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仙门后拐走毛茸茸老公 第184节

  “师兄!”妙华急忙上前。
  嵇玄如梦初醒般松开手,弟子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连声道:“事情发生后,神尊派人前往支援,可大家赶到之时只见满地狼藉,魔尊早已不知所踪,一切都是现场幸存的弟子告诉我们的。”
  “不知所踪!?”
  嵇玄愤怒至极,忽然转身,目光如鹰般穿过人群,直射向徐鉴真。后者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今日本是仙门合谋,意图花轿进入魔域之时群起而攻,将以灵秋为首的魔族一网打尽,不料眼下反被人趁虚而入。好在各个仙门的精锐早已伪装成了送嫁的普通弟子,众人距离魔域已不足百里。
  “太霄辰宫可有事?”嵇玄下意识关心道。
  魔族子母蛊,子蛊可封存记忆。当日在胥阳山,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酷似徐黛的魔族丫头消散,一眼便认出她乃蛊虫所化。
  徐黛已死,她的记忆分成两股,飞向在场与她血脉相连的两人。好在仙门之中除他之外几乎没人认识子母蛊,这才给了他不动声色,阻止徐悟得到徐黛记忆的机会。
  虽然成功阻止徐黛的记忆飞向徐悟,嵇玄却看得清清楚楚——另一缕记忆飞入了灵秋眉心。
  他绞尽心机,没能在三百年前除了她,至少借柳静松之手除了她当年的记忆,本以为从此以后高枕无忧,却未料到今日。
  嵇玄生怕灵秋此番会对太霄辰宫下手,毕竟当日她曾立下重誓,势要杀尽太霄辰宫众人,他自己亦在恶战中被她斩去一臂。
  徐黛毕竟是徐悟的骨血,是他曾经最为疼爱的小女儿。魔族最擅蛊惑人心,嵇玄不敢肯定,倘若灵秋打上太霄辰宫,留守在雾晴峰的徐悟会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当年灵秋徐黛之女的身份暴露后,徐悟竟当众宣布闭关,意图回避对魔族的清剿。若非他派人散布灵秋在北方肆意屠杀的消息,以苍生作为要挟,徐悟断断不会痛下决心,将仙门生杀大权尽数交到他手上。
  早知今日,他当初就该冒险一些,亲自动手杀了灵秋。若她早些去死,又何来今日的麻烦!
  其他仙门倒没什么,嵇玄最怕太霄辰宫出事。
  他厉声询问,报信弟子急忙摇头:“太霄辰宫没事。神尊派人将整个南方搜了个遍,根本找不到魔族的气息。”
  “找不到?”妙华沉吟:“莫非是回了魔域?”
  她神色一变,对嵇玄道:“魔族突然毁约,今日之事恐怕有诈!师兄,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岂有此理!”嵇玄当即反驳道:“妖女血洗仙门,就这放过她,岂非让天下人耻笑我太霄辰宫无能!?”
  “来啊!众弟子立即随我攻入魔域!本尊今日定要找出妖女,让她血债血偿!”
  嵇玄挥手疾呼,在场众人早已激愤不已,纷纷响应。鲜红的伪装褪去,露出令人胆寒的刀剑锋芒。
  “找出妖女,血债血偿!”
  “找出妖女,血债血偿!”
  仙门众人怒吼着攻向魔域,突然之间,天地陷入一片黑暗。
  “诸位是在找我吗?”
  头顶传来一道女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灵秋手持长剑,鲜红的衣袂迎风招展。一轮硕大的明月悬在她身后,在夜色中散发出令人胆寒的银光。
  魔域之外,月行中天。下方有人认出这不速之客,大喝一声“妖女!”提剑朝她斩去。
  嘭的一声,鲜血炸开大片飞花。
  无数人试图接近她,转眼便炸成一摊血肉模糊的齑粉。
  云层之上盛开出大片尖叫的红色,在银冷的月色照耀下越发靡丽。
  “有陷阱!”
  嵇玄大喊一声,试图提醒。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瞬,早已潜伏在四周的魔族军队猛地暴起,蜂拥而出,将整个送嫁的队伍团团包围。
  仙门精锐与魔混战,鲜血喷洒而出,源源不断,将皎白的月光染成红色。飞雪簌簌,划过众人的身体,宛若利刃,割破血肉,带着冰冷的血丝旋转着往地上坠去。
  百年的和平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天地间只剩下无尽的杀戮。灵秋提剑,早已杀红了眼,心中只剩复仇的痛快,将昔日在胥阳山逍遥散人所告诫的一切抛诸脑后。
  “什么无辜之人?”她毫不留情地斩下眼前之人的头颅,冷漠道:“战争一起,没有谁是无辜的。”
  天幕之上,大战淋漓,众人鲜血喷出,坠入云层,竟在人间下起一场血雨。磅礴的血雨洒向大地,染红了草木,浸没了泥土,天地间一片血腥,仿若末日降临。
  灵秋看着眼前混战在一起的人,忽然愣了愣。下一瞬,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剑风,她回身抵挡,竟是嵇玄。
  “师兄!”
  就在凝霜即将刺穿嵇玄胸膛的瞬间,妙华大喝一声,飞快赶来,护在他身前。
  流云十三式下,无数魔族将士灰飞烟灭。灵秋与她交手几招,心中挂念着徐鉴真,后退一步,朝着战场中央的喜轿飞去。
  她提剑杀出一条血路,身后获救的嵇玄吐出一口黑血,对着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徐鉴真大喊:“还在犹豫什么!她是魔头,并非昔日的花妖!还不赶紧动手!”
  凝霜剑发出一阵锐利的肃响,毫不留情地刺向他,徐鉴真如梦初醒,手中琅琊突现,猛地抵挡住灵秋的攻击。
  “为什么?”
  他眼中含泪,悲怒地质问她:“你明明已经答应了!”
  “那只不过是为了今日杀你而已。”
  灵秋折身一跃,闪至徐鉴真身后。
  “铛——”
  凝霜断后,无情绞杀着试图上前支援的人。召雪刀与琅琊剑碰撞,偏离半寸,再次毫不留情地杀向徐鉴真命脉。
  天地间,刀剑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生死关头,徐鉴真含泪质问:“夫人何故……何故相负于我!”
  眼前少女衣发带血,剑尖寸寸划破他的皮肉,露出嘲讽的笑容:“顶着他的脸太久,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么?我夫君死前已是中州剑道第一人,你与他云泥之别,与我更是毫无关系!”
  她的声音穿透云层,一字一句,毫无保留地落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眼见杀人如麻的女魔头提起故人,竟也忍不住落泪,纷纷震撼,这才恍惚记起,许多年前好像的确有过这么一位少年修士。
  灵秋卧底仙门遇见的是他,下山历练一路同行的是他,私定终身、情非泛泛的似乎也是他。
  印象中,少年拔出琅琊,成了圣子转世,为召圣子还魂,埋骨于无人知晓处。
  那本是他的命运,无甚可惜。
  十年,百年,他的存在被重生归来的仙门圣子完全替代,就连亲生父母也渐渐忘了他的姓名。
  大雪夜,不知何处飘来的桂花香混着血气一股股扑进鼻腔。
  狂风吹啊吹,吹起灵秋鬓间碎发飞扬。
  她恍惚想起,诀别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雪夜。她喜欢看雪,他便站在窗前替她绾发,双手冻得通红,眼睛却亮亮的,一遍遍,固执地要她一句保证:“你已经有我了,以后就不能再让别的男子替你梳发。”
  那时她自以为高明,看破他的魅术,肆意捉弄,作壁上观他的慌乱与迁就,殊不知倘若一个人愿意一次又一次地等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示弱,那不是因为他傻,而是因为爱。因为他爱她比她喜欢他更深,从来如此,一直如此。
  灵秋自恃聪慧,年少之时却愚钝至此,几次三番,从来不曾参透他的心意,更险些错失缘分,直到他魂飞魄散,才在一百年的孤独与寂寞中彷徨失措,直至追悔莫及。
  利剑直指徐鉴真咽喉,嵇玄大叫道:“用神火!快用神火杀了她!”
  徐鉴真置若罔闻。
  他永远无法明白,痛心疾首,拿剑的手亦止不住颤抖。
  “为什么?与你有两世情缘的人明明是我,他只不过是因为偶然的机会才得以与你相遇。”徐鉴真看着面前的姑娘,被她眉目间的冷漠深深刺痛。
  “灵秋,你错了!”他悲伤道:“你忘了前世,认错了爱人,我才该是那个与你情深意重的人!”
  “错就错了,我情愿一错到底!”
  灵秋打断他的话,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凝霜剑没入徐鉴真胸膛。
  “一错到底……”
  徐鉴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角划过冰凉的泪水。
  “住手!”
  危急时刻,妙华大喊一声。
  然而魔尊要杀的人,谁也救不了。
  灵秋不为所动,徐鉴真亦是失去了求生的意志,眼看仙门大计马上就要毁于一旦,妙华急中生智,大喊道:饶他一命!我将……”
  话至嘴边,她竟也忘了那少年的姓名,只得匆忙改口:“放了他,我将你亡夫的埋骨之地告诉你!”
  咣当一声,银剑触地。
  灵秋抬眸,见血方收的宝剑唯一一次手下留情,是为一颗早已寂灭数年的魂魄。
  “何处?”
  灵秋看着妙华,眼中闪动出殷红的血色,那是泪与血交缠在一起。
  妙华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极南之地,妖海。”
  第130章 百年雪
  没人记得他是谁。
  世人只知他死后百年, 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为他屠尽仙家,掀起无数腥风血雨。
  人魔之盟,百年和平。她于大婚之夜公然撕毁盟约,一场大战令世人惊醒, 于是那些被掩藏在时光长河中的真相纷至沓来, 他与她的故事重见天日, 仙门圣子的一生从此泾渭分明,是一前一后, 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要说这六百年前,圣子身殒,太霄辰宫便从山野中捉来一只九尾白狐作为炉鼎, 炼化成胎,用作圣子重回世间的容器。然而谁能想到,这白狐阴差阳错, 竟与卧底仙门的魔族太女相识相知,以至于私定终身,结成夫妇。”
  “要知道这魔尊灵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唯独对这白狐,偏爱甚重,不仅在他死后叛出太霄辰宫, 更不惜与整个仙门为敌,只为替亡夫讨回公道,报仇雪恨。”
  小茶馆里, 说书先生滔滔不绝。二楼,少年靠在窗边假寐,听到关键处, 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句:“胡扯。”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进楼下人的耳朵。砰的一声,说书老头一拍醒木,看向二楼,摸着胡子道:“小公子,老夫这故事句句属实,你不喜欢别听就是,何必胡说八道,砸我招牌呢?”
  少年不欲与他争辩,放下茶钱,转身欲走,谁料说书老头不依不饶,大手一挥,将他拦下。
  “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我这故事乃是独家,乃从魔域拼死得来的第一手消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老头指着头顶牌匾,质问道:“这位公子既说我胡扯,敢问究竟是哪里不对?莫非你有别的见解,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伙儿听听,评评理!”
  “是啊!莫非此事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公子要不就说说吧!”
  “是啊,说说吧!”
  人群接连附和说书老头的话,少年被逼得没有办法。
  然而他与那个人的纠葛,个中曲折怎能为外人道?
  少年沉默半晌,只得吐出一句:“这故事的主角并非白狐,而是一只九尾红狐。”
  “红狐?”说书老头蹙眉:“怎的从未听过?那仙门圣子徐鉴真乃是白狐,这被捉来的狐狸自然应当与他一样才对,公子这消息恐怕是假的吧。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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