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好好好,我们信。”银翘生怕她把整座破庙拆了,无奈地说,“丛芸队长,你看好班瑟,叫她别太莽撞。”
  邬丛芸的脑袋在包袱里晃了晃,班瑟背起师娘,如猿猴般轻盈地晃了出去。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等到班瑟跑得没影儿了才回过神来,纷纷感叹不愧是班瑟。
  桌上摆着捡来的牛肉野果,岑既白啃着果子找地方坐,差点坐到草席掩盖下的尸体上。她吓得立马跳开,抱怨道:“这个死人要怎么处理啊,把她丢在这里就成吗?”
  苍秾学着班瑟的样子活动活动手臂,说:“正好我身上没什么要紧的地方,去后院挖个坑把她埋了吧。”
  岑既白差点惊掉嘴里的果子:“埋了?”
  “再给她立个碑,我们就对她仁至义尽了。”再怎么说也是条人命,苍秾不忍心地说,“总不能随便把她丢在这里,如今戊窠城被殷南鹄占着,得叫她入土为安才是。”
  岑既白气得跳起来,指着沈露痕的尸体说:“她把我们害得这么惨,我们还要给她料理身后事?”
  “以德报怨嘛,她不是也帮过玄生,”苍秾把竹简收好,说,“你不去我去,待会儿挖好了坑我再叫你们。”
  她说完就要走,戚红拉住苍秾,问:“你用手刨?”
  苍秾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趴在屋檐下的喵可兽。小艾故技重施,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铁锹:“拿去用。”
  苍秾接过铁锹道了谢,还真就拿着工具在后院里翻起土来。岑既白还在生气沈露痕指错路让她白跑一趟,故意跟草席里的尸体保持距离,啃着果子面朝墙壁假装没看见。
  银翘负责给沈露痕整理仪容,小艾就守在旁边看着。苍秾独自在后院划分出一块区域,就见有人拖着铁锨小步跑过来,本以为是岑既白良心发现,谁知过来的竟是戚红。
  戚红对苍秾笑了笑,跟在苍秾身后刨土。苍秾好奇地问:“之前你被她放狗咬过,还说要亲手弄死她。我挖坑就当平心静气了,你呢?怎么不和小庄主在屋里坐着?”
  “小庄主生我气呢,自从上次我阻止她挑衅岑乌菱,她就把我和岑乌菱打成一派的了。”戚红把半块牛肉丢给她,说,“伟大的沈寨主留给我们的遗产,就当吃早饭啰。”
  苍秾下意识接住那东西,问:“你不觉得奇怪?”
  戚红挥舞着铁掀说:“奇怪什么?”
  “我们四个里就你一个正常人。”戚红刨泥巴的动作顿了顿,苍秾说,“没听见殷南鹄那天在神农庄嚷嚷什么吗,她说我和玄生小庄主三个是岑庄主搞出的实验品。”
  “嗯,”戚红停下挖土,对苍秾笑道,“我早知道。”
  苍秾惊讶不已,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们撮合殷大娘和苍姁的幻境里。”戚红用脚踹了踹陷进泥里的铁掀,说,“殷大娘和苍姁牵手成功,老庄主以为这样就算神农庄和东溟会停战,暂停了手里的研究。”
  “她们在一起之后,你们三个消失了。”戚红望向苍秾,说,“我到处打听你们的消息,苍姁不记得你,老庄主也不记得小庄主,就连范臻香她们都不记得你们存在过。”
  苍秾更加惊讶,说:“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砸碎了海上珠才从没有你们的世界逃出来,刚出来就被龙队长抓了。”戚红摆出认真的神色,“岑星咏停下实验你们就会消失,那时我就觉得这个实验一定大有问题。”
  天天看着她跟岑既白犯傻,差点要以为她也是傻子了。苍秾搓搓鼻子,说:“现在呢,你是怎么想的?”
  戚红翻起一块土堆,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说:“当然是和你们去救玄生啊。我小时候流落街头,见惯了牛鬼蛇神,还怕你们三个害我不成?谁叫我红果果重情又重义呢。”
  苍秾沉默一阵,由衷地说:“谢谢你啊。”
  “什么鬼,好恶心。”戚红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如果你真的谢谢我就给我钱吧,真金白银才是真心实意。”
  苍秾干笑两声,低头抓起铁锹自己做自己的事了。
  第380章 殷南鹄的好大娘游戏
  “是不是要醒了?”
  丘玄生听见有人小声说着,身旁另一个声音说:“是要醒了。”她睁开眼,就见那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推着身边那人,殷切嘱咐道,“去通知珍蕊和殷家主,赶快。”
  围在床边的都是眼生的面孔,身上没有泥水,还换了身干净厚实的衣裳。丘玄生懵然地四处打量,身边那丫鬟打扮的女子说:“姑娘,你起来了。”她顶着头晕要起身,那女子将她按回枕头上,“医师说怕牵动伤口,你快躺下吧。”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丘玄生除了头疼没觉得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还是执拗地坐直身来。屋里那群人立马给她铺被子塞枕头,几乎是把她当瓷娃娃来照料。
  身上的纱布裹得很紧,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丘玄生半边身子都是麻的,警惕地问:“这是哪里?”
  带头那人答:“这儿是销铁寨。”
  丘玄生掀开被子要下床:“沈寨主呢?”
  “寨主还没回来,如今是殷家主管事。”那群人挤上来把丘玄生按回枕头上,带头的给她盖好被子,苦口婆心地说,“千万别下床,你伤得太重,必须卧床静养。”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丘玄生还想逃跑,屋外就有人将房门打开了。珍蕊跟在殷南鹄身侧,这两人不像丘玄生一样裹着伤口,站得一个比一个直,好像根本没受过伤的样子。
  那天明明看见殷南鹄满身是血,丘玄生头疼地放弃回忆,问:“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会帮东溟会做事的。”
  “玄生,这里是销铁寨,不是东溟会。”殷南鹄在床边坐下,说,“不要再逃了,就当是给大家行个方便。”
  床边簇拥随侍的那群人鸦雀无声,珍蕊斥退她们,殷南鹄露出温和的笑容,说:“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把你带到东溟会去。我们就在销铁寨里暂住半个月。”
  原来这都是殷南鹄的手笔,丘玄生心知还是没能逃出她的控制,说:“遇见班瑟你还能全身而退,真是不简单。”
  “班瑟很强,若不是珍蕊相助我早就死了。”殷南鹄并不自傲地对珍蕊笑了笑,拉住丘玄生的手亲切地说,“你有心事可以和珍蕊说,先前也是她负责招待戚红的。”
  丘玄生想把手从她那边抽出来,被握住的手腕却提不起力气。丘玄生心里越发没底,问:“沈寨主呢?”
  殷南鹄给珍蕊使个眼色,示意她说。珍蕊垂首看着丘玄生,像是汇报工作般道:“殷大娘带你上山之后,我领着一个小队去看了你和沈露痕落脚的古庙。她和她的属下不见了,后院多出个坟包,有人替她们立了碑。”
  丘玄生没听懂:“什么?”
  “泥土很新,若是我们早半个时辰去就能把立碑的人抓个正着。”珍蕊表现得很是谦逊,就像是专门为丘玄生刺探情报一样,“碑上说土里埋着的是个小山神,她守护整座山上的野果,乱摘果子或是推倒木碑的人会遭到诅咒。”
  听起来像是岑既白的手笔,苍秾才不会想到去诅咒毁坏墓碑的人。丘玄生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笑容在扩散,见她心情好了些许,珍蕊补充说:“坟前没有香火供奉,只有三根树枝。想必是条件简陋,立碑的人就拿树枝当做线香。”
  她说罢就又低头沉默,好像一件本就摆在床边的家具。
  好在苍秾她们没有被抓回来,丘玄生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殷南鹄很是大度,承诺道:“只要你同意,我就立刻派人把沈寨主的尸身接回寨子里来。”
  “我不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丘玄生很快说服自己保持冷漠,她转过头不看殷南鹄,说,“我不会帮东溟会,也不想和你们为伍。你感动不了我的。”
  “可我曾经感动过你,不是吗?”殷南鹄伸手帮她把散乱的头发捋到身后,“上回我们在戊窠城,你和苍秾总是跟在我后头,黏着我叫我殷大娘。那时候真好。”
  说起旧日的时光,她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怀念和放松。丘玄生错愕地看着殷南鹄,殷南鹄对她淡然一笑,说:“有时我看着你和苍秾,还有小庄主戚红,就像回到了二十年前,我留在神农庄与苍姁她们在一起的日子。”
  这样实在不像一个害死了许多人、又把她抓到这里的坏人口中说出来的话。裹住伤口的纱布牢牢地捆着丘玄生,勒得她呼吸都困难。丘玄生问:“你会想念苍姁前辈吗?”
  殷南鹄认真地回答:“我会永远记得苍姁的。”
  这语气太过真挚,丘玄生分不清孰真孰假,下意识问:“那你为什么……”她飞快措辞,问,“岑庄主她们都说,苍姁前辈如今昏迷不醒,都是因为你把她打伤了。”
  “我想念的只是我记忆里的苍姁。曾经的她很像你和苍秾,天真活泼,对什么都好奇。”殷南鹄握住丘玄生的手,笑着说,“戚彦说她像新发的柳芽,我也觉着像。”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