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另一个鹿头稍微想了想,推断道:“莫非庄主太挂心苍姁前辈,已经赶回神农庄见她了?”
  听见她喊苍姁前辈,苍秾短暂地愣了愣神,很快又恢复镇定分析道:“不太可能。岑乌菱马上就能出狱,再稍等片刻就是自由之身,何必做出逃狱这等事?”
  站在人群最外围的岑既白脸色难看,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线索,转头就往来时的路跑。戚红第一个发现不对,跟在后头大喊了一声,岑既白跟没听见似的,逃命般地一路飞奔。
  在神农庄住了这么多年,回去的路岑既白再熟悉不过了。她目标明确地跑回神农庄,撞翻李大厨的鸡窝都没来得及道歉,直奔岑乌菱安置苍姁的那间屋子。
  她扑在房门上把房门撞开,岑乌菱就站在苍姁床前,听见开门声回头来看。岑既白悬着的心彻底落地,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放慢脚步走进屋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岑乌菱没说话,只是提防般盯着她。岑既白心头火起,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越狱啊?你本来可以被无罪释放,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要是——”
  岑乌菱抬手说:“我回神农庄是来拿东西的。”
  她摊开的手心里是颗透明的珠子,岑既白看出那是什么,说:“你想进幻境?你要去多久?”
  岑乌菱转手收起海上珠,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更不配审问我。”
  “谁说我是在审问你,我是怕你因罪入狱,东溟会卷土重来!”岑既白大声说,“就好像今天,你想提前回家就跟我们说一句啊,非要一意孤行让大家都因为你担惊受怕?”
  “我说了,你不配过问我的事。”她在自己面前惯常畏畏缩缩,岑乌菱毫不顾忌地说,“你早就被赶出神农庄,我要做什么决定轮不到一条丧家之犬来指摘。”
  她不是第一天对自己冷言冷语,岑既白脑中却还是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问:“你还好意思骂我?”
  岑乌菱看着她的眼神就如那日在青州边界时一样,仿佛在看蝼蚁猪狗。岑既白早有不满,即便心知肚明问了会被打死也还是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废物,救不了姑母也救不了玄生,只有你一个人能力挽狂澜拯救世界?”
  岑乌菱面无表情,岑既白声色俱厉道:“实际上根本不是,你只是一个任性妄为冷酷无情,随便践踏别人的——”
  “小庄主!”门外传来戚红惊愕的声音,她飞快进门搂住岑既白,对岑乌菱赔起笑脸来,“姐姐大人你也在啊?”
  她拖着岑既白往后挪了好几步,岔开话题道:“小庄主你知道姐姐大人在这里,难道这就是姐妹间的心灵感应?”
  “谁说我和她是姐妹?”也不知这话哪里戳中岑既白,她猛地推开戚红,指着岑乌菱说,“要是能选我宁愿随便在路边随便找只狗叫姐姐,也不想跟她这种人扯上关系。”
  一听这话戚红人都傻了,揪住岑既白小声问:“小庄主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惹她呢?这样下去你迟早被她打死的。”
  “那就让她打死我好了,”岑既白用力抹了抹眼睛,戚红赶忙按住她,她高声说,“我真是太蠢了,居然以为对你好你就会有所改变,我就不该去青州找你,也不该去秘药堂看你有没有事,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别人真心对你。”
  她被戚红带得一头摔倒下来,不看岑乌菱的眼神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岑既白从袖中掏出金锁,用尽全力掷在岑乌菱脸上:“到底是谁拿着另一只金锁啊,那个注定要跟你在一起的人摊上你这种冷血的夜叉真是太惨了,要为了你做小伏低委曲求全,我看还是算了吧,千万别糟蹋了好人!”
  那金锁还差几寸就要碰到岑乌菱的脸,就被岑乌菱打出的两道风刃砍成数半。她眼神阴狠,抬脚踩住金锁的残骸,像是踩垃圾似的碾了几下,岑乌菱说:“我根本不需要。”
  看着她把金锁砍碎,戚红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脑袋也会被砍成几瓣了,她慌慌张张地抓住岑既白,岑既白还不怕死地继续骂人:“好啊,你就这么形单影只直到老死好了!”
  岑乌菱踢开金锁缓步靠近,戚红拽着岑既白往后缩了缩,咬咬牙仰天大叫道:“救命啊,杀人了!”
  附近有不少人把守,听见响动一定会进来劝架。后头跟着的苍秾等人赶到院里,听见她的喊声立马冲进屋来。
  看见地上的岑既白和戚红就知道事情麻烦了,苍秾心知不能和岑乌菱对着干,但还是挡在岑既白面前。有求于人就要有有求于人的态度,她努力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谦卑一些:“岑庄主,你怎么回来了?城主派人到处找你。”
  岑乌菱仍是换汤不换药地展示手里的东西,苍秾看不懂她的意图,猜测道:“你要用海上珠?”
  剩余人也尽数到场,岑既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地上,有个好心的鹿头和银翘把她扶了起来。岑乌菱在屋里看了一圈,平静无波地说:“我要去寻找唤醒姑母的办法。”
  “现在吗?”苍秾大概知道岑既白为什么跟她吵架,连忙说,“你先等等,岑庄主,我有一事相求。”
  岑乌菱也不浪费时间,直言道:“不必了。我只管姑母和神农庄的事,我和丘玄生不熟,不会帮你们救她。”
  跟进屋里的乐始一言不发,暗自拔刀出鞘。苍秾深知不能横生事端,顾不上解释就按住乐始的手。岑乌菱眼神扫过屋里众人,说:“还有你们也一样,我走后你们要做的只有守好神农庄和姑母,只要隶属于神农庄就不准多管闲事。”
  她说着,猝然握拳捏碎了手里的海上珠,身影犹如飞散的烟尘,刹那间就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岑既白冲上去想拽她,伸出手却什么都没碰到,一头撞在床榻上。抬头只看见苍姁沉睡着的脸,岑既白抓住她哭喊道:“姑母!”
  她撞在床前砰的一声,把围观众人吓得够呛。苍秾试着拉她,她拽着苍姁的手死也不放:“姑母你醒醒啊,殷南鹄抢走了玄生,岑乌菱也不肯帮忙,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小艾看不过眼,和银翘一起去拽岑既白,“快起来,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小庄主你先冷静,”岑乌菱一走,吓得大气不敢出的戚红才敢说话,“姐姐大人有她自己的道理,我们连殷南鹄把玄生带去哪了都不知道,不能让神农庄变成一座空巢。”
  岑乌菱的话的确没错,苍秾虚握的手紧了紧,乐始冷笑道:“你们可以留在神农庄,我和队长会把丘玄生救回辅州的。丘玄生也是倒霉死了,遇见你们这帮没用的朋友。”
  得罪乐始也是灾难,苍秾说:“我也要去找玄生。”
  “你们不要吵了,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丁汀源兢兢业业地打圆场,“玄生不能不救,神农庄也不能无人。要不小庄主你就和戚红留在这里,让我们去找殷南鹄。”
  “我不要,她和岑乌菱是一伙的。”岑既白扭头推开站在身侧的戚红,“你每次都帮着岑乌菱说话,你就替你的姐姐大人守好神农庄吧,别拦着我去救玄生。”
  “我什么时候和她一伙了?要不是我出来拦着你,你早被她打成肉饼了。”戚红气个半死,据理力争道,“我是平心而论,殷南鹄已经得逞一次,不能让她得逞第二次。”
  “既然如此,将主人藏到一个殷南鹄找不到的地方就行了。”站在人群中的邬丛芸慢吞吞地出声。
  班瑟吓了一跳:“丛芸队长,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我一直都在啊。”邬丛芸脸上打着补丁,身体无风自动犹如一碰就倒的积木,“苍秾小姐打算去救玄生?”
  苍秾坚定地点头:“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去。”
  邬丛芸扭头时身体发出齿轮转动的细微声响,她动作流畅地转了个身,对屋内众人道:“请大家跟我来。”
  重修后的邬丛芸与往日并无不同,运转的速度也是一如既往。不知苻彗究竟有没有把她修好,苍秾在心里捏了把汗,忍住一肚子疑虑跟在邬丛芸身后。
  那几个跟来的鹿头奉行岑乌菱的指令,没有过问苍秾等人的事情,在银翘的授意下各自散去。邬丛芸脚步缓慢,轻车熟路带着苍秾等人出了院子,穿过重重白墙。
  周围人迹越来越少,苍秾瞧出这是去往苍姁年轻时常待的那间石室的方向。邬丛芸拂开如绿网般遮住入口的树藤,银翘惊奇道:“丛芸队长,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邬丛芸怀念地微笑:“小云同学来过。”
  这回答叫人云里雾里,不过看见眼前豁然出现的狭长甬道,银翘就没再追问下去。苍姁搬离神农庄后这里就逐渐废弃,邬丛芸说:“主人先前最喜欢留在石室,为了躲避岑老庄主和戚彦,这间石室打造之初就配有封闭功能。”
  她在石壁上寻到一块普普通通不甚起眼的石板,轻轻按下之后压在眼前的石门缓缓上移,邬丛芸解说道:“若非东溟会的人使用火药轰炸,石室的大门不会轻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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