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岑既白油盐不进,一下子站起来说:“屈指可数就屈指可数,戚红是什么稀罕人啊?我才不想求着她理我。”
  丘玄生只当是跟她闲聊,波澜不惊地给殷南鹄喂粥:“小庄主,你真的不想见她?”
  岑既白马上说:“自然是真的,我还怕她来找我给我惹麻烦呢,这种人离我远些反而是我的福分。”
  “那你就别对着我们骂她啊。我不想听见有人在我身边忙前忙后怨这个怨那个的,”苍秾捂住耳朵往床边一歪,哀嚎着说,“这些话听得我耳朵好困啊,想睡觉了。”
  岑既白气得要踢她,振振有词道:“我是替殷大娘骂的,殷大娘伤成这样她也不来看看,实在是狼心狗肺。”
  殷南鹄试着拉她:“那你替我去找她回来?”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岑既白甩开她的手,指着苍秾说,“苍秾你去叫,等殷大娘喝完了粥我要收碗。”
  苍秾坐起来,抱起腿说:“我中午还要靠人扶着才能走,我看你比戚红还要冷漠,竟然叫一个病人去跑腿?”
  丘玄生按住要单脚跳去揍岑既白的苍秾,岑既白不知死活,继续嘲讽道:“谁叫你功夫不到家,岑乌菱三下两下就把你打倒了,还劳得我们替你担心。”
  这两人闹下去迟早出事,丘玄生赶紧找个理由,把碗塞给岑既白说:“喝完了,小庄主你去帮殷大娘放碗吧。”
  “好,”岑既白接过碗和勺子,对着殷南鹄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通知道,“殷大娘,我去帮你放碗啊。”
  殷南鹄颔首坐好,苍秾把靠垫抓过来,丘玄生合上岑既白跑出去时没顾上关的门,问:“她为什么说得这么大声?”
  苍秾笃定道:“我赌一吊钱,她去找戚红了。”
  殷南鹄抱着靠枕说:“我赌十吊钱,她就是去找戚红了。”
  “我赌……你们都赌完了,我还能下哪边注?”丘玄生反应过来,往殷南鹄身旁一坐,“我也选她去找戚红了。”
  她凝神想了想,说:“这不就分不出谁赢了?”
  “殷大娘都说了,又不是打擂台。”苍秾觉得好笑,转头问,“殷大娘,你真的要带戚红走?”
  殷南鹄摇头说:“这要看戚红的意思,她想跟你们一起我不会留她,但她若是想跟着我,我也不能左右。”
  想起这两人见面必吵架,丘玄生心里没底,抠着手问:“小庄主能把戚红劝回来吗?”
  “实在不行我们就真的打擂台,”苍秾撸起袖子,“要是有人口是心非,我就一拳把她敲晕了带回辅州去。”
  第162章 宝宝,离别是人生的第一课
  入夜不久,据琴城通明的灯火仿佛是要与黑夜抗衡一样,行人萤火虫似的提着灯笼,穿行在街头巷尾之间。城市里的亮光是灯火,天上的亮光无外乎是那轮圆月。
  比起随时都会熄灭的灯光,月亮在最深最黑的夜里依旧不改其色,地上的人们对它的印象永远是皎洁而孤寂。戚红抬头望着月亮,举起手里的杯子道:“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她刚要回头看向自己的影子,就撞见从墙壁后探出半个身子的岑既白:“喂,你装完了吗?”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戚红差点脚下一滑从屋顶上摔下去,她抓紧手里的杯子,冲岑既白嚷嚷道,“不要偷偷摸摸走到我背后来,小心我把酒杯敲到你头上。”
  “三更半夜的你跑来屋顶上喝酒,”岑既白坐到她身边,问,“你是不是不想离开我们,所以借酒消愁?”
  戚红瞥她一眼,满不在乎地说:“很多人都会在晚上做一些秘密的事,就比如苍秾半夜会偷偷背梗,玄生会趁我们睡着了偷偷遛喵可兽,成年人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这话匪夷所思,岑既白问:“她们的事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就在她们旁边,”戚红扭头不看她,摇头晃脑地讥讽道,“你睡得太死了,自然不会发现。”
  “是吗,我睡得太死……”岑既白眨眨眼,思路一转揪住戚红道,“谁跟你说这些,你为什么在这里喝酒,还一副非常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不想和我们分开呀?”
  戚红说:“我没有在喝酒,这是水。”
  “我不信,那你举杯邀什么明月?”岑既白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杯,试探性地抿了一点,还真的是水,岑既白嫌弃道,“拿这种东西邀明月明月才不会赏脸呢。”
  戚红摸出茶壶倒水:“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我是来替殷大娘叫你回去的。”岑既白把手一揣,轻车熟路地把黑锅扣给别人,“苍秾和玄生老是念叨你的事,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非走不可吗?”
  “也不是非走不可。”戚红叹息道,“我要走不是因为嫌弃你们,恰恰是和你们走得太近了,不得不离开。”
  岑既白眉头一皱:“这么说来还是我们的错?”
  “也不是你们的错。”戚红慢条斯理地斟满一杯水,淡定地说,“一开始我接近你是想更快踏进神农庄,如今你都被神农庄赶出来了,跟着你对我没好处。”
  “原来你是在利用我?”岑既白怒气上头,抓起戚红的衣领质问,“那你在我被赶出来的时候就该吵着要走,怎么还屈尊降贵留到今天,我不是对你没用处了吗?”
  戚红赶忙说:“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呢。”
  岑既白松开她:“你还有什么象牙要吐?”
  “哎呀,我要是只想利用你就不会跟你这么久了,”戚红喝掉一杯水,阖眼释然道,“后来跟着你是因为好玩,现在你已经不好玩了,所以我该走了。”
  岑既白又要抓她,戚红又道:“别激动,还没说完!”
  岑既白不听她解释,先给了她一掌:“说了这样的话你还指望我能心平气和?在戊窠城就应该让你被狗咬死,还费尽心思去什么天上集市找神仙,害得我被沈露痕抓到!”
  “冷静嘛,都说了我还没说完。”戚红一转身躲开她,拉着岑既白坐下道,“我想走是因为,”她顿了顿,“因为以前跟着你很开心,现在看着你却开心不起来了。”
  今晚她的话格外难懂,岑既白问:“为什么?”
  戚红说:“你和苍秾如今都只一心想着救你姑母吧,我除了给你们添乱就不会别的,跟着你们也是累赘。”
  “你也知道你只会给我们添乱,”岑既白熟练地呛回去,隔了一会儿又说,“那你就别随便惹事,至于要走?”
  “我都说了,现在看着你我高兴不起来。”戚红望着楼下的灯火,说,“以前我从不觉得你和我之间隔着什么,可是在幻境里你也该感觉出来了,戚彦和岑星咏,还有苍姁,都曾经像你和我这样活过,更何况戚彦是照顾过我的人。”
  没想到这人会说这样的话。岑既白不敢出言打断,只好提心吊胆地注视着戚红眺望远处的侧脸,那张脸忽然转过来正对着她,说:“你娘不像坏人,因为你我不想怪她,那我就只能怪苍姁了。当年也是她下的手,不是吗?”
  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竟然偏偏是这样不能强求的事。岑既白心里堵着一口气,说:“难怪你不为姑母伤心……”
  “我本来就不该为苍姁伤心,我还应该像话本里那样恨苍姁恨岑星咏最后恨你,不死不休地伺机报复。”戚红直盯着岑既白,岑既白到没感觉到害怕,她很快转过脸去自顾自装腔作势地喝水,“我杀了你,再杀苍秾,或是你和苍秾其中的哪一个杀了我,这样的剧情太狗血,我不喜欢。”
  她像传说里忧郁沧桑的侠客一样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水,笑道:“果然我们不能活得像话本里一样快意恩仇。”
  “看来……”那口气堵得岑既白话都有点说不清,她清清嗓子,说,“看来你是一定要走。殷大娘说要是分开了就要做好再也不见面的准备,你真的考虑好了?”
  戚红道:“像我们这样的关系,或许再也不见更好。”
  岑既白攥着手纠结许久,低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戚红刚要开口,她就抢先道,“不能告诉别人啊。”
  戚红点点头,她低头说:“今天我找机会回了秘药堂。”岑既白欲言又止,抠着手上新长的指甲若无其事道,“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我不会再回神农庄了。”
  从前凭借旁人的眼光岑既白就知道,自己并不是特别聪明的人。不聪明人的人说不出多高明的隐喻,诡计多端的戚红想必一定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这样的话题怎么能开诚布公?岑既白不想太丢面子,还是叫她自己理解比较好。
  不知戚红有没有弄懂她的弦外之音,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岑既白才道:“行李收拾了吗?听说青州很冷。”
  有一阵冷风吹过来,戚红放下茶壶说:“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青州看看?”岑既白没有答话,她不给岑既白犹豫的时间,问,“还是你想跟苍秾一起找救活苍姁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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