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蔡霈休盯着长剑,怔怔出神,虽说自身内力与同龄人相斗尚有胜算,对战年长者也可一进场就打个措手不及,配合身法也能周旋一阵,若是对上如左冷仟这般武功高强又狡猾之辈,却难接下几招几式,内力和剑技都需不断积累,这一点却是走不了捷径,也不知真遇上左冷仟之流,自己现在又能有几分胜算?
  思及此,蔡霈休不觉苦笑,却又很快振作精神,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办,哪能在此垂头丧气,算着时辰也该去叫醒钟柳函,又唤人去打来清水,亲自端着水盆入了内间,钟柳函还在侧身熟睡。
  蔡霈休看着她睡颜,倒与平时别无二致,钟柳函总是很安静,脸上难见多少情绪,说话也是淡淡的,怎么想都与年纪不符,又忆起宋寄言平日模样,心下叹一口气,要早日寻到解毒的法子才是。
  大抵是累坏了,蔡霈休在床前站立半晌也不见人醒来,正准备叫醒她,心中忽生一计,把手帕拧干,走到床前,拿温热的手帕轻轻盖在她脸上。钟柳函在睡梦中感受到脸上湿热,瞬间睁开双眼,两人离得很近,蔡霈休见她看着自己发愣,笑道:“可算是醒了。”
  钟柳函拿掉脸上手帕,哪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这人总爱玩些幼稚的小孩儿把戏,索性将手帕往她身上丢去。蔡霈休出手接下,笑道:“你睡了要半个时辰,也该醒了。”
  钟柳函撇了一眼,起身穿好外衣,欲要找蔡霈休算账,叫她日后莫要再耍这些幼稚把戏,忽听得门外一人在叫喊,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蔡霈休听出是石破天的声音,连忙走过去开门。
  “君侯,你一定要救我哥哥,哥哥又吐血了,他不能死!”石破天一见蔡霈休,就拽着她要往外跑。
  “先别急,大当家不会有事。”蔡霈休急忙拉住他安抚,这时钟柳函也从内间出来,也听清楚两人对话,蔡霈休扭头看她,两人视线一碰,钟柳函点点头,转身就去取放在桌上的药箱。
  作者有话说:
  蔡霈休:[让我康康]
  钟柳函:[白眼]
  第21章 天衍九针
  三人赶到卧房,就见地上一滩鲜明血迹,石化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段有财与另两人守在床前。路上钟柳函已大致了解情况,只看了一眼病人,便将药箱中的针包取出,又在铺开的针包内抽出一根长针,放在火上旋转炙烤,对其余人道:“还请各位先出去。”
  蔡霈休向段有财使着眼色,段有财当即心领神悟,拉上石破天,就要叫身旁两人一起出去,其中一人却不满道:“段舵主将大当家交给这两个女娃,未免太过草率,若是有人想谋害大当家……”
  钟柳函也不抬眼,抽出圆针,冷声道:“若想让你们大当家丧命,大可留在此地。”
  “你……”
  “够了!”段有财出声喝止,对钟柳函拱手道:“钟姑娘见谅,我们现在就出去,还请姑娘救我们大当家一条性命。”钟柳函从药箱拿出两瓶药粉倒于麻布上,回道:“我自当全力解救,劳烦你们叫人烧些热水来。”
  蔡霈休本想与他们一同出去等候,钟柳函出声道:“蔡姑娘留下帮我。”蔡霈休便将门关上,走上前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解开他的衣服。”蔡霈休依言照办,钟柳函拿着烧好的银针走来,以指按压其胸部,又捉手把脉,蹙眉道:“他伤了心肺,经脉阻塞,是以不能运功逼出淤血,内伤才无法治愈。”
  蔡霈休疑道:“经脉阻塞?可是经脉受损了?”钟柳函将一根银针扎在石化通胸口,又慢慢取下,一滴血珠瞬时冒出,她将先前倒入麻布的药粉敷在上方,再次揭下,那沾上血珠的药粉变为了黑色。
  “是中毒。”钟柳函神情凝重,她先前为石化通按压胸口,并未发现经脉有严重的受损,若只是一般的经脉阻塞,尚可通过针灸之法来疏通经络,如今看见是中毒,事情也变得更为棘手。
  这时门外的段有财喊道:“钟姑娘,热水来了!”蔡霈休转身去取,等她返回时,钟柳函已在石化通身上扎下三针。
  钟柳函沉着脸,又取出六根大小不一的银针,对蔡霈休道:“我已想法子护住他心脉,须得先疏通经络,再将毒和淤血逼出,我会使用无尘手,需你帮我守着。”
  蔡霈休当即阻止:“不可。”又觉不妥,问道:“你可是要用天衍九针?”钟柳函道:“这毒和淤血当下也只能用天衍九针逼出,石当家怕是要撑不住了,须尽快解毒。”
  想到上次钟柳函就是用天衍九针,解了林宗治黄粱散之毒,她体内寒毒却提前发作,蔡霈休急道:“若如此,你身上寒毒……寒毒就要发作。”或许今夜,又或许是明日。
  钟柳函淡然道:“寒毒发作也只这几天的事,迟早都要面对。我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这下毒之人,与我亦有些瓜葛。”蔡霈休惊道:“你知道假扮石权亮的人是谁?”钟柳函答道:“应是我那未见过的师兄,当年他逃难过来,晕死在山谷外,师父将人救下,见他孤苦无依,就带回了天衍宫。他于医术上颇有天赋,师父便收为义子,当作下一任济世堂堂主培养。石当家中的是拂忧掌之毒,这毒师父和我说过,当年他偷偷制毒被师父撞见,才知他将双手放入毒水中浸泡,练了邪功。”
  蔡霈休将手帕浸入热水,默然不语。钟柳函回首看她站在外面发愣,急道:“你快把手帕给我,这些事日后再想也不迟。”蔡霈休加快动作,把手帕拧干,等交给钟柳函时,犹豫道:“必须用天衍九针吗?可还有其他方法?”钟柳函摇头道:“他中毒太深,到时还需你运功才能逼出。”
  钟柳函拿着热手帕,对着石化通身上的经络推揉,辅以银针刺穴。蔡霈休见人额上滑落的汗珠,拿起手帕为她拭汗,钟柳函专注于眼前的病人,忽地一惊,偏过头去。
  蔡霈休皱了皱眉,柔声道:“别动。”又自然地凑上去,将额上的汗擦掉。钟柳函只能任她动作,垂首不语,眼睛紧紧盯着手上银针,在蔡霈休转身之际,紧抿双唇,随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待疏通了经脉,钟柳函拔下先前的银针,又取出新的银针扎上。无尘手是唐百生独创的行针手法,找穴扎针,一气呵成,即便不是练武之人也能施展。此手法对行针者要求极高,若非胆大心细,勤学苦练,却是难以练成。
  见钟柳函施展起来如此娴熟,蔡霈休心下不住感叹,要做到这般,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只这一手,比起行医多年的大夫,亦是不遑多让。
  钟柳函将银针悉数扎上,又拿过药箱,从瓷瓶内拿出一颗药丸,掰开石化通的嘴,让其含在口中,回首对蔡霈休道:“我们现在扶他坐起,你再用内力点其膈俞、石关、神藏三处穴位,再注入真气,将毒和淤血一并逼出。”
  两人将石化通扶起,蔡霈休盘腿坐在床上,依言点了这三处穴道,又伸掌抵在他背心,将真气送入他体内。钟柳函时刻观察石化通神色变化,用无尘手快速取下两根银针。
  蔡霈休收掌调息,忽然神色一凛,叫道:“你快退后!”她方才一番探查,找寻到毒血所在。
  几息间,钟柳函将石化通身上银针全数取下,退至床侧。蔡霈休双掌齐出,便见石化通脸色一变,血从口中喷出,钟柳函观那血色偏暗,腥臭难闻,拿银针沾取一点放入瓷瓶中。
  蔡霈休扶石化通躺下,拿手帕掩鼻,看着钟柳函为其诊脉,问道:“如何?可是都逼出来了?”钟柳函摇头道:“哪有这般容易,他中毒日久,所幸有内力强撑,如今堵塞的经脉皆已打通,还需叫人给他输送三日内力,方可尽除。”又拿出银针刺入涌泉穴,道:“不过可以让他先苏醒过来。”
  只听一声痛哼,石化通悠悠转醒,钟柳函回身去收拾药箱,蔡霈休问道:“大当家感觉如何?”石化通运转内力,发觉已无多少滞涩之感,胸口也只隐隐作痛,登时大喜道:“多谢君侯救命之恩!”
  钟柳函将房门打开,守在门前的几人急忙跑进来,石破天径直跪在床头,喊道:“哥哥!”两行眼泪落下。石化通拍了拍他脑袋,斥道:“这般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段有财与另外二人亦激动道:“大当家!”
  蔡霈休却没管他们兄弟诉情,赶到钟柳函身旁,见她紧抿双唇,仔细擦拭手中银针,焦急道:“你身体可有不适?”这时,石化通由两人搀扶着走来,跪在她们面前:“姑娘医术高超,乃当世神医,救命之恩,老石没齿难忘。”
  钟柳函扯着蔡霈休衣袖,疲惫地摇摇头,蔡霈休开口道:“大当家身体还需调养,不必多礼。”又将钟柳函说的去除余毒之法告知,察觉到她身子轻微颤抖,伸手揽住她肩膀。钟柳函顺势靠近一些,对眼前几人道:“我来此本就是为了救治大当家,侥幸而已,说不上什么医术高超,神医之名更不敢当。”
  石化通等人还要再说,蔡霈休忙出口阻拦:“大当家好生休息,钟妹妹为救大当家耗费了不少心力,剩下的事,日后再谈也不迟。”石化通方才止了话,又命段有财亲自送两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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