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听着他焦急的解释，沈栖心里那点疙瘩似乎解开了一些，但更大的委屈又涌上来。
“你对他笑……很温柔，你不会那样对我……”
“因为他们于我只是普通人，我珍视着你，我不敢和你太亲近，是我不懂怎么去爱你……我、我有苦衷。”
沈栖不想听他吞吞吐吐的苦衷。
他想起更早的时候。
“你坏死了……”
沈栖抽噎着，声音里满是埋怨。
“……为什么我发烧的时候……你管都不管我……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程言昼听到这话，更是愧疚得无以复加。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找了医生的……”
看到沈栖哭得这样伤心，他的心也跟着碎成了渣。
于是程言昼伸出双臂，轻轻地将哭到发抖的沈栖揽进怀里，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温柔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极度不安的孩子。
沈栖埋在这个温暖怀抱里，闻着淡淡的信息素味道，却固执地把手抵在程言昼胸口，揪着对方衬衫布料。
积压了太久的情绪不断宣泄而出。
他想起更多被忽视，被冷落的瞬间。
于是哭得更加厉害，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几乎不成调子：
“……还有……纪念日那晚……你干什么去了？”
“……我等了那么久……你都不来……连服务员都笑话我……”
提起这件事，沈栖更是委屈死了。
那晚空荡荡的餐厅，冰冷的菜肴，周围人若有似无的同情或嘲笑的目光，最后独自一人走在寒冷夜街上的孤单……
每一帧回忆都让他心酸不已。
程言昼紧抱着沈栖，怀里人已然哭成了泪人。
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紧沈栖，一遍遍地在对方耳边低声道歉和保证：
“对不起栖栖，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等了……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你信我好不好……”
沈栖听了，愈发觉得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那些深藏心底的钝痛，在这一刻决堤。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他哭得声音都在发颤，几乎喘不上气，身体软软地靠在程言昼怀里，任由对方支撑着自己全部的重量。
“我之前……那么喜欢你，我……我……”
他哽咽得说不下去，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你知道吗？在美国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分化了。”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神里是近乎认命的悲哀。
“最可悲的是……我变成omega了，连信息素都、都还非你不可……程言昼，你说……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啊？为什么……为什么喜欢你……会这么痛啊……”
这些字句密密麻麻地刺进程言昼的心脏，痛得他呼吸都困难。
他喉咙发紧，所有本该脱口的解释被他咽了回去。
分化这份痛楚，是他亲手带给沈栖的……
于是他再难开口，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拢手臂，将怀里哭得浑身发抖的人更深更紧地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熨帖他所有的伤痛。
沈栖却打开了话匣子，持续地控诉着，仿佛要将过去所有受过的委屈一次性倾吐干净。
“你知道我分化的时候有多疼吗？”
“腺体痛得像要炸开，浑身都像着了火……我一个人，又没有经验，我害怕死了……没有人陪我……”
“还有，你个骗子……你现在口口声声说爱我，但你以前一点都不关心我的……就知道冷暴力我，忽视我……”
“我才不要相信你的鬼话，哼……”
他哭得脑子发胀，语句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逻辑也有些混乱，但句句都充满了真实的痛苦。
程言昼心如刀绞。
他笨拙地道歉：“对不起，栖栖，对不起……以前是我混蛋，是我蠢，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心里清楚，很多事情的真相，比如他疏离的原因，比如诱导分化的初衷，此刻并不适合全盘托出。
在沈栖刚刚解开一个天大误会的节骨眼上，情绪本就如此激动，那些复杂的真相可能会带来更大的冲击。
只能先安抚好他，过两天再找机会说清楚。
所以程言昼只能低声下气地哄着。
蓦地，他察觉到沈栖周身那清甜的青柠信息素因为情绪激动而开始不受控制地溢散，带着悲伤的味道。
程言昼立刻释放出带着安抚意味的金酒信息素，轻轻包裹住沈栖，试图抚平他的不安。
alpha的信息素对匹配度高的omega有着天然的镇静效果。
在程言昼信息素无声的抚慰下，沈栖激烈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哭声也逐渐变成了小声抽噎。
良久，他才终于止住了泪水。
情绪宣泄过后，理智慢慢回笼。
沈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被程言昼抱在怀里哭了这么久，脸颊瞬间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程言昼的胸膛，想拉开一点距离。
程言昼感受到他的推拒，虽然不舍，还是顺从地松开了些许怀抱。
但手臂仍虚虚地环着他，目光关切地落在对方哭红的眼睛和鼻尖上。
他再度开口，声音有些发抖，小心翼翼地问：
“栖栖，那你还……愿不愿意要我？”
闻言，沈栖那颗羞耻心后知后觉漫上来。
他避开对方的视线，低着头，用手指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痕，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须臾，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话。
第81章 要给他这次机会吗？
“我……我现在不要回答你。”
沈栖顿了顿，声音很小，却异常清晰，“你让我好好想想……”
程言昼立刻从这句话里品出了言外之意。
不是直接拒绝，而是需要时间考虑。
那么，是不是说明在沈栖心里，答应的几率大于拒绝。
他连忙点头，语气顺从和温柔。
“好，好！你慢慢想，不着急，我等你想清楚，无论多久我都等。”
接着，他又是递纸巾，又是轻声询问要不要喝水，一番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程言昼看着面前眼眶和鼻头都红扑扑的沈栖，心想对方心里的委屈肯定还没有完全消散。
他自责不已，强忍着把人揉进怀里亲一顿再说出全部真相的冲动，克制地站了起来。
看了眼窗外已经完全黑沉下去的天色，程言昼试探着开口，语气小心翼翼：
“那……今晚先不走了好不好？外面天都黑了，也不安全，等明天，或者等什么时候你想走了，我亲自送你，好吗？”
沈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好半晌，就在程言昼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他才几不可查地轻轻点了点头。
*
夜色浓重。
这一晚对沈栖而言，注定无眠。
主卧的大床依旧柔软舒适，却无法安抚纷乱心绪。
知道沈栖脸皮薄，刚才又情绪失控，程言昼异常绅士，主动提出自己去次卧睡，没有过多纠缠，只留下一句“早点休息，有事随时叫我”，便轻轻带上了门。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沈栖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他居然、居然在程言昼面前哭成那样！
还不管不顾把那些委屈和抱怨全都倒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丢脸死了。
那些孩子气的控诉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心力，此刻，只觉得身心俱疲。
沈栖闭上眼，试图强迫自己入睡，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沈栖，我是真的很爱你，以后让我来照顾你，行吗？”
这句话倏地在脑海里浮现，沈栖缓缓睁眼，眸光微动。
程言昼说的爱……是真的吗？
他承认，今晚程言昼的道歉和表白听起来很真诚，那个怀抱也很温暖，信息素的安抚也的确让他感到安心。
要给程言昼这次机会吗？
可是……
他怕啊。
怕这又是一场镜花水月，怕自己一旦点头答应，重新投入那份温暖之后，会不会在某一天再次被打回原形，甚至受到更深的伤害？
过去的三年，那些冰冷的忽视，留下的伤实在太深了。
信任一旦崩塌，重建起来需要莫大的勇气。
沈栖蜷缩起来，矛盾情绪在心头蔓延……
*
另一边，次卧里的程言昼同样心潮起伏。
他刚冲完澡，试图用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来电显示是时念。
他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时念的声音，带着关切和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