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零下七八度的山顶,风把他们帽子上的毛球吹得甩来甩去,又催促太阳早些休息,于是,太阳便在他们的瞩目下退出了城市。
炉子里的炭块接住了太阳的火光,持续亮着炙烫的红。
他们的烧烤炉要和寒风作斗争,烤得即用力、又慢悠悠的。等到身后传来的香气开始浓烈到一个顶点时,铁网上所有的烤串终于以两面金黄、吱吱冒油的姿态毕业。
他们把椅子搬回去,围着烧烤炉开吃。
三个人不约而同向蜜汁鸡翅伸手!
“蜜汁”也不是别的东西,就是甜口酱油、蜂蜜、番茄膏。
同样,做法也不是什么传统流派,只是他们自己照着各种教程研究出来的东西,被夏油杰统一划分到“酱油烧”的范畴内。
既有酱油烧,自然也有不刷酱油的烤鸡翅,不过——那是夏天适合吃淡味盐烧。而冬天嘛,当然是要做香香浓浓的酱烧啦!
酱油本身是一种上色效果非常强的调味品。
加蜂蜜的目的,一是为了让酱油变稠、更好挂住鸡翅表面,二是他跟五条悟都爱吃。
加番茄膏则是希望能一举两得——味道上,用柔和清新的果酸平衡酱油的咸和蜂蜜的甜。卖相上,番茄里的茄红素是油溶性物质,撞上鸡皮经过高温烘烤后渗出的油脂,就会展现出一种比琥珀还要红亮的光泽来!
五条悟捏着鸡翅的关节,一手一只鸡翅,随便吹了两下就立刻送进嘴里。只见他嘴巴张大包住整个鸡翅,手指头揪住那一点点关节,一拔——
进嘴前,是胖嘟嘟的蜜汁鸡翅,出来后,是光溜溜的 v 型骨头。
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家伙几乎是几秒钟一个鸡翅!
家入硝子看得叹为观止,自己也试了试,可惜一整个鸡翅对她的嘴来说太大了,姑且只能侧着啃。
“咔嚓——”
鸡翅烤得焦脆油亮,一口撕开外皮,汁水就顺着指尖淌下来。
其他用蜜汁腌渍过的鸡腿肉串摘了骨头,带皮的那一面烤得酥脆紧实。
鸡皮里的油全被逼出来了!
连吃几串,便得擦擦嘴,否则嘴巴会被黏得张不开。
几人吃到后面直接上手抓,鸡皮烤虾也被他们迅速撸下来啃。
沙嗲菠萝鸡肉串是最后烤好的。
被沙嗲酱腌过的鸡肉简直和菠萝一样金黄!烤串拿在手中,几乎分不清哪里是菠萝哪里是鸡腿肉。
“菠萝烤过之后好像更多汁了诶!”夏油杰说。
“确实——”五条悟手里已拿上第二串。
第一串实在是太香了,香到他都没空先看一眼!此刻嘴巴里有了嚼的东西,他才抽出时间仔细观察。
烤过的菠萝表面有几道焦痕,酸味减少,汁水增加。鸡腿是鸡平时活动最多的部位,汁水丰富,口感弹韧。酸甜的菠萝汁水混着香料味浓重的肉汁,不狠狠咬一大口,简直对不起这烤串在炭火上付出的努力!
日式烧鸟中经常用到带皮鸡腿肉,南洋烧烤就不行。因为要和菠萝这种清爽的水果搭配,才需要把皮去除,不然,鸡皮的油脂会破坏整个烤串的风味。
沙嗲酱里头又有花生油,又有花生酱,那股熟坚果的油香简直像长出了手脚一样扒住鼻子,浓得化不开。
再细品,蒜、姜、香茅的味道就出来了,像一股热带吹来的风。辣椒不声不响地藏在后头,嚼几下,才慢慢冒出头来。咸鲜来自鱼露和虾油,甜味则是椰浆、红糖。
这一口下去,甜、咸、鲜、辣,全在嘴里打转,热闹得很。
地球上一定没有人会讨厌鸡腿!
五条悟心想。
“好吃……”刚从烤网上拿下来的肉串连签子都发烫,家入硝子顾不上这个,敷衍地胡乱吹了几下,赶紧送入口。
夏油杰舒服地喟叹一声:“这酱是真好吃啊!!就是做起来太麻烦了。”
五条悟拍拍他:“没关系,我们这次不是做得多吗?还能吃好几次!”
“早上辛苦你帮忙给姜蒜剥皮了。”
“嘻嘻,这有什么~”
“那酱放不了很久,明天用它弄个黄油大头虾吃吧?”
“唔…行啊,老子还想吃咖喱牛腩!”
“啊,冰箱里的牛肉都吃完了,要补点库存才行。”
“可以,还有鱿鱼也……”
“乌冬面还……”
“……”
不止是两个男生,连家入硝子都几乎是两口解决一串,没一会儿桌子上便堆满了油亮亮的竹签。
一轮吃完,意犹未尽,又架上新的一轮。炭火噼啪作响,油脂“滋滋”滴在火上,冒起一阵烟,香气从山顶散下去。
烤串加起来足足快有一百多串,他们围坐在烧得热热的炉子旁,三人边吃边聊,十分尽兴。他们收拾掉垃圾,降低炉子,让炭火铺得更分散些,保持在一个能随时烤火得温暖状态。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钻进帐篷里翻夏油杰背包里的掌机,夏油杰随即也钻进去和他一起玩。
家入硝子倒是对不远处的树林很感兴趣,独自拎了个布口袋就打着手电筒去捡橡果了。
等她采集完标本回来,帐篷里的两个家伙已经从一头滚到另一头,掌机被他们玩到没电,一黑一白两颗脑袋你挨着我,我挤着你,昏昏欲睡。
“喂,你们两个,”她一阵无语,指指帐篷角落放着的一个黑色大包。“是不是忘了什么?”
五条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神还有些涣散。“啊?”他揉了揉眼睛,突然像被电到一样坐直身子,然后赶紧推推夏油杰,“糟了!相机!!”
夏油杰惊醒:“啊!差点忘了。”
五条悟匆忙从包里翻出相机和三脚架,动作有些慌乱。夏油杰站起身,走过去帮他调整三脚架的高度。“别急别急!来得及。”
“先试试角度吧?”夏油杰说。
三个人在山顶上转来转去,拍个不停。吵得林子里的榉树和橡树们都没法睡觉,不耐烦的抖了抖胳膊抗议。
夏油杰低头看表,走过去架好相机,按下延迟拍摄的按钮。
“好了,”他退后几步,站到家入硝子和五条悟中间,“准备——”
相机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三……”
“二……”
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要等待相机记录下这漫长的一秒。
“咔嚓——”
三人同时放松下来。
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大笑出声。
“新年快乐!!”五条悟用力地抱住两人,又蹦又跳,“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悟!硝子!新年快乐!!”
家入硝子也笑得眯起眼睛:“嗯,新年快乐!!”
远方的东京湾静静地为他们升起了数千朵花。那是在寒冬中,为了新一年而开出的花。
那些花比山还大,惊得大树们都睁开枝桠,朝天上望去。
它们抖抖冰溜子,交头接耳:
瞧呀,那些彩色花儿绽开的声音,原来是“桫桫”、“啸啸”和“呜呼呼——”呀!
不,不是的——
夏油杰两只手都被牵着,在轻盈得像泡泡一样温暖的空气里上下漂浮,心脏则在“咚咚”地前后跳舞。
他心想,烟花是“哈哈哈”的声音,烟花的声音会在山里荡来荡去。
太吵啦!太吵啦!
三个人大叫着,在积了薄雪的草坪上又笑又跳,步子乱得连小雪花们都受不了,它们闭起眼睛,赶紧四散飞走。
于是,他们的脚下又放了一场世界上最小的烟花。
烟花结束了,他们跟着月亮一起休息,月亮钻进云里,他们钻进睡袋里。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x3
他们试图找点困意塞进脑子,哪怕是一丁点儿也好。但这群人又是喝茶、又是喝可可,结果可想而知——咖啡因和可可碱迫使三个人眼睛大睁,聊到了快半夜三点。
新年第一天,众人沉沉地睡到了下午。
夏油杰从睡梦中醒来。
啊,怎么一觉睡醒浑身酸痛沉重又疲惫呢……他皱着眉头睁开眼。
左肩靠着五条悟,右肩靠着家入硝子。
夏油杰:“……”
这帐篷明明能睡下五个人!你们两个干什么都要往中间挤啊!!!
“呼——”
他悄悄把胳膊抽出来,让那两人继续睡,见悟和硝子都没醒,夏油杰松了口气,支起身子去拿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