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件是她会死在今年年底,朝廷对准噶尔发兵后,策妄献上了求和书,但拒绝退还抢夺的东西,以及他们屠了几座城,大清拒绝他们的求和之后,策妄欲将她年方十四岁,唯一的女儿娜日,献给唐古特,以求对方出兵救援,而被迁怒的她,则在为女儿哀求的时候被盛怒中的策妄活活踢死。
  第三件,是说宫中良妃卫氏,殁于今年十月。
  康熙帝又详细追问其中细节,端静俱一一答复。
  待安抚好端静,他又急召了从前去准噶尔查探的锦衣卫,细查之下,这才发现端静自嫁去准噶尔,只过了几年平静日子,生完女儿娜日后,策妄便经常对她拳脚相向,而日久天长,策妄见这所谓的天朝和亲公主,根本就是个爹不疼娘管不了的女人……
  康熙帝又气又恨,他自认为对女儿们宠爱有加,但对端静,他确实忽视太久了。
  怀着这种愧疚,他许诺端静可以称病留在京城。
  端静却拒绝了。
  “父皇,我只有娜日一个女儿,我不回去,娜日就无依无靠。”她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既不哭闹,也不再哀求:“还要感谢父皇为我新选配的人。”
  因为端静不肯留在京城,康熙帝为她精选了数位机灵又有武功的随侍。
  送她离开那日,康熙帝老泪纵横。
  天高路远,父女之间这一面大概率就是长决。
  可能是看到康熙帝的泪眼,端静忽然从轿撵上跑下来,如孩童时那般,抱住了父亲。
  康熙帝微愣,就见端静泪落连珠子,用只有父女间能听到的声音说:“父皇,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她凑到他耳边:“父皇会在今年九月,再废太子,女儿远在准噶尔,对此事内幕一概不知。”
  端静走了,她离开前的那句话却如一道惊雷。
  康熙帝久久难平,所以梁九功一再跑来说四阿哥在殿外求见时,他眼皮一撩,望向在南书房边上的小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虞衡:“问他什么事?要还是想来接福惠,就叫他回去吧。”
  梁九功谄媚一笑:“皇上圣明,四阿哥确实是想接小阿哥回去,不过四阿哥还有政事奏报。”
  康熙帝将面前的折子轻轻放下:“朕知道是什么事,你传旨,叫他们都来,把张廷玉,马齐也都给朕叫来,朕有事要宣布。”
  梁九功眉心一跳,恭谨的俯下身:“喳,奴才这就去办。”
  康熙帝望着远去的梁九功的背影,眉头微蹙。
  ——
  待众位到的差不多了,康熙帝才出面,他环顾一番:“太子呢?太子怎么没来?”
  话刚落音,太子就从门外蹑手蹑脚的往房内来,于是众人纷纷望过去,只看得胤礽满面通红:“父皇,儿臣今日有些事,便来晚了些。”
  本以为父皇会如往昔那般打破砂锅问到底,问他所为何事,结果康熙帝一反常态的对他摆摆手:“都来晚了还在门口竖着干嘛?快进来。”
  胤礽痛失了表功机会,还要再开口,但进来两步才发现居然不止各位兄弟都来了,还有几位重臣,他心里咯噔一下。
  是了,以父皇手眼通天的本事,九弟他们干的那些事他岂有不知道的道理?胤礽想到自己每每做了点坏事,便能被康熙帝一眼看穿,顿时觉得后脑勺凉凉的。
  康熙帝坐在龙椅上:“列位都到齐了,前阵子招待使节,最近朕又不太爽利,这事呢,早就该提上日程了。”
  众人恭维道:“请皇上/皇阿玛龙体为重。”
  康熙帝没什么表情:“年初豫州的水患,后来又出了疫情,朕心焦灼,好在如今已经平息下来了,这件事上,朕有几点要说。”
  他手指轻点龙椅扶手:“上书房即刻拟旨,四阿哥胤禛,办理豫州事宜有功,加封雍郡王,赐双眼花翎。”
  座下沉静了片刻,胤禛跪下谢恩,还不忘说道:“父皇,此次豫州赈灾和抢修河道之事,非儿臣一人之功,是诸位豫州官差一体,还有十三弟,亦同儿臣一同出入……”
  “胤祥的功劳朕知道,朕自有别的赏赐。”康熙帝打断他的话,又说:“这次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差办的不错,天灾无情,好在上苍庇佑,没叫疫病蔓延。太子举荐得当,也有功,当赏。”
  众人都安静听着,太子上前一步:“谢皇阿玛隆恩,儿臣有本要奏,今天来之前儿臣正忙着此事,这是儿臣的奏章!”
  梁九功将奏章收上去,康熙帝打开看了一眼,合上,又打开往下看了几眼,这才抬头端详着胤礽。
  胤礽双手在袖中不安的捏住袖口:“父皇,儿臣以为在国难当头之际,此等丧心病狂的敛财之人,应当……”
  “朕知道了。”康熙帝摆摆手,将奏章往案头一放:“此事不用再议。”
  胤礽茫然,看看四阿哥,又看了看十三阿哥,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已经打了小报告的模样。
  他只当康熙帝没来得及看到后面的地方,于是坚持不懈道:“父皇恐怖不知道,此次豫州救灾,四弟和十三弟在前线亲身陷阵,有人却在背后耍阴招,借此时机大发国难财,这些人敢这么胆大妄为,全是因为他们是九阿哥和十阿哥的门人!”
  康熙帝长叹一口气,这次倒没拦着他了,只是眉宇间难掩的不耐烦。
  “太子关心国事,朕心甚慰。”康熙帝捏了捏眉心:“现在朕要说另一件事,此次迎接外使,八阿哥和九阿哥办的也不错。”
  “上书房再拟一道旨,八阿哥胤禩办差用心,诸事皆宜,加封廉郡王,赏双眼花翎。”康熙帝语毕,就见胤礽瞪着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顿时觉得更心烦了。
  他开始觉得端静说的是真的,胤礽已不适合继承大统了。
  他心中闪过数次此念头了,但又重新压下去,这是他和赫舍里唯一的孩儿,而且他从前,明明是样样都出色的孩子。
  康熙帝把心思一收,又将本次召见的重头戏抛出来:现下国库空虚,为防周转不开,要尽快将国库中出借的欠款收回来。
  收回国库欠款一事一说,众位阿哥皆低头闭口,这不是个好差事,八阿哥暗自得意,他掌管户部,对此心知肚明,早就透露给几位交好的弟弟了,此次事宜绝不能粘到他们手上——他们禁不起再来一遭,接待外使那回老九和老十都出了大血了。
  今天要不是康熙帝拦着太子,按下不表,十阿哥一准会在听到指责时跳起来叫屈,挨打的时候他已捱过了,若二哥再来一次,那可不是一鱼两吃那么简单了,那是想把他家底儿掏空!
  为了这事,他在家听福晋的埋怨,进宫听皇祖母的训斥,真是好事儿没轮到,还惹了一身骚。
  康熙帝等了半天,座下无一人吱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胤褆,你这个做大哥的要不要做个表率?”
  胤褆闻言将头一缩:“父皇说的是,只是儿臣怎可越过太子殿下呢?还是叫太子殿下来吧!”
  胤礽扭过脸,咬牙切齿的对他大哥一笑,阴恻恻的,胤褆若无其事的扭开脸:“儿臣是觉得太子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理应为众兄弟之表率!”
  康熙帝都听愣住了,果然见胤褆说完又得意的瞧一眼八阿哥,顿时猜到几分,他长叹一口气:“太子,你要做这个表率吗?”
  胤礽立刻道:“儿臣也想为父皇分忧,但……”
  “算了。”康熙帝打断他的话,目光落到三阿哥脸上,三阿哥还未张口,就见康熙帝的目光就已经挪走了,他边上正站着八阿哥,康熙帝的目光还未过去,胤禩已经微微低眉垂眼,错开了对视。
  “你们中谁愿意办这个差事,办好了,朕也给他加封。”康熙帝撂下话,又失落道:“若是此刻还没想清楚,明日早朝上折子。”
  胤禛上前一步:“皇阿玛,儿臣愿意办理此事。”
  康熙帝撑住额头:“胤禛,你身体不是还没休整好吗?朕准你再多休息些时日,朕听御医回报,说弘昀已好了许多了,你也多陪陪他。”
  胤禛一愣:“谢皇阿玛,儿臣只是看着黑瘦了些,已经大好了,办差没问题。”
  康熙帝长久的望着座下的儿子们:“还有谁愿意接这个差事?”
  满殿寂静。
  “既如此,此事明日早朝再议。”康熙帝挥挥手:“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第19章
  康熙帝望着四个儿子:“行了,都别这么拘谨,太子,就从你先说吧。”
  胤礽苦着脸,说什么?他本以为私下会见准噶尔使臣之事已经过去了,毕竟摩索他们当场就“出卖”了他。
  没料到当初一副毫不在意模样的父皇,如今会旧事重提。
  胤礽思索了片刻,狡辩道:“回皇阿玛,儿臣是被蒙蔽的,摩索他们狼子野心,居中挑拨,儿臣去到才知道自己受骗了……”
  康熙帝面无表情的打断他:“胤礽你想好了再说。胤祉,你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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