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另一边,得了消息的魏珠马不停蹄的跑去跟康熙帝汇报,心想这回自个儿总是头一份了吧?
小阿哥可是刚落泪就被他瞧见了!
汇报时魏珠还有些压不住的兴奋,于是一面手舞足蹈的模仿着现场,一面哀切切道:“奴才从没见着小阿哥如此伤心呢!”
康熙帝捏着手上的军报,闻言犹豫了片刻与梁九功道:“一会儿你叫上书房拟一道旨,表彰年羹尧此次西北大捷,赏赐在旧例上新增上几条,等朕去瞧了福惠回来要看。”
梁九功气定神闲的笑道:“皇上不必着急,奴才猜皇上一去,小阿哥就立刻破涕为笑,转悲为喜了!”
魏珠与梁九功公事已久,见他这幅姿态,立刻意识到这事八成与梁九功有些首尾,顿时轻咬后槽牙。
康熙帝也随即意识到了:“哦,朕是什么稀世良药吗?”
梁九功上前在案上一翻,抽出一册书卷呈递御前:“奴才斗胆猜测,阿哥所烦恼之事,便在此处。”
康熙帝犹在疑惑,接过那册子翻了几页,看得入迷,便又翻了几页,摸着下巴道:“福惠与这诗册又有何关系?”
梁九功一笑:“此册是前几日纳兰大人献上来的,但纳兰大人忘记言明此物是从何而来,这几日皇上您忙着没顾上看,纳兰大人来找奴才催要了两次,并告诉奴才,此册恐是林御史编撰,由他家小辈夹带回家中,被他误呈御前来了。”
康熙帝眼中精光乍现,把那诗册又翻了一圈:“所以呢?福惠在其中做了什么?”
梁九功笑着退开一步:“这就要魏公公来才说得清了。”
魏珠不情不愿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情报这事从前都是他干的最好,现在梁九功已经卷到这种地步了,魏珠想,大家都别睡了,天天去大臣家窗户底下听消息得了!
康熙帝抖了抖手中之册,表情玩味,倒是没评价什么,反而起身说:“快快快,朕去瞧瞧哭鼻子的福惠!”
魏珠前头带路,心里默默给纳兰家点了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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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没想到吧……读者宝宝们别生气哈哈哈,我以为大家能猜到,结果全是怪纳兰翡月笨的,她确实很菜,但纳兰家纯属偷鸡不成
第93章
纳兰揆叙这事本来就做的不地道, 但他总想着自己在康熙帝跟前有几分薄面,直到家里那不争气的纳兰翡月回来哭着说:“小阿哥说了,若诗册真的丢了,就要抄了咱们纳兰府。”
说到抄家, 纳兰揆叙也心里发毛。
谁不知道去年闹得轰轰烈烈的收归国库欠款事宜?那会子多少人家被抄了!还都是咱们冷面无情的雍亲王办的差。
这些人也曾一股脑的在紫禁城的台阶前以头抢地的哭闹, 奈何康熙帝称病,装聋, 铁了心了要支持四阿哥办理此事。
要不是抄家抄到怨声载道, 康熙帝瞧不下去喊了停, 这事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有这个前车之鉴, 四阿哥家的小阿哥再说抄家, 对纳兰揆叙来说, 威慑感十足。
他甚至琢磨了一下, 莫非大阿哥这茬事还没完,皇上他老人家还没消气, 打算把他们也发落了?
不应该啊……
纳兰揆叙虽没赶上他爹纳兰明珠大权在握时权倾朝野的风光,也没承受他爹失权时的落寞, 甚至还因为他那诗词天才哥哥纳兰性德早年在御前侍奉,才学脱俗却天妒英才, 是以纳兰揆叙多得康熙帝照拂,一路顺风顺水,官运亨通。
纳兰家秉承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八面玲珑,一度也无限风光。
只是如今纳兰家小辈中佼佼者甚少, 倒是女儿中颇有几位出挑的,只是年龄尴尬,如今太子之位空悬, 未来登基者未知,他们家的姑娘却不能一直等着。
他们倒还要脸面,觉得如荣国府那般把女儿送进宫给康熙帝之事,终归是愚蠢且不合算的。
是的,不合算。去年里康熙爷有几次生病差点就过去了,那会子大阿哥摩拳擦掌的要搞事,他们纳兰家作为暗中观察,伺机下注者,理所当然的比寻常人掌握了更多宫中的信息。
他们纳兰家的姑娘自然也不会去蹚这浑水。
若是新帝继位,纳兰家自是会考虑选了合适的女儿送进宫去,未来皇室血脉,正是各大家族心照不宣,角逐之目标。
纳兰揆叙见事情有些麻烦,连忙打点了宫里的,还求到了梁九功跟前。
因为此事纳兰家做的确实不对,实在理亏,纳兰揆叙还描补了一番,给自己找好台阶。
岂料那梁九功人精似得满口答应了,转头又无奈摊手,声称自己:在努力了。
纳兰揆叙见此路不通,又想了一招,连忙亲自去苦主家,与林如海一通慷慨陈词,听得林如海云里雾里,直觉是那里不对,故而林御史连口头上的应答都没给出一分。
纳兰揆叙无奈,只得拿出另一番说辞:“此事说来是我家唐突了……”
养了个宝贝千金的林如海听不得此话,瞬间眼神都凌厉了几分,纳兰揆叙连忙道:“怪我这个家主做的失败……”
林如海放下茶杯,神色彻底冷淡下来。
纳兰揆叙擦了一把汗:“怪我没搞清楚事情原委,只听说贵府千金年方七岁就编了一册诗集,我有幸看到了,只是我看了那诗集以后爱不释手,便没忍住鞭策了家中小辈,令他们在此基础上修订了一本,又不小心将诗册夹带在了奏折中……”
林如海闻言想,哦,不是提亲,那纳兰大人你继续编,在下倒要看看你还能讲出什么离奇话来?
纳兰揆叙见林如海的神色放松了许多,立刻误会了:“早听闻林大人年少有为,对府里小姐的教育更是世所罕见,贵府千金又是个聪明绝顶的天才,我如今真是信服了,此话未有半点水分呀!”
林如海抬手招呼丫鬟为纳兰揆叙看茶,温声细语,又与纳兰揆叙过了十来句对话,便猜到七八成,是以纳兰揆叙离开林府时,才发现二人虽看似相谈甚欢,但林御史一句瓷实话也没撂给他。
他自知理亏,便只能各处都做了打算,又想着梁九功那里没了准话,不如再试试魏珠那边的路子。
前阵子梁九功失了圣宠,差点就让魏珠坐稳了御前第一红人的位置了,许是梁九功如今还没稳住心神,办事方面就不尽人意。
纳兰揆叙病急乱投医,全然没想到他这种行为会直接激怒了梁九功。
更可气的是,魏珠不知道是不是胃口被养刁了,把纳兰家送去的东西退了不说,还义正言辞的回他道:他绝不做背弃圣上之事!
纳兰揆叙:谁懂啊,我真没招了!
于是这锅左右摇摆着,最后落到了纳兰翡月头上,纳兰揆叙和颜悦色的叫了她来:“翡月啊,你从小不在府上,没能得纳兰府教诲,生得鲁莽,做事愚直,但二叔念在你还小,一个女儿家以后找个讲理的人家嫁了,便也过得安生日子。”
纳兰翡月抠着手指头低落的没抬头,只听纳兰揆叙又说:“都怪二叔当初贪心,想着这能入宫的千载难逢好机会,便是去个一年半载,御前得了脸,以后你嫁人也能叫人高看你几分。”
纳兰翡月不安的抬起头来,素日威严的二叔今日和颜悦色,说的全是她不爱听的。
她想反驳,又想着过来前她娘的嘱咐,生生咽下去了。
纳兰揆叙却还说个没完,图穷而匕现:“哎,说来也都怪你,拿了人家的诗册回来显摆,如今宫里若怪罪下来,你让二叔如何是好?”
纳兰翡月不满道:“虽是我拿回来的,可又不是我弄丢的!”
纳兰揆叙面色一冷:“你个黄毛丫头不懂事,你可知道为了你这一番,给家中惹了多大的麻烦?为今之计,为了叫上头消气,我想好了,明儿我就上书请旨,让你从上书房出来。”
“我可是把我这张老脸豁出去保你!你……”
纳兰翡月不爽的瞪大眼睛:“然后呢?叫纳兰淳雪顶上去是吗?她从前不是不肯去吗?”
“你也知道她从前不肯去!还不是为了你捅的篓子,她要去给你收拾烂摊子!”纳兰揆叙拍桌子,纳兰翡月直接站起来:“我不用她帮我收拾,我自己去求人!”
“站住!反了你了!你……你去求谁?”
纳兰翡月觉得失望极了,又不知道何处说理去,站定后也没转身,闷闷道:“去求林姑娘,去求福惠阿哥,他们,说不定肯原谅我。”
“原谅你有什么用?”纳兰揆叙一面无语,一面觉得当初把这个孩子送去宫里简直是一招臭棋:“你记得咱们纳兰家的祖训吗?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家族面前,个人只是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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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衡且记着仇呢,他跟自己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但他不去发作,他爷爷那边却搞出幺蛾子来。
康熙帝看热闹不嫌事大:“听说朕的御史为了给女儿博个好名声,竟编了本书叫女儿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