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阿朵立即站直来,像是担心得罪了母亲仁丹也不替她撑腰。仁丹捧着灯说:“这是我快马到多木迦寺请的酥油灯,只要这盏灯火光不灭,我阿妈就能从察尔措回来。你帮我看着它,别叫它灭了。不要和你阿妈斗气,让她省心点。”
一阵疾风滚地而过,那盏灯的火苗似灭非灭,在她手掌的遮挡下疲弱地燃着光。阿朵急忙帮她护住火焰,仁丹将灯交到她手里,跟桑姨低声说了几句便翻身上马。
阿朵有些惶然,她捧着灯盏追着仁丹的马跑了几步,问:“仁丹……我,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马上的仁丹笑着对她扬了扬鞭子,众人策马跟着仁丹往村外疾驰而去。就如桑姨话中所说,今天的天气比昨日恶劣得多,冷风刮过脸颊,冻得脸上的肉都要掉下来似的。
马蹄声中阿朵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汩没在寒风中。苍秾回头看去,那盏酥油灯上缀着的火光在风中瑟缩着打着颤,随着众人渐行渐远,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
第352章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作为众人千辛万苦找来的向导,仁丹扎实地准备了好些东西,又指导大家将草原中用不上的杂物留在自己家。她准备的那些东西皆是露营常用的工具,唯独有一样是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便是那捆数量不小且削得笔直细长的木头。
冷风带起仁丹在草原中竖起的旗帜。说是旗帜,实际上只是一条半个手掌宽的长飘带,上头仔细标注了方向,还细致地写明了距离附近村庄的路途有多远。
那些在众人看来用途不明的木头便是这旗帜的旗杆,用系绳捆上立起来比人还高。跋涉三四天,苍秾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凿出插旗杆的孔洞,看着仁丹将旗帜立在原野中,苍秾忍不住好奇问:“仁丹,这面旗子是干什么的?”
“把这个留在这里,若是我阿妈带领的马队看见它,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仁丹仰头看着猎猎作响的布旗,“这是我阿妈教我的,不能独自出猎的人不配当猎户,小时候我阿妈一个人出门打猎时常深入草原,我就靠这个找她。”
在马背上颠个半死的岑既白抓起几根野草泄愤:“不早说!这么说的话我们得在旗帜附近放些干粮,她们失去联系那么久,身上能吃的东西肯定都没有了。”
仁丹摇摇头,很有远见地说:“草原中藏着很多野兔鼹鼠,无人守护的食物通常会落入它们的肚腹。”
这倒是岑既白没想到的,不过仁丹此话提醒她该吃饭了,岑既白问:“出来这么久,我们的食物还有多少?”
“省着吃的话还能再撑一段时间,我们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找到岑乌菱她们。”食物的余量苍秾经常留意,她鼓励道,“以小庄主和戚红的假期为限,大家一起努力吧。”
平时最支持苍秾的银翘懒懒的,为了不让苍秾尴尬,丘玄生积极地挥拳响应。挖洞时沾了不少泥土,苍秾拍着手抖泥巴,丘玄生问:“仁丹,为什么这里的泥巴是红色的?”
仁丹有问必答,说:“老人们说青州高原本是火山的一部分,所以青州大部分土地都是火焰般的赤红色。”
“火山?”戚红怪叫一声,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埋怨道,“这里以前是火山,为什么现在会变得这么冷啊?”
“传说罢了。”仁丹说起家乡风景时很是自豪,她指着远山说,“很不可思议吧?也有传闻说千万年前我们脚下的土地位于海底,每一处崛起的山峰都是巨大鲸鱼的尸骸。”
远处的雪峰傲然矗立,仁丹在心里估算着距离,嘴上仍是尽职尽责地介绍道:“三天后我们必须抵达天关峡,度过天关峡就是德增乡。那下边是条急流,聚集了潼泷山冰川上的雪水,一路奔腾不休,直到入海。”
在草原里转了这么久,上次见着旁人还是跟着仁丹离开村庄的时候。阿朵想必是在家里的火盆边窝着,再不济也是躲在厚实的被子里取暖。想到这里,苍秾便觉得脚下的路永远走不完似的,提议道:“今天走得够久了,歇息吧。”
进入草原后就没什么斗志的岑既白立马附和,仁丹颔首应下,一行人下马修整,银翘的脚刚沾到地面就迫不及待地铺开毡毯,准备把自己彻底裹紧暖和的毡子里。
今天一整天银翘都状态不佳,丘玄生摘下银翘系在缰绳边的水袋,想劝她喝点水。入手时只觉得水袋轻飘飘的,晃荡几下也没听见水声。苍秾问:“怎么这就没有水了?”
“这两天老是口渴,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银翘从毡毯里探出头来,“也可能是被火山烤得没有水分了吧?”
仔细一看她那笑脸很是苍白,岑既白说:“我去找点水来。仁丹,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河吗?”
“我记得那边有条小河。”仁丹指着北边,善意提醒道,“冬天里很多猛兽都会走出山林,来到草原上觅食。况且你不熟悉地形,一个人去取水很危险,还是我去吧。”
岑既白抓过银翘的水袋,随手拉过苍秾说:“不用了,明天还要你带头赶路呢。苍秾,你陪我走一趟。”
走几步路也没什么,苍秾本要应下,丘玄生忽然凑上来拉住她说:“干粮剩得不多,咱们在草原上打猎吧。戚红和小庄主去找水,我和苍秾小姐试着打几只兔子。”
戚红抱着手嫌弃道:“你们打得到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丘玄生这回莫名坚定,她始终没放开苍秾,回头对仁丹说,“银翘你和仁丹姐留在原地安心休息,我们会把食物和水带回来的。”
“既然如此,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扎营,我再用手头上的工具做些简单的捕兽工具。”仁丹起身在行李中翻着东西,说,“你们不要走得太远,不要离开这杆旗帜八百步。”
搞不懂她为什么蹦出来说要打猎,丘玄生抱住苍秾的手,岑既白心知这两人平日里就喜欢黏在一起也不想自讨没趣,扭头对戚红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戚红也冷眼相对:“你要走哪边啊?”
岑既白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抓起水袋自顾自走了。仁丹才说过不建议单独行动,银翘蔫蔫的,苍秾被丘玄生拉着,戚红叹了口气,也抓起剩下几个水袋跟上岑既白的脚步。
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丘玄生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苍秾向仁丹讨要了弓箭,提出打猎的丘玄生反而什么都没拿,苍秾背着箭筒跟着丘玄生走,暗自猜测她在笑些什么。
难道是不想看到自己和岑既白太亲近?苍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莫非丘玄生会在意这种事吗?身侧的丘玄生还是一副轻松愉快的模样,苍秾默默心焦一阵,找个了话题说:“小庄主和戚红那样真的找得到水吗?”
“仁丹姐对这里很熟悉,只要不走偏一定可以的。”始终挂着笑容的丘玄生答得无比果断,她乍然拉着苍秾站住脚步,指着远处说,“苍秾小姐,那边有个洞。”
凝目细看的确有个洞窟,苍秾抄出武器说:“附近应该还有别的洞穴,咱们一人一边全部防住。”
丘玄生问:“防住什么?”
“兔子是很狡猾的……”苍秾说到一半,丘玄生就对准洞窟拉开竹简。只听轰然一声,窜入地道的喵可兽如鱼如水,转瞬便将数只脏兮兮的野兔攥在手里。
它向苍秾晃晃手里的兔子,苍秾冷汗直冒,讪讪道:“早知道你这么厉害就不带干粮了。”
丘玄生很是高兴,从喵可兽手里接下被掐得奄奄一息的兔子。她那轻描淡写的模样很是陌生,苍秾还以为她是那种觉得兔子可爱不应该吃的人。自己好像也没有多了解她,苍秾拍拍脸颊,丘玄生问:“苍秾小姐,你怎么了?”
苍秾拉住她道:“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丘玄生想了想,又问:“是不是不想看见喵可兽?”
“没有啦,是喵可兽太强我看呆了。”苍秾拉紧她的手,说,“玄生,说不定你很适合当猎人啊。”
这句感叹没头没尾,丘玄生并没有多作纠结,但也没有再拉着苍秾去别的地方寻找猎物。跟丘玄生抱着野兔回到营地,去找水的岑既白和戚红已经回来了,隔着老远就看见那那人说说笑笑的,好像前几天吵架闹脾气的是另外两个人。
瞧见苍秾和丘玄生打猎归来,岑既白咋咋呼呼地跳起来说:“你们知不知道我和戚红在那边找到了什么?”
苍秾猜测:“小溪?”
岑既白摇头。苍秾又猜:“小河?”
岑既白还是摇头。戚红亮出手里那本《吕氏春秋》,苍秾大吃一惊:“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戚红到那边找水,结果这本书直接从天而降掉到我们面前!”岑既白激动地说,她哼一声看向戚红,“我就说要往那边走吧,不往那边走还找不到你的书呢。”
“小庄主神机妙算。”戚红端端正正对她行个礼,转而拿过苍秾手上的猎物,“你们竟然抓到这么多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