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暗处那人喝道:“你发的什么疯?玩也玩够了,快将人杀了。”鼠地孙欲哭无泪,尖叫道:“不是的,我真动不了了,周忘生,你快来看看。”
  周忘生听他喊出自己名字,不似做假,跳到院中,蔡霈休抬眼一瞧,那人脸上戴着与黑袍人一样的面具,元一赶上来,搀着她站立。忽听一声怒喝,但见鼠地孙挥鞭击向来人,周忘生一手拽住铁鞭,骂道:“你玩的什么把戏?”
  鼠地孙面色陡变,冷汗直流,叫道:“我也不知道,身体自己动了,啊呀,我手怎么举起来了。”就见鼠地孙扔掉铁鞭,双手举起,左右扇着自己耳光,惨叫连连。
  周忘生有心拿他双手,却如何也迈不出步子,便听一个温润声音道:“打他耳光。”接着是一道低沉弦音,鼠地孙左脚挪动一步,右掌伸出,拍在周忘生面具上。
  蔡霈休看着眼前诡异一幕,又听有人说话,秀眉紧蹙,对元一道:“那琴声有古怪。”
  鼠地孙这一掌力大无比,险些就要将周忘生脸上面具打落,周忘生被打得眼冒金星,稍一缓和,不由心下大怒,大喝一声,内力迸发,向一处连发两把柳叶刀,只听琴弦拨动,那柳叶刀蓦地掉落,周忘生飞身前往,琴声骤急,他接连对空打出两掌,翻了个跟头,落上屋檐。
  周忘生略一沉默,忽道:“秦素玉,你相好的来了,不打算见一面?”但听女子冷声道:“两个废物,连个阉人都斗不过。”周忘生哈哈大笑,道:“你们好赖夫妻一场,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如此骂他,与骂自己又有何异?”
  但见一美艳女子手执玉箫从墙外进来,走动间,腕钏相击,声音清脆。秦素玉望向屋上一处,蹙眉道:“躲着弹琴算什么本事,滚出来。”
  只听得一声叹息,一人抱琴从暗处走出,但见其面白唇红,生得秀美,身姿比起习武之人要略显单薄,更似一位文弱书生。
  鼠地孙瞧了瞧来人模样,忽地笑道:“这便是医派‘音绝’?不怪你恨他入骨,长得比那裘思宇还似娘儿们,若不是没那物什,怎放着一个大美人几年不碰?”
  秦素玉切齿道:“闭嘴!”声如寒冰,一双眸子却是盯着面前人,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来人似未听见旁人辱骂,双眼同样望着秦素玉,叹道:“素玉,你……”秦素玉打断道:“你还真有胆追来习国,让开,待我将这两人杀了,再来结果了你。”来人摇了摇头,更是横在她面前,道:“你不能一错再错,我武功不及你,没你聪慧,你要是愿意回到医派,音绝之位便是你的。”
  话音方落,鼠地孙不由嘎嘎笑道:“我看这音绝不像你相公,更像个找娘要奶吃的娃娃,素玉尊主这是从哪勾引的小郎君,可惜是个没蛋的主。”
  来人脸色一变,喝道:“你骂我可以,不许说素玉,自打十下耳光。”当即拨动琴弦,琴音才起,又戛然而止。
  却是秦素玉将人抱住,凑到耳边低语,来人一手抱琴,抚琴的手按在弦上,慌忙垂首,心中欣喜,忽被一掌打开,连退两步,仍对秦素玉笑道:“你说了什么?”
  秦素玉听了这话,脸色阴郁,蓦地厉声道:“你果然练成了‘大音希声’,真是狠心,这天下间就没你秦音做不出来的事。”
  第64章 明争暗斗
  秦音盯着她翕动双唇,喃喃道:“大音希声?原来我听不见了就是大音希声。”秦素玉疑道:“你难道不知这无声之音,便是历代音绝所求的无上音律吗?”转而又变了神色,怒道:“你怎会不知?你又想骗我。”
  “不是。”秦音摇头道,“我确实不知此事,你与我回南疆,我们去找智绝,她一定知道。”伸手就要抓她手腕。
  秦素玉纵身后掠,仿若自嘲般笑笑:“你觉得我会信一个哑巴?”秦音问道:“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这简单。”秦素玉笑道,“等到智绝能言,音绝辨声,香绝视物,我就随你回去。”
  众人一时无话,鼠地孙纵声大笑,道:“素玉尊主真是口出妙言,我鼠地孙今日服了。”他双颊红肿,咧嘴一笑便会牵动伤处,却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连连抽气,长笑不止。
  尖利笑声在院中回荡,蔡霈休只觉伤处疼痛更甚,忙运功调息,但见周忘生伸指点了鼠地孙哑穴,皱眉道:“再闹哪天把你舌头拔了。”
  秦音沉默一阵,叹道:“你就这么恨我?”秦素玉咬牙道:“我恨你怎么还不死。”秦音道:“若你答应回医派,我死也无妨。”
  “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你既练成大音希声,我便领教一下音绝的功夫。”话毕,褪下腕钏,金芒电闪,来势迅疾。
  秦音当即盘膝而坐,古琴横放,衣带无风自动,双手拨动琴弦,琴音悠悠,六只腕钏凌空停滞,不能向前。秦素玉轻哼一声,唇抵萧口,呜咽低鸣,但见两只腕钏急转,嗖地跃起,向蔡霈休两人飞去。
  那腕钏却是分两路夹击而来,元一提剑急出,便要以身相抵,秦音面色从容,左手按弦滑动,右手勾挑,琴音趋急,两只腕钏偏移方位,“铛铛”两声,撞在一处。
  蔡霈休扶墙立起,就听秦音说道:“我牵制住他们,你们快走。”蔡霈休拱手道:“多谢前辈搭救。”随即抓住元一手臂,两人运起轻功,跃上高墙。
  周忘生喝道:“我看你们能往哪逃。” 袖中柳叶刀吐出,如风横掠。蔡霈休执起长剑,一式“走马看花”使出,柳叶刀悉数扫落,对元一道:“往前面走。”
  元一闻声取出腰间弓弩,向周忘生射出一箭,足下发力,护着蔡霈休跳入偏院,恰逢一醉客倚墙呕吐,猛然有人落下,吓得尖叫出声。元一忙点了人穴道,转眼见蔡霈休左臂皮肉绽开,鲜血直流,撕开衣摆为其包扎。
  蔡霈休长吸一口凉气,待简单包扎后,沉声道:“先去与顾逸和元二会合。”元一担心道:“君侯的伤。”蔡霈休道:“万幸没伤及筋骨,并无大碍。”
  元一点点头,脱下外袍给她遮掩伤口,蔡霈休扫视四下环境,指着一处道:“那边人少,走那边。”当下迈步疾走,转过回廊,便到了大厅的戏台。
  两人突兀出现倒是引起了部分人注意,几人第一眼瞧见蔡霈休,神色一呆,便连台上的戏也忘了。蔡霈休皱了皱眉,绕过戏台,欲上二楼雅间,却被一小厮拦下,那小厮弯腰笑道:“不知这位小姐是来找哪位客人?”
  这楼上女的除了妈妈就是姑娘,寻常女子绝不会上雅间,但瞧蔡霈休模样和显露的气质,如何也不是楼里姑娘,那必是小姐无疑,身后女子应是府中的护卫,那小厮误认为她是来寻自家夫郎,便想着先问清身份,若真是哪家老爷娶的新夫人,得找法子将人拖住,再叫人去雅间送口信。
  蔡霈休面露笑意,正待开口,楼上忽起喧哗,就听一人说道:“钱妈妈半晌未来,是看不起本公子吗?”又听得一人笑道:“顾少居主来此地,也不怕让妹子知道?”
  但见不时有人从雅间出来,那喧闹之处,顾逸与裘思宇相对而立,可怜钱妈妈夹在二人中间,这边赔笑叫着“顾公子”另一边又喊着“裘公子”,两边却充耳未闻,摇着纸扇对视。
  顾逸拿扇点在钱妈妈肩上,浅笑道:“我不过来此找妈妈喝两杯酒,倒不似裘公子,身边几位佳人相伴,只是不知宋伯父知道后,会如何看待?”裘思宇甩开身旁女子攀上的手,冷声道:“既上了这二楼,顾少居主说出此番话,岂不是捧着碗说自己未曾吃饭?不如你现下就对大家说,你来此只是喝酒,楼里的姑娘一眼未瞧,看有几人相信。”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哄然大笑,顾逸脸上微红,苦于找不到对策,元二见此,出声道:“那裘公子便是承认来这里闝了?”裘思宇一愣,这话叫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转而笑道:“顾少居主原来也是同道中人,大家这次扯一个直,谁也不说如何?”
  顾逸不料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抓着一旁的钱妈妈道:“妈妈可让我好等,我与妈妈相谈甚欢,可要再多喝两杯。”钱妈妈瞧一眼他身后的元二,身子一哆嗦,回首看向裘思宇,眼含求助之意。
  裘思宇还需她引自己去见素玉尊主,前些时日都待在飞来庄,宋寄悦有意躲他,与宋寄言也只是过过嘴瘾,宋家这两朵花虽好,却只能看不能碰,实在憋屈,今夜得空来这楼里,听闻素玉尊主也在,便想多磨磨这钱妈妈,让她为之引见,哪想杀出个顾逸,险些误了大事。
  裘思宇抓着钱妈妈另一只手,笑道:“我与钱妈妈还有些事要谈,不若我再叫人送些美酒给顾少居主,算是赔礼。”顾逸挑眉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裘公子仪表堂堂,家境豪富,想要什么没有,不会连个妈妈也要和我争吧?”裘思宇笑道:“顾少居主是不答应了?”顾逸道:“明明是裘公子要与我抢,怎又成了我不答应?”
  两人各执一词,如何也不愿松手,分别抓着钱妈妈一只胳膊,竟是运转内力,暗自较劲起来。钱妈妈只觉体内两股真气在相互拉扯,双手似要被撕裂,发出杀猪般惨叫。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