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仙门后拐走毛茸茸老公 第89节

  灵秋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醒来时,夜色沉沉,再也没有睡意。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银白色的月光穿过云层,斜斜地劈进窗子,落到枕畔。她侧身又侧身,枕边的月光仿佛也清醒着,她退一寸它便近一寸,得寸进尺地爬上她的鬓角、睫毛。
  灵秋闭上眼又睁开,脑海里挥散不去纷扰的杂念。
  院子里的梧桐树泛出新绿,嫩枝在风的摇晃下轻点着空气。一下一下,点到第十三下时,她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迎着月光,从床上坐起来。
  夜深了,风像是从廊下悄悄爬过去,卷起她单薄的衣袍。
  院子里只住了两个人,只还亮着一盏灯,离她的房间很远。
  灵秋踮着脚走到亮着的窗外,月光照得青砖泛白,像裹了一层银粉。
  窗半掩着,风替她推开一道缝隙。
  屋里亮着灯,橙黄色的暖光隔绝了清冷的月光。代替月色落进屋子的是她的目光。
  云靖坐在榻前,一手执针,一手拿着香囊。针在他指间穿梭,显得有些笨拙,还不如她用暗器伤人时来得流畅。可是他很认真,肩膀微微绷着,反复拆了又缝,一颗心几乎贴在了那块绢子上,连眼睛也熬得微微发红。
  他的侧脸沉在光里,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影子落在脸上,薄薄的,像蒙了层纱。
  灯火分明朦胧,落在灵秋眼里却愈发清晰。
  她认出他手上的香囊。
  香是桂花香,图案还是两只依偎在一起的禽鸟。
  云靖绣得太仔细,以至于这一次她再也没有认错的机会。
  师姐说过,在人间,鸳鸯是有情的鸟,是夫妻成亲的时候绣在喜帕上的图案。
  她虽然不懂情事,却有常识。
  灵秋飞快收回目光,侧身躲进了阴影里。
  云靖为什么要在半夜绣鸳鸯?
  难道她只是一天没见到他,他就要成亲了?
  和谁?
  她在顿悟的同时,心底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几乎是愤怒。
  “嘎吱——”
  还没来得及细想,背后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轻响,紧接着,灵秋整个人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跌进屋内,抬起头和榻上的少年面面相觑。
  云靖急忙上前扶她。
  灵秋看一眼身后虚掩的门,凶狠地推开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冷冷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深更半夜被她突然闯入房中气势汹汹地质问,云靖一时愣住了。
  灵秋一把夺过他手上绣了一半的香囊。
  “好啊,送给我两只丑鸡,半夜却在这里偷偷给别人绣鸳鸯。”
  她把香囊捏在手里,步步紧逼,原本堵在胸中的郁闷此刻全都爆发出来,讥讽道:“难怪要改修有情道,还拿我做幌子。我看你根本是春心萌动,想成亲想疯了吧!”
  亏她先前还在替他考虑没了太霄辰宫该怎么办,没想到他早给自己找好了下家,连鸳鸯都偷偷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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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天啊,写不完了,只好下章初吻了。
  这章中间好像有点太朦胧了。
  其实月光就像女主对男主真实的感情,梧桐的新绿就像这份感情刚刚萌芽的状态。
  十三次对应“靖”字的十三画。
  女主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所以恋人的目光代替了月光。
  以及很喜欢那句话:“喜欢是顿悟,爱却是后知后觉。”
  感谢阅读
  第58章 雾晴峰
  后来回想, 今日这番质问属实是昏了头。
  然而当下,灵秋却顾不得那么多。
  她言之凿凿地逼问云靖,言语锋利,思维却迟钝空白, 又或者说是愤怒与慌乱。
  熟悉的、常有的愤怒, 以及陌生的、少有的慌乱。
  这番质问来得实在突然, 形势却容不得云靖呆愣犹豫。
  真讽刺,他一心一意对她, 想必天下早已是人尽皆知,今夜她却突然闯入他房中质问他钟情何人。
  难道这才是她今日反常,没去雾晴峰找他的原因?
  云靖心乱如麻, 一时间,幽怨与欣喜混作一团。
  怨的是她迟钝不解风情,喜的却是她初历情事, 为他心中可能有他人而生气。
  是啊,这样急切的逼问与讥诮的讽刺,再找不出别的解释。
  她对他当然有情。
  一瞬间,从下午至深夜一直横亘在心上徘徊不去的阴影尽数消散了。
  云靖心乱如麻、欣喜若狂, 上前一步,猛地握住了灵秋的手。
  那鸳鸯香囊被两人执手相握,七彩绣线在月下闪烁, 针脚流动,如幻似梦。
  香囊虽只绣了一半,色彩浮动, 却像鸳鸯从绣面里一点点活过来似的,栩栩如生、不动声色。
  灵秋一怔,道:“你想做什么?”
  嘴上问着, 另一只手已摸到袖中暗藏的银魄流霜针,见他神色灼灼,又不自觉松了手。
  云靖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为人绣鸳鸯,你知道鸳鸯的意思,为什么不想一想,这些年从丹碧峰到太霄辰宫。五年、十年,我身边除了你哪里还有别的女子?”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灵秋感到一阵别扭,兀自强辩道:“说不定你只是拿我当个幌子罢了。”
  云靖闻言,却像听到笑话一般,轻扬眉梢:“是啊,我只拿你当个幌子。”
  “无人不晓、天下皆知的幌子。整个人间都知道‘云靖痴恋凌秋’的幌子。没了你我也活不下去的幌子。”
  手被紧紧攥住,灵秋挣脱不得。
  他的眼睛发亮,像一柄利刃,直指她心口:“你以为我想和谁成亲?和谁结契?和谁在一起?和谁同生,又和谁共死呢?”
  指尖突然温热,云靖拽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柔软的触感让人止不住颤抖,他缓步上前,步步逼近,轻声道:“是凌姑娘还是小秋,你自己看一看。”
  灵秋被迫退后。
  百年来她所向披靡,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然而背脊贴上冰凉的墙壁,纵然想避也是避无可避。
  “不要再说了!”她的呼吸急促。
  人魔相恋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否则,她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呢?
  可是云靖岂能放过她?
  他抬手,指尖拂过夜色,眨眼间,一只短匕出现在两人交握的手中,眼中委屈被夜风一吹,凝成决绝。
  “你若还信不过,”他声线低哑,一字一句却如琼玉掷地般清晰,“这颗心剖出来看一看也无妨。”
  话落,云靖握住灵秋的手,调转匕首冲向胸口,直指心脏。
  一瞬间,他眸光亮得近乎狂执,像小犬被人逼至墙角,只能咬破舌尖证明忠诚。
  噗嗤一声,利光闪烁,灵秋指尖同时迸射出一道咒,铛琅一声,短匕被击碎。
  云靖胸前布料如天女散花缕缕飘落,仅剩一层薄薄内衫。
  真是好险。
  “胡闹!”灵秋咬牙低喝,嗔怒之下难掩慌乱。
  云靖抬眸望她,眼尾湿润着:“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
  他指尖烫得吓人,灵秋终于下定决心,猛地把手从他怀中抽出来。
  “我不明白!”
  说罢,不等云靖反应,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转眼便没了踪迹。
  步步后退是第一回,落荒而逃更是史无前例。
  灵秋脑中一片空白,往何处逃去全凭本能。终于站定时,鼻尖飘来阵阵酒香。
  自从她说要喝酒,云靖便在院子角落开辟出一处专门酿酒的地方,找来相关的书本记录,学着制曲、发酵,事事躬亲。
  虽然可以用法力加速酒液发酵的过程,最美味的酒却还得拜托时间,耐心等待。
  灵秋本来有足够的耐心,然而今夜发生的事让她意乱心烦。
  低头一看,手上还攥着绣了一半的香囊,两只依偎亲密的鸳鸯在月下闪闪发光,好迷人,好刺眼。
  桂花香股股扑鼻,本是她最爱的气味,如今却只想逃离。
  灵秋掀开酒缸,随手掬起酒液送入口中。
  母亲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她喜欢云靖却从没真的打算和他在一起。
  人魔是殊途的。
  两族之间日后可鉴的只有杀戮,只是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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