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外面还未完全停歇的风雨顺着这道缝隙灌了进来,飞溅进的雨滴混杂着肉汤将窗沿下的地板洇成一片暗色。
  陈皮伸出手臂穿过红中的腰身,用力锁紧,将他强硬地带到怀里,锁着他的腰,盯着他那双紧闭着的眼,动作又凶又狠,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冷厉道:“您有本事就真将自己饿死,这样倒也让我省心了!”
  话音落下,陈皮便露出獠牙死命地啃咬着他覆着一层接着一层青紫淤痕的脖颈,将本就伤痕累累的肌肤咬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他的嘴里满是腥气,他将脸埋在那温热的血肉里,任由那猩红的鲜血挂在他的眉眼,他快恨死他了!
  陈皮内心的恨意就像是千万把尖刀刺入他自己的身躯,将他浑身的血肉凌迟…
  他在心里疯狂怒吼,绝望质问,您这般人物以身为饵!委身在徒儿身下,被徒儿羞辱凌虐…
  每每还配合着缠上徒儿的腰高声欢叫,低声啜泣!
  真真是,让徒儿看不得啊!!您的一切徒儿都看不懂!!!
  您究竟要做些什么…究竟还要玩弄我多久…
  内心绝望的怒吼质问,最终化作一滴温热的泪,从眼尾滑落,落到那鲜血淋漓的颈间…
  然而红中对陈皮的所有言语、所有动作,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那双狭长的狐眼也再没睁开。
  他像是彻底将自己封闭,将陈皮隔绝出他的世界。
  第268章 轨迹
  前些天晚间下了场雨,那场雨下得很急,大抵是秋日里的最后一场雨。
  二月红负手而立,站在长廊前看着早已开败的玉兰花树,只剩下灰扑扑的枝桠在这寒凉的天气里萧瑟。
  他温润的眉眼间隐隐聚集着郁气,他抬眸看着长廊两侧有些萧瑟的景象,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落寞:“也不知这棵花树到了明年还能不能活?”
  那双温润的眼眸中好似藏着繁重的心事,他微叹一声,抬手轻抚着一条朝着他伸展的枝桠,入手间带了几分凉意。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一雨下而知入寒来。
  在这静谧的长廊里,二月红身后响起脚步的声音,但他并未回头。
  这脚步声极轻,又快得很,最终停在了二月红的身后。
  “二爷。”探子垂头道。
  二月红低垂下眼帘,开口问道:“确认了吗?”
  “回二爷,冷语他只说能确定明日佛爷会在天不亮之前带着人前往矿山,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二月红听到他的回话,眉眼顿时一凛,不复刚才的温润。
  “二爷…冷语他会不会已经偏向了城主府,毕竟他…”
  咔嚓——!枝桠断裂声响起。
  二月红蓦地转身,看向他的眼神阴冷无比,带着审视,语调极为缓慢:“你说什么?”
  探子见此,瞳仁猛缩,顿时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二爷…属下该死,属下说错话了…”
  二月红冷冷地瞧着他,直到看到他在这寒凉的天气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才收敛起周身阴寒的气势,再次恢复成那个温润君子。
  他微俯下身,脸上挂着和煦笑容,用手里握着的残枝戳着探子满是细密冷汗的脑门儿,口吻温和:
  “冷闻,红府冷字辈的探子如今就剩下你与冷语,你若是整日想着与自己人勾心斗角,那你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用处了,无用的东西…就去死吧。”
  随着二月红的动作,有一道猩红的血液从冷闻的额头蜿蜒而下,流进他的眼睛里,让他忍不住眨眼,可他却又不敢,只能极力克制,最终只能狼狈地流出混杂着血液的眼泪。
  冷闻现在只觉自己好似身处极地冰原,全身都被冰寒彻骨的大雪包裹,颤栗不止,他甚至不敢与自己这位主子对视,嗓子眼好似都被风雪冻住黏连在一起,嗓音顿时变了调:“是…是…二爷属下知罪…属下明白!属下绝不会再犯!!”
  二月红看着他畏惧颤抖的模样,轻笑出声,直起身来,用那带血的断枝拍了拍他的脸,随意扔到了他的身上:“行了,起来吧。啧!好好擦擦脸,血都流出来了。”
  冷闻喉咙干涩喘着气,他颤抖着站起身后,用袖口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
  “唉!看来佛爷是非去不可了…红中那边可有异动?”二月红沉声问道。
  冷闻赶紧凝神小心回答道:“回二爷,堂少爷一直都与陈皮待在一处,这七日里未曾踏出屋门一步。”
  二月红眸光微动,红中三天前突然潜入红府,想要盗取有关矿山的资料…
  如果不是红中触碰到他在那间屋子设下的机关,被伙计察觉到动静,恐怕那东西真的会被红中发现。
  可红中一次未得手,难道就真的会放弃吗?
  “下去吧。”二月红淡淡说道。
  冷闻赶忙垂下头:“是,二爷,属下告退。”
  二月红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折断一处枝桠的玉兰花树,朝着阴影处吩咐道:“将它拔了,来年开春重新移植一棵。”
  说完他就朝亭台楼阁的方向走去。
  阴影处出来一个低垂着头的伙计,朝着他的背影恭敬道:“是,二爷。”
  …
  二月红按动墙面上挂着的烛台,隐藏在墙后的石门缓缓打开。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里面有些凌乱,地面上满是散落的书籍,还有被毁坏的物件碎片,这些都是他在三日前与红中打斗时留下的痕迹。
  二月红现在一想到红中就头疼不已。
  他摇了摇头,跨过地面上的凌乱,来到最里面的一处书架旁,按照规律挪动开几册书,书架的最下方随着书籍掉落,一个怪异的长箱被缓缓推出。
  二月红短暂犹豫过后,神情凝重地抱起这个长箱,将其放到桌面,展现在烛光下。
  只见这个像是被血浸泡过的长箱上雕刻着奇异诡谲的花纹,人眼看去,竟感觉这刻在木箱上的死板花纹隐隐流动,就像是活的一样!
  这里面装着的便是有关那矿山的资料。
  二月红打开这个箱子,里面除了一叠泛黄的纸张,还有一个缩小的矿山里面的部分模型。
  红玉安死后,他的父亲红玉年其实也下过一次矿山,但他的父亲只是堪堪到达那座大墓数十米深的地方,就遇到了难以言喻的诡物…
  带去的十名伙计,只有一人同他逃了出来…
  从那以后,那座矿山成了红府最大的禁忌。
  二月红想到父亲从矿山回来后的变化,他眼底闪过一丝寒意,那座矿山是带有诅咒…
  可他最终还是拿起那叠泛黄的纸张,他好似也逃不脱命运的轨迹。
  第269章 七日剖析
  陈皮手里端着一碗米糊,站在榻前,看着躺在榻上浑身满是衰败气息的人,眼眸颤动,眼底的情绪浓烈的有些骇人。
  他无声地坐到床榻的边缘,用手揽起这具好似毫无生机的瘦弱身躯,他垂目看着不过短短七日便瘦得险些脱相的人,指尖都有些轻颤。
  “您还是不吃吗?”陈皮平静的声音在此刻居然流露着一丝倦意。
  他对于这个疯子所做的一切,都饱含恨意,可在这浓烈的恨意外壳包裹下,是更为复杂的情感。
  陈皮将手中的汤匙抵在这个疯子的唇缝边,可汤匙里面的米糊却怎么也喂不进这张嘴里面。
  这几日里,陈皮不是没试过将这个疯子的下颌卸下,弄得脱臼,强硬的将食物灌进去,但哪怕是如此,这个疯子也会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将刚灌进去的食物全部呕吐出来。
  几次下来,最终这个疯子呕出一口血来,他的食道被硬生生呕伤。
  哪怕陈皮最终用口塞将他的嘴堵住,这个疯子也决绝到差点将自己给活生生地憋死!
  陈皮在最开始那四日,还不信这个疯子会真的将自己给饿死,所以铆足了劲儿地折辱凌虐他,导致这疯子本就虚弱的身躯更加破败…
  一身青紫淤痕,褪了又现,反反复复,直到现在。
  可随着第五日、第六日、甚至是如今的第七日到来!这个疯子依旧不吃不喝、不言不语,那双狭长的狐眼更是没再睁开过!
  这个疯子俨然是一副求死的模样!
  在这样的折腾下,红中的身体就如同行将朽木的重病之人,转瞬即败,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骇人的气场。
  原本有力身躯瘦得开始显露出皮肉下的肋骨,本就软弱无力的手臂,现在更是给人一种稍微用力便会折断的错觉。
  陈皮手中那支汤匙里的米糊终究没有灌下,他愣怔地看着红中身上道道淫靡的伤痕,他直到此时才突然惊觉红中身上伤势愈合的速度正在变慢!
  原本被他用药祛除掉狰狞的烧伤痕迹的身躯,如今却被另一种伤痕所覆盖。
  他看着红中凹陷下去的两颊,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的衰败气息,陈皮眼中的情愫如同深海掀起的滔天巨浪不断翻涌,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疯子彻底绞碎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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