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其中一人俯身帮苍秾登记名字,一切都顺风顺水。丘玄生也快步跟上,将铭牌递到另一人手里:“我是……”
  她看着铭牌上的天书,犹豫许久没能说出自己的姓名。苍秾觉得奇怪,收好盖完印章的铭牌准备查看,却见那铭牌上写着一串看不懂的符号,俨然不是中原文字。
  “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念不出来?”那人不可避免地生出疑心,说,“这像是西域文字,你是西域人?”
  怎么抢了个西域人身份,早知道就跟臧卯竹学几句了。丘玄生支吾半天,苍秾只好出面,哎呀一声揽住丘玄生说:“哎呀,你不是住在我们家那条街的妮妮嘛。”
  那人盯着丘玄生,问:“妮妮,是说你?”
  丘玄生分外不自在:“苍……汤浓小姐你……”
  “好久不见啊,还以为你移民龟兹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苍秾欲盖弥彰地笑几声,代替丘玄生向拦门那人解释道,“她以前是我们附近的街坊,娘是龟兹人,给她起了个龟兹名字,但她在中原长大,只会说汉话。”
  那人问:“果真如她所说吗?”
  “是,想不到汤浓小姐会帮我说话。”丘玄生冷汗直冒,把铭牌塞给她,“我的汉文名字就叫妮妮。”
  那人帮丘玄生抄录名字,两人终于得进大门。
  “好险啊,差点要露馅。”走到院内时丘玄生仍是心有余悸,抱着行李感叹道,“苍秾小姐,还好你帮我解围。”
  “警醒点吧,接下来要面对的可不止是随口编个名字这么简单了。”苍秾觉得心累,“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把行李放到宿舍,晚课在半个时辰后开始。”丘玄生简单观察了贴在墙上的学堂平面图,“这座学堂的规矩是每日四个时辰的课程,其余时间自行安排,熄灯后不准走动,最重要的是不能在自由活动的时间里回到教室。”
  这不就是最显眼的问题吗?苍秾没心思苛责丘玄生,只是问:“留在教室里温习功课也不可以?”
  “这个我没打听到,大抵是不行的。”丘玄生顺着地图上的宿舍方向走,低声说,“据曾在这座学堂里念过书的人说,违反规则的学生会在学堂里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苍秾忌惮地重复一遍,“这地方不简单,我们是一个宿舍的,接下来互相照应,别露了马脚。”
  丘玄生利落地应了,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再拖后腿。两人来到分派好的房间,屋里用屏风分隔床铺,苍秾把屏风收起来,方便把汤浓准备的一堆行李推进床底。
  丘玄生所替那人的行李较少些,可以直接放在床头。她比苍秾早一步放好行李,揣着手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对了,苍秾小姐刚才说的名字是临时编的吗?”
  “是班瑟告诉我的,你们队里的队长给你和乐始都起了名字。”苍秾确认她没有窘迫,索性按自己想听的问,“你们队长平时为人如何,看得出来乐始很依赖她。”
  “队长不喜欢工作,经常把事情扔给我做。但不谈工作的时候,她对我和乐始都很好。”丘玄生回忆道,“乐始加入我们的时候年纪很小,家里遇见变故,不喜欢理人。班瑟不愿意接这个麻烦,丛芸队长平常太忙,只有塞给我们。”
  苍秾嗯一声,隔壁有个人凑过来,说:“抱歉,听到你们说的话了,我能不能插一句?我小时候也养在舅母家。”
  “是吗,我五岁的时候被丛芸队长收养,十二岁才被分到现在的队长手下。”丘玄生颇像是异乡逢故交,左右也没有行李要收拾,便与那人闲聊,“你舅母待你怎么样?”
  “很好啊,还送我来学堂念书呢。”那人很是友善,边搬着书本边说,“我是骞嵩,你叫什么?”
  丘玄生介绍道:“我叫妮妮,这是苍……汤浓小姐。”
  骞嵩笑着点头示意,搬着书本忙活起来。苍秾塞好行李,坐到丘玄生对面问:“那时候乐始几岁?”
  “八九岁吧,她比我小四年。”丘玄生说着,自己也拿不准,犹疑道,“是小四年吗?我也不太记得我的年纪,当时队长年纪最大,是她把我们拉扯大的。”
  苍秾道:“我大概猜到为什么她会不喜欢工作,养大你们不知道要耗多少精力,你们队长肯定是透支了。”
  “说得是啊,可能是乐始那时太小,所以不愿意离开队长半步。”丘玄生愁容满面,小声说,“队长还在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没想到队长不在了,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苍秾没说话,丘玄生就警觉地抬头问:“你和班瑟是不是听到了?她拒绝我的时候。”
  “普通人听到要一起睡觉可能会有点……”苍秾顿住没把话说全,又道,“但她那番话说得也挺伤人。还没查出你们队长是因何而死,你不会真的觉得她是饿死的吧?”
  “不是饿死,就是仇家趁她虚弱时出阴招。队长她很厉害,不会轻易被杀。”丘玄生抱膝坐着,神色郁郁道,“我宁可队长是饿死的,被人活活打死得多痛啊。”
  “哈哈其实饿死也很痛苦的。”这屋里还有几个人,虽然都在做自己的事但难保不会偷听,苍秾留意着旁人的动静,拉住丘玄生说,“铃好像响了,在这里的这几天你要提高警惕,估计你们队长也不想她刚死两天你就下去陪她。”
  丘玄生赶紧收敛难过,抹抹脸跟着苍秾站起身。她没忘记新交的朋友,对屏风后弯腰收拾课本的骞嵩说:“时候不早了,愿意的话和我们一起去上晚课吧。”
  骞嵩像是没料到丘玄生会邀她,笑着抬头应一声,把手里的课本收进抽屉里,走到丘玄生身边。
  不知日后会发生什么,苍秾心不在焉地跟着谈笑自若的丘玄生和骞嵩出门,她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一卷从楼上丢下来的书本。
  第23章 1年级3班戚红同学
  时值正午,结束半天学习后补充能量的最好时机。学生们在食堂享用免费的食物,之后能回到宿舍暂作修整,以便迎接下午的课程。戚红拿起面前的菜单,今天供应的是红烧鲫鱼、油泼黄牛肉、酸菜粉条、蒜蓉茄子和鸭油烧饼。
  很少有方便带回宿舍的食物。戚红推开面前见底的碗,和她坐在一起的同窗问:“戚红,你只吃这点就够了吗?”
  她伸手递来纸巾,戚红擦擦嘴说:“这个量对我来说算很多,小时候没什么机会吃饱,把食量也饿小了。”
  “真可怜啊,昨晚你还说有个住垃圾桶的朋友。”那人撑着下巴扒拉碗里的辣椒,像是释然般对戚红笑道,“都过去了,反正这里的饭是免费的,敞开肚皮吃就可以啦。”
  戚红笑道:“对,我正准备打包回宿舍当零食吃。”
  岑既白没能正式入学,只能躲在戚红的床底下。她白天没有出门的机会,只能等戚红带东西回去给她,戚红起身到餐柜边找能带回去给岑既白吃的东西,听见身后人的谈话。
  她蹲下来在柜子里找烧饼。那人排在戚红身后,口中的话引得戚红顿住动作:“听说了吗,最近学校里有一个跟行李包袱说话的学生,每天都一个待在宿舍里跟空气说话。”
  “好吓人啊,是把行李当成朋友了吗?这种人应该人缘很差吧,交不到朋友得了妄想症。”跟她同行的另一人煞有其事地表演发抖,她指着戚红说,“你踩到她的衣服了。”
  那人赶紧挪开道歉。戚红假装没听见她们方才的谈论,若无其事地加入话题:“没事没事,你们在说什么?”
  那人挥挥手,压低声音说:“最新听说的校园怪谈啦,有个学生躲在宿舍里对着行李包袱说话,很恶心诶。”
  戚红干笑道:“是吗,确实是很恶心啊。”
  “对吧?”那人没看出戚红的尴尬,望着柜子里寻思道,“怎么只有最后一个鸭油烧饼了?”戚红回头看柜子,她豪迈地一挥手说,“让给你吧,我们吃别的。”
  戚红抱着打包好的烧饼落荒而逃。学堂里没什么娱乐,聊八卦就是最简单的消遣了。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校园怪谈的主角,戚红会被害成这样,罪魁祸首只有一个——
  她一路跑回宿舍,踹开房门冲着空无一人的宿舍里高声道:“小庄主快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没人理她。戚红把烧饼丢在床前,岑既白手脚并用爬出来,抓起烧饼就要缩回床底。戚红眼疾手快,抬手准确无误地揪住她:“还敢出来!都是因为你,我在外面被人议论了知不知道?我才不想被说成是把包袱当朋友的妄想症。”
  “这算事吗?”岑既白不以为意,大口嚼着烧饼道,“好久没吃面了,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去食堂吃一碗?”
  戚红翻个白眼,把她丢在一边:“给你带吃的回来,鬼知道我会被说成什么。‘偷偷回宿舍加餐了,还说自己是什么小鸟胃来扮乖,真是会装’之类的肯定少不了。”
  岑既白还是不在乎,敷衍道:“你不要把别人想成那种背后说小话的人,你有没有给我带饮料?光吃饼太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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