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九阿哥接话:“哪一桩拿出来放到早朝,咱们就有望换个新太子!”
十四阿哥这才放下茶杯:“要是真如此,我先投八哥一票。”
八阿哥行云流水的添茶:“哎,如今说这个,为时尚早。”
十阿哥咂摸着嘴,嘀咕道:“这茶哪里好喝了?”
他顶着三人的目光一时觉得有些不自在:“你们看我干嘛?太子要是能下台,最有机会的恐怕是大哥和三哥,我自然是最希望八哥当太子的,宗世大臣里,八成都看好八哥!只是皇阿玛那就不好说了……”
“什么不好说?”九阿哥撇嘴:“老十,你还怪我们平时什么都不跟你说,说的时候你听进去了吗?徒长他人志气!”
八阿哥却隐隐有些担心:“十弟担心的事我也知道,皇阿玛偏爱二哥不是一回了,只怕又是雷声大,雨点小。”
九阿哥不客气道:“怕什么?咱们这回可不能隔岸观火了,咱们给二哥加把火!”
十阿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回也不跟我说?”
九阿哥这才正眼瞧过去:“老十,这回还真的要劳你去拱火,皇阿玛疼你,也给皇太后她老人家面子,你去做此事正合适。”
八阿哥面露为难:“还是算了吧,我担心皇阿玛为难十弟……”
十阿哥本来还在犹豫,闻言立刻拍胸脯认下了:“八哥,你放心,我皮糙肉厚,大不了挨一顿打!”
——
虞衡第一次见到方苞是在上书房,李光地亲自介绍说这是新来的方先生,会为诸位讲解古文和理学。
座下除了兆惠,都对来人心知肚明。
兆惠:谁懂啊,从前我也是个“天才”,进了宫和我的两个同龄人一比,我就成了实打实的蠢材了。
虞衡早查了方苞的任务进度,说真的,他本以为一出狱方苞的任务就完成了,令他不解的是方苞的任务条至今还卡在60%上。
直到见到了方苞本人,他才猜到问题所在。
方苞出狱后又休养了半个月才来上书房当值,但第一眼瞧见依然让人侧目。
因为此人实在过瘦,又不良于行,康熙帝特令内务府为他造了一副轮椅,本也令他休养好身子再来当值,但方苞执意要早些来。
再怎么说座下学生也都是小孩子,于是大家总是不由自主的偷瞄先生的轮椅,等到下课的时候,兆惠那个二百五还兴致勃勃的冲过去,要为方先生推轮椅。
虞衡落在其后,嫌弃之情要遮不住了:“他怎么听不懂人话?”
黛玉也忍不住笑了,小声说:“原是我没说清楚。”
他们三人中,兆惠唯一胜出的地方是这小子有把子力气,于是每回他们甩开侍从和太监,跑去逛园子的时候,兆惠就光荣的充当那个行走的货架。
兆惠丝毫没觉得自己委屈,皇孙殿下人小力弱,林姐姐是女孩子,这里头再没人比自己更适合搬东西的了!
虽然有些人因为嫉妒会阴阳怪气的说他是狗腿子。
以前这群人还说他是小棋子,那时候他们嘲笑奚落。现在这些人说他是小狗腿子,但是兆惠觉得他们是羡慕嫉妒恨。
毕竟他们陪的皇孙不敢带他们见世面,福惠小阿哥什么都敢。
等过了几天,兆惠才搞明白方先生的来历,顿时更加亲近了,搞得其他伴读都一头雾水,不明白作为一个镶黄旗,兆惠何至于去舔一个汉人白身的鞋底子?
方苞正是以白身进上书房的,这在大清立朝以来是从未有过之事。
诸位懂事了的学生俱是观望的态度,尊敬有余,亲近不足,偏偏兆惠上赶着,让诸位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这人原是个死囚,得了李师傅的推荐,才侥幸免死,还能行走上书房,但康熙帝又未给官职,态度暧昧。
最重要的是,前头才有人为他求情遭了训斥,以当今这捉摸不透但酷爱钓鱼执法的性子,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大家都学会了谨慎。
于是有人去兆惠那里打探口风,兆惠一问三不知,转脸三人小组逃课,兆惠便得意的与两人说:“林姐姐猜的没错,他们果然问了我方先生的事,连我父亲也问了,我都说不知道!必不会叫他们知道,方先生是林姐姐和福惠阿哥求到李师傅那,才救出来的那个人!”
虞衡有的是办法甩开兆惠,但兆惠是个爱哭鬼,他一哭,林妹妹就心软,于是迫不得已每次都要带着这个尾巴,这就导致很多事避不开这个小尾巴。
所幸这家伙虽不够聪明,却非常听话。
于是三个人轻车熟路的去陈贵人那讨吃的。
虞衡的减肥计划照常执行,早上吃的少,中午吃点草,下午过了两节课便肚子唱起空城计,于是日日把陈贵人那儿当小厨房使。
康熙帝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仨本来就是小孩儿,每天批折子累了,就要听一下奏报,听听上书房今天发生了什么新鲜事,福惠崽崽又带着他的俩伴学去哪里玩耍了。
就跟现代人上着班养一只电子青蛙差不多。
康熙帝并不知道这在后世是一种让人着迷的游戏,他只觉得难得的轻快。
有时候崽崽们的出行也不止是觅食,他们还会去看小马,去看宜妃娘娘养的鸟,甚至还会在课后去找先生请教功课。
就是请教完功课后,老李头找个时机就来跟他求情了。
康熙帝眼一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但他素来欣赏李光地。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有他的缘由。
何况李光地近来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了,康熙帝对他爱护还不够呢,自然不舍得对他摆脸色,李光地自己也说:“……近来臣只觉得身体每况愈下,唯恐不能够再陪着皇上了,另有一处不放心的,就是皇孙们的学业……”
康熙帝只觉得不详,连忙安抚他,最后老李头咳嗽着为康熙帝推荐了一个新人:“唯有戴明世案内方苞一人能代臣之职为皇孙们解惑授业……”
康熙帝哄了老李头个把时辰,又派魏珠去查方苞,得知此人身在死牢,犹不停书写,便叫人誊抄了此人的作品。
看完方苞狱中所作,康熙帝亦大为震撼,当即下旨免了他死刑,前朝都在等着康熙帝的态度,却不知方苞第一次面圣时,康熙帝就直言:“朕看了你的狱中杂记,卿之学问天下莫不闻!”
方苞当即涕泗横流,伏地跪拜。
这时候,另一个身在死牢的人突然没了。
康熙帝得知消息的时候本没觉得什么,方苞能免死刑是他的造化,那戴名世本就是该死的反贼!
何况前朝多的是烦心事,比如过了大半个月了,老四的收归国库欠款进度才将将三分之一,按端静说的,准噶尔八月就会爆发疫情了,那边一旦缺吃少喝,很快就会把招子往附近县的粮仓上打量。
务必要在八月前把国库欠款收上来,作为收拾准噶尔的军费,万不得已就只能先动林如海为他收的盐税了。
康熙帝想的很好,但偏偏天不遂人愿。
第一桩意外是有人告发了太子,另一桩则是有人为戴明世翻案,关于戴明世的死,矛头更是直指太子灭口,这两桩可谓铁板钉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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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毓庆宫。
十三阿哥胤祥长叹一口气:“二哥, 你也不用再把我和四哥当猴耍了,我们都是信你,你但凡当初跟我说句实话呢?这事又怎么可能闹这么大?弟弟无能,这回真的帮不上你。”
太子胤礽枯坐已久, 闻言只有眼睫微微眨了一下:“说实话?就有用吗?老四那个死脑筋, 知道了还不立马去父皇那告发我?”
“二哥你既然知道这事不对,为何还一意孤行走这绝路啊?”胤祥怒其不争:“您要什么没有?但凡您亲自‘下凡’去瞧瞧那些灾民呢?”
“呵, 老十三, 连你也觉得豫州那事是我做的?我承认我做了很多糊涂事, 但这事不是我做的。”胤礽颓然一笑, 眼眶都红了。
胤祥鲜少见到他如此颓废, 纵然是前年太子被废时, 他也不是如此情状。
那时候胤礽更像是把废立太子当成一场父子间的赌气, 他哪里料得到一次储君的废立就宛如一场朝堂的海啸。
呼啸的洪水过后,许多人就消失了。
太子之位废而又立, 胤礽仿佛什么都没变,但他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这场阵痛像漫长的雨季, 一直让他潮湿着。
皇父剪去了他的羽翼,又期待他一如往昔。
收归国库欠款这事打一开始他就知道很麻烦, 他不想沾手,本来索额图没了以后,宗室大臣那里他就讨不到什么好,那些人不在乎谁当太子,只想自家能千秋万代下去。
历来如此, 他们算计着让子孙后代继承爵位,再计算好儿女的婚事,在宗室间形成盘根错节的关系。一旦有人试图撼动他们的利益, 反噬就会像层层叠叠的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