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两个麻匪腿肚子都在打战,都是平头老百姓而已,平日里最多也就杀只鸡,哪个不怕当兵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一句“兵过如蓖”了。
两个麻匪恨恨的,早知道刚刚就不放走江逾白了。
江逾白在林子里的确是注意到了这两个麻匪的,他很确信这两个人也看到了自己,不过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装作不经意的又转了出去,一路上顺手做了些小布置。
麻匪们本来也就没胆子杀人,见他走了,便继续看流放队伍里哪家小媳妇可人儿了。
麻匪与解差对峙。
张百户眼睛亮了,他手从腰间佩刀上挪开。
这不是瞌睡来枕头是什么,他上前两步,和麻匪们面对着面,实际上则是已经在默数,准备反手给站在他后面的江逾白一刀毙命了。
谁知道江逾白干脆没等,他直接就是一石头对着张百户的后脑砸了过去。人体的后脑是最脆弱的,脑干和延髓是人体的生命中枢,但却没有骨骼的保护。
哪怕是以江逾白现在这样身体素质,也是轻松破开了张百户的防御。
这一下,直接就给张百户开了瓢。
血花没怎么飞溅出来,全染在石头和头发上了。张百户的后脑很明显凹陷下去了一块,随后没有半点挣扎,身体直接就软软倒了下去。
在两个麻匪面前,露出了他身后侧方站着的,还举着石头,面上古井无波的江逾白:“别怕。”
麻匪:……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他们几个,到底谁才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麻匪?
这位是敌我识别系统出错了,打错了人是吗?
两位麻匪相视,都是困惑:“这是咋了?”、“我也不知道啊,他上来就给自己人咔咔一顿锤,还叫我们别怕他。”
江逾白笑了。
这颗钉在流放队伍里的钉子,终于被他拔了出去,心里自然是愉悦的。他想要笑,便就笑了,哪怕弧度非常小。
这两个麻匪对张百户来说是好枕头,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好枕头呢?
麻匪们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现在看到江逾白那个残忍的笑,腿肚子打战的比刚刚的对峙张百户的时候还要狠。
至少刚刚还没咋见血呢。
这人看着文弱,下手却忒狠。
江逾白丢开了石头,压住想要喘息的病理本能,尽可能稳住声息道:“这位大人身上还带着些银两,二位如若不弃的话,尽可以拿去花用。”
“今日在此,便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个倒霉解差摔了,后脑着地没了声息。”
麻匪们被杀气慑得有些战战兢兢。
“是是,我们刚好路过,这才捡了漏。”
江逾白蹲下身,抽出张百户腰间的佩刀,在麻匪们的积极配合下达成了一致意见,相互交换了武器。
麻匪们得到精铁锻造的军式佩刀,江逾白则得到了一把小巧的易于隐藏的武器。他达成了所有目的,面朝两位麻匪,后退了几步。
双方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麻匪这活不好做,过得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二位若是能回头,还是尽早抽身吧。”
留下一句忠告,江逾白拎着肉,转身离开,看他的身影,一点都不像是被镣铐束缚的行动笨拙。
嗯,刚刚动手的时候也不像。
唰得一下就开瓢了。
“…他人还怪好的嘞。”
望着青年离去的方向,其中一个面相更加憨厚的麻匪,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目露向往,长得好看又不显得凶恶,娶媳妇都不用彩礼钱了吧?
同行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那石头是没拍在你身上,还他人好。”
“他给这当兵的开膛破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依我看,至少手上人命两位数起步,这带着肉回去,说不定就是拿来吃的。快点搜身,赶紧走了!”
“走?走去哪?”
憨厚汉子有些不理解,顶头老大交给他们的任务都还没完成呢。
“等会儿你不想看到其他解差也进林子里来要我们小命,就动作快点赶紧走!”
事实也正如这个麻匪所猜想的那样。
江逾白在走之前,是特意拿走了点特产的,借用了一点对方的血肉摁进怀里,让自己看起来也受了刀伤的一样。
所以当他半身是血,又一次踉踉跄跄地跑出林子的时候,包括大黑在内的一干解差都惊呆了。
夜不收出身的张百户居然栽了?
江逾白演的入骨三分,畏惧和后怕交杂,腿肚子都在打颤,手还在死命捂着自己的伤处。
大黑等人甚至没有细问,瞧着好像事态超出预期,管你什么百户千户,保住小命最重要,哪里还能管的了别的?
就他们这大猫小猫三两只,真遇上麻匪大部队,那是给人送菜呢。
要知道,这可是张百户都没了啊。
张百户的死就是极大的威慑了。
要知道流放犯人兴许还能活,但他们这些官府出身的,那一定是十死无生的。解差们慌忙行动起来,拿着棍子就开始催促流放队伍中人赶紧起身赶路。
还休息?!再休息就别想醒着了!
“身负刀伤”的江逾白无人搭理,也只能是默默一边流血一边跟在队伍后面挂着。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子,风吹动林中树叶哗啦哗啦作响,仿佛有几十人的队伍正在密林中穿行一样。
这一番动静,把本来就是不是什么特别精于武艺的混子解差们吓得够呛,直接带着队伍跑了起来。
江逾白:…坏了,玩脱了,这下要追不上了……
还好是江玉成和春儿她爹知道江逾白还有点用处在身,回过来架着江逾白就跟着队伍一路狂奔。
“你无碍吧?”江玉成气喘吁吁,还不忘追问。
江逾白被架着跑,也依然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起来断断续续的,像是下一秒一口气喘不过来人就要直接走了。
“没…没咳咳咳没事……”
这双人挂件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第102章 夫子
晨光渐起, 昨夜起了薄雾,不过破晓时分就自然消散了。
江逾白醒得很早,在周边林子边缘里逛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顺带观摩了一下今日的日出。
也是少有这样的闲时。
等能见度更高了, 他才找了个地方开始给自己的伤口换药。白日里要各种装病痛缠身, 也就只有这会儿能好好上药。
换药的地方自然还是右胸的那一处伤, 环境恶劣,饭食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逾白恢复的不算好, 但好在没感染。
江逾白低头看去,那个碗大的坑被刽子手的高超技艺片成了向内绽开的莲花状, 在他胸膛上,颇有一种重峦叠嶂之感。
他抹上药,琢磨着怎么装自己命不久矣更加可行。当过演员,这些只是信手拈来而已, 更多的琢磨的是合理的缘由。
张千死了, 江逾白没有。
如果他一点事没有的话, 指不定幕后之人, 他的师长还要二次买凶杀人。江逾白装得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能极大避免这种可能性的再次发生。
毕竟他这负面buff都叠满了, 砍了个刀口,身上还有镣铐,一日要行近二十几里路, 吃不好睡不好, 就算勉强苟到了岭南,也难逃一死——就免了师长的麻烦。
其次,等到了岭南, 死遁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一举两得。
江逾白拢好衣服,从树后出来,就看见江鸣拿着今日的饭食过来。
朝气蓬勃的孩子们,是在这气氛压抑的流放队伍中,是少见的明媚。
“兄长——”
如今他们的流放之路已经走过了大半程了,有江逾白半吊子的医术在,以及背地里其实有部分解差暗中照料,这一路上也算是风平浪静。
江氏族人并没有出现减员的情况,就连妇孺都没有被欺辱的,这是实属不易的。
可族人们心里都还在畏惧着据说是瘴气之地的岭南,也不知落脚该在何处。到时候又要开荒养田,现在不死,到时候也是要饿死的。
甚至有人都在想,这一路干脆不要结束好了,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好歹还能有碗稀粥和菜团子呢,不至于活活饿死。
孩子们是没有那样遥远的忧虑的。
比起种田浇水,他们更喜欢跟着族里的新夫子读书识字。
这个新夫子,自然也就是江逾白了。
江鸣拜师之后,顺理成章的,江逾白就有了一圈的小徒弟。家里大人有看不惯江逾白的,也一样是厚着脸皮让孩子一同进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