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更过分的是,正因为他不良于行,与皇位继承人无缘,压根不在乎得罪世家会怎么样,又得太上皇和新皇的溺爱,愈发大杀四方。
  新政之初还只是官绅一体纳粮,众人只觉得这必然是雍正帝早敲好的算盘,经由一个稚子提出来,愈发把当朝的那些大臣们当水鱼坑。
  后来此子被轮椅推着上朝,张口赋税,闭口国本,再论就是社稷之基础,堪比在朝堂熏陶了三十年的老基层,别说朝臣了,连八阿哥之流都汗颜,直呼他是神童降世,庇佑大清……
  这就像寻常人要拆房子,大多数都是有商有量的来,比如咱们先拆一个窗户啦,温水煮青蛙,迟早一锅端。
  但虞衡不是,因为他上来就放言要把房子推平,给众人来一波开大,大家没觉得他能做到,只觉得他小小的一粒人,也敢夸海口的样子有点好笑。
  于是就这么着,一路上新政连发,策略齐飞,左手进钱之道,右手利民之行,如今不过才第五年,六阿哥说要推行生而平等,女子从政,修路搭桥建沟渠……
  大家一脸空白。
  这位真的是有能力,也真的是无差别攻击,从前还以为被六阿哥针对的世族们缓缓放松了一口气:人人平等早说都挨打啊?那行吧。
  林珏揉着额角,这些人的态度转变总不可能都是六阿哥下蛊吧?
  而且越了解,越觉得姐姐会欣赏这样一个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那么,再继续观察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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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感觉设定被我写废了[可怜]但现在还不能解释,板砖轻拍,喵不受力[爆哭]
  第123章
  那坐着轮椅的少年静静的待在木芙蓉下, 久久不动,清冷的面庞还带着丝病气,温润的仿佛含着水的眼眸此刻微微瞌着,从年妃娘娘那儿遗传来的挺翘鼻子一度让小时候的他看起来有一丝女相, 此刻昏黄的夕阳用余晖将他与木芙蓉都渡上了一层祥和又温柔的光辉, 仿佛人与树已融为一体,入了画境。
  兆惠带着满心的愧疚不安站在远处, 观察了一番, 心里已经悄悄认定:阿哥大约是气疯了……
  继他上回在林珏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后, 回去痛定思痛, 想破脑子也没想到解决办法。
  就在兆惠苦思冥想不得要领之际, 他却发现虞衡在行动了。
  可能是在兆惠这边“社死”次数多了, 虞衡那千斤重的偶像包袱早丢了, 也没像防备别人那般防备兆惠,甚至这次被引导的酒后吐真言, 醒过神来的虞衡也没恼羞成怒,而是罕见的请教兆惠如何花式滑跪道歉。
  兆惠一听, 道歉啊?滑跪啊?这我……可太熟了!
  兆惠简直要仰天长啸:一天一个滑跪小技巧,误会冷战全清扫!
  虞衡是不信的, 但他自己在这方面已经“江郎才尽”了,因此由不得他挑剔什么了。
  但说到滑跪,就不可避免的要谈到此刻当事人虞衡连跪都跪不下去的事实。
  虞衡只得苦笑着安慰自己:没关系,精神上的滑跪怎么不算是一种滑跪呢?
  他从前看到什么新奇玩意,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好玩, 要带回去给林妹妹看看……”
  因为这种思维常在脑中,于是虞衡不知不觉中给林妹妹送了许多礼物,上回惹了黛玉生气, 那送还回雍和宫的一大箱子东西把虞衡都震惊到了。
  虞衡颓丧了几天,听着耳边的汇报,越想越觉得不能放任此事奔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由于他本人这些年来不遗余力的推动,女性权益相关的话题早就不新鲜了,须知他一人之力实在是微弱,但恰好他站的够高,视角足够远,于是温水煮百官,等那些胡子花白的老家伙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风气涌入京城的时候,女子也能参与科考的试点都开启了。
  在很多人的视角里,怪就怪准噶尔女帝继位在先,又因为准噶尔的国情,俨然使其成了女权试验田。
  人很难改变固有观点,除非前头已经有了成功先例。
  准噶尔被娜日接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力排众议任用女官,之后又凭借天赐国运,风调雨顺了几年,日子安定了人就会松弛下来,而人一旦吃饱穿暖的基本生存要求被满足,就有了更长足的视角去观望世界。
  几年的时间,康熙帝从饶有兴致的旁观者,成了退居二线的太上皇,娜日领导下的准噶尔,则从从前英勇善战的劫掠部落,发展成了耕牧一体,自足且发展交换市集的草原民众。
  安定对于战乱半生的准噶尔民众来说,简直是神迹,众生向往,从未得见。
  但如今不同了,他们草原上不仅出了一位女王,女王的母亲更是带着王室所授的知识开课了,巅峰时期,大半个准噶尔部落的女子都是她的学生,火种一旦落地,星火终将燎原。
  在世人的视角里,这火不仅点燃了准噶尔的希望,也逐渐蔓延至京城。
  朝中人初时只知道李宝珠,后来天下人无人不知道李宝婵。这位李二姑娘据说本已脱了贱籍,偏又再入下九流之地,凭借一出《女驸马》艳惊四座,之后更是接连用几场大戏扎稳了跟脚,到雍正四年,已经戏迷遍布京城上下了。
  据说连太上皇都看过她的戏,九阿哥亲自捧她的场,戏子末流之言论仿佛一夕全散,这一年风调雨顺,雍正皇帝都在前朝提及此人,更有知情识趣的,在早朝上奏请圣明烛照的皇帝陛下废除贱籍制。
  雍正皇帝当场批准了这一请求,随后就由礼部上下商议,将此等良策推行全国。
  天下乐户之贱籍从此日起逐渐消失。
  在这些繁花景簇之下,女子能参与科举之事虽然如惊雷一道,但总归准噶尔抛砖在前,玉之将至,实则顺理成章。
  君不见京城集市上女子的身影逐年增多,连从前出行必戴幂篱的贵女们都逐渐放开了。
  京中的女子学社更是遍地开花,丝毫不输那些文人雅集的风姿夺目。
  自然,在精神文明积极解放发展的同时,虞衡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反面作用。
  那就是,无论是作为林御史家的小姐之名,还是雅号潇湘居士的马甲之身,黛玉的受欢迎程度都震撼京城。
  因为虞衡的私心和刻意为之,许多人并不知道御史府的林小姐和誉满天下的潇湘居士是同一人,于是这些年来关于二人的才华谁更胜一筹的争论从没停过。
  虞衡从前想,幸好这些倭瓜白萝卜没机会见到林妹妹本人,不然难保京城第一美人之类的九流榜单也要碰瓷一下她。
  现在他经常想高歌大吼: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才让你们这群猪八戒肖像人参果!
  是的,他破防不仅在于黛玉退回了他的礼物,看起来打算和他彻底切割。更在于,因为京城如今自由氛围过高,黛玉连日被人带着满城蹿……
  今日梁寿来报:林姑娘今天去了摘星阁用饭,赏花,弘晟阿哥与之偶遇,相邀观赏府中新培的重瓣芙蓉,虽然林姑娘婉拒了,但弘晟阿哥送了花去林府。
  明日梁康来报:今日林姑娘被礼部尚书家的云小姐请去做客了,她们预备开展市集,为育婴堂的孩子们筹集过冬资金。另外荣国公府二房家的贾二又巴巴的去林府做客了,听说林姑娘不在家,又跟屁虫似得去寻人了。
  虞衡本来就破防的心更加四面漏风,遂连夜找到负责育婴堂财务的云小姐,提出匿名捐赠的意图。
  云姑娘眉头一皱:“可是林姑娘嘱咐过……”
  虞衡眼神一亮,冲他来的!林妹妹都单独同人嘱咐过他!
  她,她,她还是在意他的!
  云姑娘吞吞吐吐,为难道:“林姑娘说,不论哪位公子阿哥,凡是捐赠钱物,务必要登记在案,公布于众。”
  虞衡脸一拉:“这么说,还有旁的人?”
  云姑娘一招手,侍女奉上一捧卷轴,云姑娘随手打开一卷:“这里……是一部分。”
  虞衡扫了一眼,有些眼熟的,更多是站到他面前他都不知道是谁的萝卜白菜之流……
  虞衡冷笑:呵!
  他大手一挥,留下千金捐款,势必要压在卷的居心叵测之徒们一头!
  云姑娘看得咋舌,恭恭敬敬把这位送走了,第二天雍和宫收到了虞衡捐出去的那一箱金。
  虞衡不信邪,叫梁寿去打听,论理没人会不卖他的面子,但偏偏那东西又如此熟悉的被人“退回”来了。
  等到得知只有他一人连捐款的资格都没有,此人气的一天没吃饭,半夜三更不睡觉,一脸崩溃的问梁康梁寿:“她凭什么就不要我的?”
  梁寿吓得把哈欠都吞了下去:“估计是林姑娘舍不得爷您出那么多,要不咱们捐少一点?”
  梁康艰难的支着眼皮,脱口道:“阿哥你从前拒绝了林姑娘多少回?她才退一次而已嘛……”
  梁寿彻底惊醒了,恨不得立马掏出针线缝上梁康的嘴巴,但虞衡仿佛被点醒了。
  “你说的……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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