敢有丝毫懈怠。
  苏锦庭眼望那右侧孤峰上的火势,幸而孤峰之上多为裸露青石,只生着稀疏杂草苍松,烧到现下,火势已然转小。转眼见一棵树上挂着幅画,单手扶好苏秀苒,施展轻功摘下,便见左下盖一方印章,为“虹销雨霁”四字,苏锦庭瞧着画上金鱼与海棠花,轻声念道:“霈休。”
  宋寄言怔忡一会儿,捂着心口起身,回首见苏锦庭举着一幅画,走近瞧见画上内容,双眼一热,道:“休姐姐骗了左冷仟,她手上的画,不是‘四季图’。”
  苏锦庭沉声道:“这丫头,竟拿一幅假画骗了所有人。”宋寄言摇头道:“休姐姐救了我们,我,我太没用了,不能为她报仇。”苏锦庭叹息一声,流露愧色,劝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你我二人即便拼了这条命,当时也未必能杀了左冷仟。”
  伤感间,忽听悬崖边一声响,元二由两人拉着爬了上来,手握剑鞘和黄色外衫,便听他道:“在下面松树上找到的,那树断了枝干,应是君侯掉落时,砸在了那树上。”
  苏秀苒睡得不甚安稳,从梦中惊醒,瞧见那带血的外衫,挣身下地,颤声道:“那上面……上面流了好多血。”当即就要往悬崖边跑,苏锦庭忙拉住她,只听她道:“二叔,你让我去看看,我只看一眼。”
  苏锦庭想了想,带着她走近悬崖,苏秀苒只瞧了一眼,便转身扑进他怀中,闷声道:“这悬崖那么高,表姊她……”
  “不会的!”宋寄言将“清一”剑放入剑鞘,轻声道,“那周……周景和当年掉下去都还能活下来,休姐姐定也活着,我要去找她。”话毕,转身下山去了。
  几人也随之下山,宋寄言方到山下,就见赶来的顾笙父子与陈家兄妹,顾逸忙道:“你们走后,几个门派合力把五里庄的人都抓了,说是要当众问罪。他们还说,此事是宋伯父与五里庄合谋设计,要抓你们一同治罪,你叔叔们怕那些人伤及宋伯父遗体,便先趁乱离开,此地不宜久留,你也快走吧。”
  陈玉洁呸了一声,愤愤道:“那些人,先前大气都不敢出,只会欺软怕硬,那五里庄上的人怕是凶多吉少。”
  宋寄言略一沉默,道:“我不能走,休姐姐还没有找到,裘家虽然可恨,但庄上其他人无辜,此事我爹也有错,我得回去给大家一个交代。”
  顾逸听得睁大了眼,急道:“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他们抓了庄上妇孺,正在逼问裘迟古画下落。”
  却见宋寄言神色倏变,切齿道:“为了那画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一个不知道真假的谣传,害了多少性命?休姐姐就不该救他们!”顾逸一愣,道:“君侯姐姐怎么了?左冷仟呢?”
  “左冷仟逃了,霈休摔落山崖,人还没找到。”苏锦庭走上前,与顾笙、陈玉凤微微颔首,皱眉道,“五里庄出了何事?”
  顾逸呆了呆,只听到苏锦庭说君侯姐姐摔落山崖,剩下的话再没有听进去。
  顾笙叹道:“我们将人救下后,万仙山掌门突然发难,叫人去后院抓了一众下人、女眷,把正要逃走的裘迟也给活捉了。其他门派反应过来,也忙派弟子四处搜寻,扬言要让五里庄血债血偿。我察觉不妙,便让韩穆清赶紧带着宋兄离开,不料被他们阻拦,所幸得陈家和苍松派相助,才能安然脱身。”
  宋寄言闻言,喉中一哽,对顾、陈二人深深拜下,郑重道:“大恩大德,飞来庄无以为报,来日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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