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忻鸢去看过害他的罪人,拿到了手机。
他检查微生疑的手机,里面干干净净,也没有任何视频、照片记录,回忆起在工厂里看见的细节,便问管家,为什么加工厂内没有监控,管家说这是绿宁镇的人为了防止监控录像意外流出,在工厂建成前特意做下的决定。
居然是这种理由,忻鸢哭笑不得。
绿宁镇里发生的一切,逃不过另一个地方的眼睛。
很快,有人给忻鸢打来了电话。
“哥哥?啊,我好得差不多了,对,那个人抓住了,我很紧张吗?太久没和你讲话,是有点。”
“微生疑”不在的地方,忻鸢不用演哑巴。
“我看到湖底下的东西了,是有一点点被吓到,但还好,就是有点想不明白,世上能发财的路那么多,当初爸爸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么个地方……”
哪有什么为什么,能赚到钱的路就是康庄大道。
他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套npc的话罢了。
“渊渊。”
第一次听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以如此亲昵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忻鸢感觉被雷劈了,呆在原地。
电话另一头的人没察觉到异常,继续道。
“爸爸他其实很后悔。”
“后悔拖累了我们。”
“你说的、什么意思?”
——
一个创业中的年轻人考察时误入了一座山谷。
恰逢暴雨,他无法离开山谷,好心的当地人收留他,他便暂时留了下来。
山谷里的条件极度落后,获取资源的方式停留在采集和打猎,好在居民们生性温和善良,乐于分享,从来不彼此争抢,日子能凑合着过下去。
吃穿住都由他人提供,青年很不好意思,作为交换,他教授这里的人们他们不懂的知识和技术,告诉他们外面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有青年在,居民们终于对“生存”和“生活”的区别有了概念。
暴雨停下后,青年尝试寻找离开的路,却一直找不到,山谷中的居民从未离开过这里,更是无法提供帮助。
他们很喜欢青年,于是劝说他别那么着急离开,青年感受得到他们劝说之下是对知识的渴望,勉为其难答应再留一段时间。
一年四季,有盛有衰。
冬天降临,青年不得不和村民一起面对一个问题——食物不够了。
雪越下越大,植物全枯萎了、动物藏起来过冬了,湖面冰封,吃完现有的粮食又找不到新的,只能挨饿等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是青年,也拿不出解决的办法。
他只好把人们召集起来,打算把所剩无几的事物重新分配,大人们能忍则忍,尽量把吃的留给老人和孩子。
就在他顶着寒风一家家去通知消息时,他发现有户人家的桌子上,摆着一锅热乎乎的肉汤。
青年问这些肉是哪来的,主人笑而不语,只是和他说,如果您觉得冷不妨也坐下来喝两口汤吧。
那锅汤实在是太香了,他道过谢谢盛了一碗,喝完汤通知过开会的消息,匆匆前往下一家。
开会那天,青年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
山谷里居民的总人数不过几十个,他很快确认少的是一位老人。
请他喝肉汤那户人家的老爷爷。
他问老爷爷的儿子,老人家去哪了,爷爷的儿子指了指自己和青年的肚子。
在这里。
青年逃回自己的屋子,恶心得想吐,有人追上来劝说他忍忍,别浪费食物。
不止一户人家,那锅汤后来传递到了很多粮食耗尽的人手上。
山谷居们就是这样乐于奉献、乐于分享,只要牺牲掉几个人,大家都能顺利度过雪天。
过往的旱季和寒冬,都是这样过来的,自然没人意识不到有什么不对。
青年也没教过这是不对的。
他们只是在最饥饿的日子里,发现了人肉是香甜的。
青年用行动抗拒他们的做法,哪怕是饿死,也不愿意多碰一口“来之不易的食物”,居民们看不得青年活活饿死,于是将他绑住,强行喂食。
他度过了这辈子最难熬的一个冬天。
来年开春,积雪融化,青年找到了来山谷时的路。
他找到路时,身后还跟着一群因为他对外面充满向往的居民。
青年——忻先生带着会帮助山谷居民走出来的诺言,逃回了自己所在的城市。
他想过彻底撒手不管,把那半年当成一个噩梦。
可要是又有人误闯山谷、发现那里的秘密怎么办?为了发财,杀光那里的居民怎么办?
一夜又一夜,他辗转难眠,终究还是带着一纸商业计划书,回到了山谷。
与其担惊受怕,不如把秘密捏在自己手里。
靠着新建立起的绿宁镇,他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忻先生用这笔钱,投资了别的项目,大赚特赚,身价急速翻倍,在上流社会立稳了脚跟,娶妻生子,只是,多年过去,他塞满了商圈贵胄的通讯录里,不得不保存着一个格格不入的人的联系方式。
绿宁镇的镇长。
绿宁镇给他带来的收入如今只占他资产里的九牛一毛,可他无法放手。
一是因为,他的两个孩子,身体都不好。
二是因为直到今天,他偶尔不踏实的梦里,还会出现那碗肉汤的香味。
——
“因为害怕得病,爸爸出去后第一时间做了检测。”
哥哥的声音沉稳镇定,仿佛他所说的一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朊病毒的潜伏期在二到十年,平均四到五年,距离他从山谷出来已经四十年了,到今年,他还保持着每年一次全身检查的习惯。”
“爸爸的身体很健康。”忻鸢说。
“是的,不健康的是他的两个孩子,我们。”
他和妻子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身体虚弱,医院诊断不出具体病症,最终实在是没办法了,他病急乱投医把孩子送到绿宁镇调养,没想到三年后,痊愈了。
“我离开绿宁镇后,他们才告诉爸爸,给我喝的药是什么。”哥哥叹了口气,“一个我也就算了,没想到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渊渊你出生,身体和我一样出了问题,爸爸似乎是认命了,从小就把你送过去。”
“只是,你发现这个秘密发现得太早了。”
“不然早该回到我和爸爸妈妈身边了。”
挂掉哥哥的电话,忻鸢拿出忻渊留下的纸,串联起所有线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不怪“忻渊”的爹要在家里修祠堂,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病传到了孩子身上,很难不往玄乎的方向想。
唉,渊渊的字写得真好看。
理清楚故事,就要回到最重要的问题了——以“忻渊”的身份,做到什么地步,才算赢下副本。
目前,作为绿宁镇贩卖特殊商品的受益者,她已经了解了秘密的全貌,并抓到了企图暴露秘密的“微生疑”。
还不够吗?
难道……要杀掉“微生疑”除掉后患?
他放弃多体验一下大小姐生活的计划,去祠堂上了趟香,跑下楼,大声呼唤。
“管家!我想出门!”
“不是回家没多久吗,小姐怎么又要出门了。”
管家对小姐想一出是一出的举动无可奈何,到底还是顺着了。
“您是要去哪。”
“去看看害我的人,我还有几句话想问他。”
这不是还有一个通关者吗。
他想不出来,不如两个人商讨一下咯。
忻鸢高高兴兴地拽着管家跑去废弃学校。
说到这间学校,还是忻先生要建的,建到一半镇长借口镇里没那么多要上学的孩子,要不算了,于是废弃在原地。
他叫管家在下面等他,自己去关了犯人的教室。
管家当然是担心他独自行动不安全的,但忻鸢来过一次,觉得犯人被绑得很严实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跟着,作天作地作得管家头疼,只好放人。
忻鸢一路小跑,在楼梯口遇到了本该守在教室里的看守。
他的人换去守湖了,这里的人还是那帮漏洞百出的无知镇民,他一发难责问,他们立马供出真相,说是林老板来看儿子了,看在往昔情面上,放他和儿子一点独处时间,说几句悄悄话。
看来来得正是时候。
忻鸢踩着无声的步子,接近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