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男人看似是养猪场的老板,声音听着跟电话中如出一辙,正冲着对面的女人大吼大叫,语气不甚客气:“你给我说没问题的!这怎么还是生不下来!我给你说!我这头猪要是没了,加上它肚子里的崽儿,你得赔我这个数!”
男人颐指气使的伸手比划了个数字,霁雨晨不知道单位是百还是千,女人掐着腰嚷嚷:“这也不能怪我啊!我给你说要控制饮食,你不听,非让喂那么多,你看它胖成这个样子,又使不上力,这怎么生!”
她说着一副不想管的架势,白眼快要飞到天上,男人将目光转向徐闯,又将剩下的人扫了一遍,大手一挥道:“我不管了!你们看着办!但我给你说,我这猪要是没了,你们等着赔吧!”
他说完气哼哼的从围栏里出来,瞧见霁雨晨没好气的骂:“看什么看!你哪儿来的?出去出去!”
霁雨晨心眼来得也快,说来给徐闯送东西,是助产要用的。
男人一听忙让他进去,自己拿着打火机去外面抽烟。霁雨晨站在围栏外面远远瞧着,也不敢打扰徐闯。
他一早听说这养猪场是外面来人投资办厂,当年村民都以为前塘村要迎来发展契机,个个欢欣鼓舞,只是后来才得知人家是看中这里便宜,不在乎那点运输费,总体算来还是比在其他地儿合适的多。所以这养猪场的老板不是村里人,霁雨晨听说他也不常来,没想到能在这遇见。
他见里面的人急成一锅粥,俩中年妇女是村里的李婶和张婶,霁雨晨见过,但不熟,她们都在养猪场上班,看来是专门管接生的。
那李婶嗓门大,刚刚跟老板发火的脾气还没下去,一个劲的抱怨,说他平时不吱声,出了事儿屎盆子扣的比谁都勤。张婶拉着她的胳膊劝慰,又转而跟徐闯商量。几人看似都有些纠结,徐闯低头跟人说了什么,绕到后面去换衣服。
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姑娘没参与讨论,看似是老板助理,穿着打扮不像前塘村的人。她从围栏里出来瞧见霁雨晨,略微点了点头问:“你也是来这帮忙的吗?怎么不进去?”
霁雨晨说他是来找人,只是现在貌似不太合适。
女生没说别的,跟他一起站在外面等,看着里面的母猪慢悠悠的绕圈。
霁雨晨不明所以,“现在是在做什么?不是要给它接生吗?”
女生说:“我也不太懂,但听他们说,这猪胎位不正生不下来,刚才在那躺了好久,这又被推起来让它活动,看能不能把胎位正过来,看着挺辛苦的。”
霁雨晨远远瞧着那母猪,在过道里被赶来赶去,身形很是疲惫,像是下一秒就要摔倒。他自言自语:“那要是正不过来怎么办...总不能这么一直走下去吧...”
在他看来难产是会死人的,不知道猪是不是也这样,女生摇了摇头,“如果还是不行可能要用催产针,把小猪从肚子里面拽出来。”
拽...出来?...
霁雨晨突然一个激灵,好像脊柱发麻将半夜起床的困倦一扫而空,他聚精会神的瞧着里面,见人把猪赶回产房,躺在那,挨了半天,还是没动静。
他不由紧张,料想最坏的结果是不是真像刚刚那老板说的,大的小的都保不住?里面传来哼哧哼哧的惨叫,霁雨晨觉得这猪也是个伟大的母亲,不知道多少月怀胎,生不下来它应该比谁都难受。
徐闯从里面换好衣服,拿了个针头扎进去,霁雨晨看着一哆嗦,急忙别过眼。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李婶欢呼道:“出来了出来了!第一个出来就好办了!”
刚刚沉寂的气氛变得活跃些许,霁雨晨回头望去,见徐闯戴着手套,手里正抓着个小猪仔,像是硬生生从妈妈肚子里掏出来的。他揉了揉眼睛抻脖往里瞧,眼见母猪顺利生了一窝,小猪崽们被李婶和张婶照料放进保温箱,徐闯脱下手套,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没再有需要自己帮忙的,才转身往外走。
他没走两步瞧见霁雨晨,白嫩的小脸上泛着一丝潮红,也不知道是热还是怎的。徐闯三两步走到跟前,脱下衣服来扎到腰上问他:“你怎么来了?”
霁雨晨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眶有点潮,他支吾道:“醒了睡不着,就想过来看看...”
徐闯的表情有些复杂,好像觉得他不该在这,霁雨晨歪着脑袋瞧里面的母猪和它刚出生的小猪崽,问徐闯:“它们都没事吧?都还健康吗?”
徐闯“嗯”了声,让他放心。
两人回家的路上天已经蒙蒙亮,霁雨晨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冷不丁来了句:“我以后不吃猪肉了。”
徐闯回头看他,“怎么突然那么说?”
霁雨晨道:“它们生孩子多辛苦啊,一生一大窝,遇上难产还要没半条命,以后要是让我吃这里面生下来的任何一个,我肯定下不去口。”
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虽然自己有点近视看不了特别清晰,但光用听得也足够令人心惊胆战。霁雨晨心想幸好自己不是女的,不用生孩子,不然还不如一头撞死。
两人没就这个问题深入讨论,徐闯说他不想吃以后就不做。霁雨晨问:“那你也不吃了?”徐闯笑道:“咱俩吃一家饭,我还能做你不爱吃的?...”
霁雨晨乐的不行,问他明天能不能去看新产下来的小猪崽,徐闯爽快答应,说只要老板不在随时都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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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桃
从养猪场回来霁雨晨一觉睡到中午,徐闯也没去地里干活儿,醒了在床上躺着。
霁雨晨第一次看他赖床,翻过身来趴到徐闯身上,下巴抵着他的肋骨。
徐闯不笑的时候很man,下颌线冷峻锋利,鼻梁高挺,有点像混血模特。霁雨晨眨着眼睛观察,男人微微抬头,问他看什么呢。
霁雨晨实话实说:“你长得很帅,没人告诉过你吗?”
徐闯被噎了下,有些尴尬的没吭声。
事实上他被明示过这种意思,在城里打工时有人给过他名片,说想请他当模特,拍时装杂志,徐闯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故而也没有联系。
不过他听到九儿说这话心里还是高兴的,不管别人怎么想,但要是九儿觉得他好,那他打心眼里开心。
他伸手揉了揉霁雨晨的头发,让他少胡说,小家伙撇撇嘴,见人脸颊有点红,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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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半个月前塘村入了秋,一进九月气温呼的降了十几度,颇有些秋高气爽的意思。霁雨晨最近去了几趟养猪场,看他心心念念的小猪崽。
那母猪一窝生了八只,小崽子们个个身体健康,霁雨晨最喜欢里面一只小花猪,因为它长得和别人不一样,霁雨晨认的出来,所以格外关注。
他曾问过徐闯一只小猪多少钱,是不是只要有人买下来,就可以使它们逃离厄运,不被人吃掉,徐闯问他:“难道想把小崽子抱回家养着?”霁雨晨想了想,说也不是没可能。
这天下午他抱着一轮南瓜往村口走,徐闯说小猪可以适当吃点煮熟的南瓜,对身体好。霁雨晨不会烧火,更不会用灶台,所以只能抱去养猪场加工。
他路过牌坊的时候听到有人唠嗑,是村里俩大婶,霁雨晨不记得名,只看着脸熟。
其中一个个子高点的嗑着瓜子问对面:“你家那桃子就准备这么烂树上了呀?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摘?”
对面唉声叹气,说今年没准还真要烂树上,她家老头不在家,没得搬出去卖,这么多桃子摘下来也没地儿放,认着自生自灭吧。
女人说着摇头,跟对面抱怨自家老头,说快两个月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在外头鬼混什么。
霁雨晨竖着耳朵听,想起徐闯前两天提起半山腰的桃树是村户李大娘种的,她男人在外头跑车,个把月回来一次,上次回村还是六七月份。
他走得慢,半路被李大娘叫住,吆喝着:“小九儿,又去找你家大力?”
霁雨晨略显尴尬的笑笑,李大娘让她等着,转头进了屋。
他在门外站了会儿,女人抱着一筐桃出来,让他拿回去跟大力一块吃。
霁雨晨连忙拒绝,说不用,被直接塞到怀里,李大娘嘱咐:“别忘了把筐子给我拿回来啊!”
世人最怕这种不由分说的热情,让人难以招架、不由拒绝,霁雨晨谢过李大娘,抱着那筐桃、还有本来带着的半轮南瓜,慢腾腾的往养猪场走。
他到养猪场的时候徐闯正在给嗷嗷待哺的大小猪们做晚饭,有些混的饲料,有些是用农作物直接煮的大锅饭,怎么喂都有讲究。
见人进门,徐闯急忙迎上前去,先卸下堆在上面的的南瓜,又将一筐桃接过来放到一旁,有些吃惊的问:“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霁雨晨将五分钟前的“牌坊奇遇记”说给徐闯听,看着那筐新鲜透红的水蜜桃自言自语,说看着还挺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