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为什么呢？
如果时析真跟江蕴是一对，为什么不能向自己承认，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
……为什么骗他！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撞见这样的场景，时析还打算瞒他多久呢！
顾重珉又酸又辣，难受到失语，跟时析四目相对那瞬间，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见到顾重珉出现在眼前，时析才感觉最不可思议，脑袋昏沉的，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撑着手臂支起上半身，不敢置信地出声确认：“……顾总？您怎么会来这里？”
顾重珉不得不做出回应，可心头前所未有的委屈感，让他的言语带上了几分尖锐。
“听说你生病早退了，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毕竟你会生病，我应该负部分责任，不是吗？”
“……”
当然，顾重珉也再生气。
如果时析跟江蕴真是一对，那陪着时析度过四天发情期的自己算什么？
小三吗？嗯？
哈哈哈？他竟然也有被小三的一天？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时析没想到顾重珉会这么说，瞪着酸涩的眼，一时有些难以招架，无措地看了看江蕴。
江蕴知道来龙去脉，也觉得震撼，不明白顾重珉过来做什么，更不明白顾重珉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
但他轻松化解：“原来上班时感冒也能算工伤啊？那顾总真是很体恤员工了。”
同样，落在顾重珉耳里，这话只代表阴阳怪气，于是沉默着没有回应。
气氛更怪了。
特殊时刻，时析只好发动特殊技能，开始故意咳嗽，转移彼此注意力。
江蕴本就无心跟顾重珉争执什么，连忙倒了杯温水，先给时析递过去：“喝口水喝口水。”
时析摆摆手：“不想喝。”
“不想喝也得喝，感冒就是要多喝热水。”
时析还是拒绝：“……不行，我嘴巴发苦，喝下去更没味。”
“那我给你加点红糖？”
时析摇摇头：“不想喝甜的。”
“那我给你撒几粒盐？”
“那能喝吗，好恶心。”
而以上好友间的关心对话，落在顾重珉耳里，又成了他们关系非同寻常的一大佐证。
呵呵。
好一个眼里只有彼此。
根本就当他不存在，视他为无物。
江蕴劝说时析无果后很快放弃，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医院。
他觉得自己挺有礼貌的，也没说错什么什么，看向顾重珉，开口：“顾总，真的非常感谢你来看望我们家时析，但我们其实正打算出门去医院，你也看到了，他这情况还挺严重，去医院看看更放心。”
可顾重珉也有自己的重点。
我们家时析。
顾重珉只觉得江蕴一直在挑衅自己。
好像他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立在这里，简直是个莫名其妙的庞然大物。
可顾重珉能说什么呢。
想保持体面，又不想服输：“……嗯，应该的，我也劝过他去医院看看，可惜他不听我的。”
江蕴已经行动起来，伸手想将时析扶起。
肢体接触。
全然不顾他死活的肢体接触。
顾重珉没有干涉的资格跟立场，但如果可以的话，打开他内心最恶意满满的那页，他只想用绳子把江蕴捆起来，然后狠狠一脚踢飞。
也庆幸没人能知道顾重珉的真实想法。
时析只觉得尴尬。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让顾重珉看到自己这幅乱七八糟的模样。
可现实情况很歹毒，他确实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
要是回家后没当场躺下的话，时析就算直接过去医院也撑住，然而已经躺过好一会儿，躺得意志力全面涣散，躯体也涣散，就很难再一鼓作气地爬起来。
江蕴被顾重珉盯得也不自在，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感不断对着后背释放，害他竟失了手，没能成功将时析扶起。
顾重珉旁观看着，心底立刻散出一片想要攻击的烦躁。
连扶人都不行。
有什么用。废物。时析怎么会找一个这样的废物。
不想管他们会怎么想，最好当场就来个分手，于是顾重珉两步上前，十分干脆自然地从江蕴手中接过时析，伸出双臂，轻松将他整个人横抱起来。
“还是我来吧。”
时析瞪大眼睛，没想到顾重珉敢有这么迷惑的操作。
江蕴也惊得原地站了几秒，随后才道：“……啊？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重珉稳稳抱着时析，居高临下地看向江蕴。想要雄竞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突然想起袁慕书说过的话，如果这真是一场配偶争夺战，那他已经赢麻了。
还不如大自然的配偶争夺战。
动物都知道要挑选更强壮有力的配偶繁衍后代，只有时析会找一个没用的废物。
“其实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我跟时析以前是好朋友，他没告诉过你吗？”
“……”
要论真相，江蕴当然知道。
可听说顾重珉连夜跑路的事情后，江蕴心疼时析，对顾重珉的印象就很一般，甚至算不上好。
而且再不明白顾重珉的迷惑操作，江蕴也能感受到顾重珉对自己的微妙敌意了。
更觉得顾重珉有病了。
冲他展示什么？
有本事去找alpha决斗啊，欺负他一个omega算什么本事？
但江蕴看上去仍是的笑嘻嘻：“……是吗，是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吗，时析总不肯告诉我他小时候的事，坏得很。”
“……”
顾重珉的话带着几分想叫人难堪的故意，没想到江蕴不仅完美化解，还将难堪回击过来。
顾重珉眯起眼，确认江蕴果然是在挑衅。
说不准他还知道时析喜欢自己的事。
所以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才会故意当面大喊时析宝贝。
从开始就一直在挑衅。
顾重珉自然不惧：“但是重逢后，我们关系已经恢复了很多。”
他不会退缩。
何必退缩，最好搅得他们现在立刻马上就分手。
可江蕴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明明说的每一句都让顾重珉心底忮忌翻涌，面上却总保持着笑意。
“真的吗，那太好了，以后我们家时析就有大腿可抱了。”
好像他们之间真只是普通友谊，所以也能开着这类玩笑。
……可怎么会有普通友谊像他们一般同床共枕呢？
顾重珉只觉得更可气了。
好没骨气的家伙。
时析眼光怎会变得如此差劲。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软骨头。
顾重珉抱着时析，走出房间，走进电梯，走到楼下。
或许是怕在江蕴面前暴露什么，也可能是真是身体不适，无力再拒绝，时析全程都没表示什么抗拒，很温顺地靠在顾重珉胸口。
距离如此贴近，仅隔着衣服布料接触。
顾重珉听到时析短促的呼吸声，通气不太顺畅，像在哭。
又觉得好像闻到了那股桂花香，隐隐约约的，清淡的，若有似无的。
只要闻到这股味道，顾重珉就会想起那日夜颠倒的四天。
房间昏暗的光线下，浸透骨髓的香气，时析湿漉漉的体温，贴在耳边诉说的思念与爱意。
差点就都是他的了。
一只大象踩进顾重珉心口，踩得慢慢吞吞，踩得敦实坚固。
踩得顾重珉整块心脏塌陷，踩得顾重珉感觉自己稍微有点死了。
他怎么会以为时析还在意他，是在为了他哭，会为了他特意逃避。
实际时析只是感冒太严重罢了。
他还想搞清时析到底怎么看他，简直自作多情。
非要到心脏被大象一脚蹬穿，他倒是看清了自己对时析的感情。
或许在五年前，他对时析就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只是笼罩在好朋友这层保护外衣下，他没有发现，而情愫本身也不够深刻，还不够用来对抗友情变质带来的恐惧。
直到被时析吓跑很久后，他花了好几个月，渐渐从巨大的震荡困惑中走出来，随着日子不断往前推移，终于缓慢地恢复平静。
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思念时析，不断回想他们的过往，本该被时间淡化的记忆也因此越来越清晰深刻。
他没有忘记时析。
也根本无法忘记时析。
后来时时涌现的愧疚与后悔，重逢后的欣喜，想要弥补的歉意，无法自控的关怀……以及面对江蕴时滔天无尽的急躁，他总是找各式各样的理由，试图掩饰自己接近时析的行为。
为什么要掩饰呢？
到底想掩饰什么呢？
顾重珉终于看清了自己，他只是想掩饰自己的高傲，掩饰自己当年的胆小与迟钝，那些放不下的自尊心，不肯主动低头弯腰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