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仙门后拐走毛茸茸老公 第35节

  “他说你像大魔头。”
  “是吗?”灵秋突然转过头,朝他微微笑起来。
  “我就是大魔头,”她看着他,轻挑了挑眉,言语间满是上扬的愉快,像警告又像玩笑,“少楼主可要小心了。”
  如同垂丝海棠缀在枝头,被风吹得摇曳,下下轻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漾出圈圈涟漪,她一笑,眼角眉梢揉碎在光晕里。
  云靖心上泛起一阵酥麻。不过是对视的一个瞬间,他却觉得自己盯她看得实在太久,慌忙地偏过头,视线好巧不巧,落到前方的薛成昭身上。
  脑中一下又是白雾弥漫。
  他俯身去看,看见那条船上莫名相对的两个人。
  此刻的微笑与先前在船上打斗时胜券在握的表情全然不同了,但她一笑,原本凌厉的五官便带上几分柔色,很容易令人觉得……印象深刻。
  想到这儿,云靖不禁注意起薛成昭的动向,只见他和阿紫走在一起,两人似是聊得十分愉快。
  薛成昭频频侧头,有好几次甚至偏过身子,余光眼看就要转过来。云靖的心由他的动作牵动忐忑,像是有什么唯恐被人发现的珍宝般,还没等他细究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古怪的反应,话已绕过同音咒,脱口而出。
  “别、别笑了。”
  一时间,除了灵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
  “怎么了,大师兄?”
  薛成昭对上他的目光,显得十分困惑,不解道:“我不能笑吗?”
  “无、无事,我瞎说的。”
  云靖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直在心底暗骂自己有病,恨不能将头埋进胸膛里。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多少有些轻微中邪。
  他开始默默在心底吟诵起清心咒。
  第27章 探境风云扑朔迷离(3)
  至于灵秋, 她早收了笑容,无视这场突如其来的尴尬闹剧,大步越过了他。
  一行人沿石窟行走,一路上只见四周漆黑的石壁上布满绚烂的壁画, 如此绵延, 无尽无穷。
  这一路, 薛成昭的惊叹就没停过,一个劲儿地夸赞作画之人, 又想到阿紫所说的颜料有毒,忍不住担忧:“这些画师接触了有毒的颜料,身体会不会出现问题?”
  “应该不会, ”阿紫凝神,认真地盯着他,“他们极有可能直接死了。
  “因为五百年里我从未见到过任何人。”
  “这样啊……”
  薛成昭闻言不禁一阵扼腕痛惜, 激动地握住了阿紫的手臂。
  “咦?”
  他突然发出一句奇怪的喟叹,忍不住伸手在阿紫的手臂上上下摸索,疑惑问道:“阿紫兄的手臂……是怎么了?”
  “嗨!”
  阿紫也不避讳,听他这么一问, 大大咧咧地捞起袖子。
  火光下,纤细的玉臂上赫然缠绕着团团青黑色的线状物体,每根足有拇指粗细, 自苍白的皮肤纵横,如山脉狰狞隆起,慵懒蠕动, 俨然是寄生的活物,在阴暗的空间中显得诡异又恐怖。
  几个人见到这幅场景皆是一惊,离得最近的薛成昭大受刺激, 更是险些背过气去,被云海川虚扶一把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一众人中,唯有灵秋眼中的情绪稍稍平淡几分。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薛成昭的惊呼声划破寂静。
  阿紫:“这是……”
  “血蛊。”
  沉默中,有人开口。
  灵秋讶异地看向身侧的云靖,只听他接着道:“血蛊又称子母血蛊,是一种起源于魔族的恶蛊,通常有子母两蛊。被种下子蛊的人受到蛊虫操控,对身怀母蛊之人惟命是从。”
  “除此之外,种下血蛊后,无论子母,都必须每隔半年服用一次压制蛊虫的解药,否则便会气血逆流,爆体而亡。”
  “世上竟有如此凶狠的蛊毒!”
  薛成昭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紫,后者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这还不是这血蛊最狠毒的地方。”
  “还有!?”
  云靖道:“不错。这蛊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中蛊后蛊虫会慢慢侵蚀宿主的血肉,一开始并不会有什么感觉,直到六个月的时间慢慢流逝,宿主每至月夜,被月光照射,便会承受一分更甚一分的剧痛,犹如数柄锋利的刀刃在体内翻搅,说是剖心剜骨也不为过。即便及时服下解药,也无法立即得到纾缓,反而会加快承受痛楚的进程。”
  “我在一些杂书中看过,这种蛊虫极其狠毒,以百年为一轮回,逐渐从血肉向心脉移动,直到最后彻底接管宿主的身体与意识,将中蛊之人完全变作供给灵力与营养的器皿。”
  他顿了顿:“不过,许多被种下血蛊的人根本等不到这一天。每六个月一次的剧痛折磨就足以驱使他们,不是自绝生机,就是形同疯魔,是以这子母血蛊又被称作世间至毒之首。”
  云靖看向阿紫的手臂,严肃道:“你体内的蛊虫如此疯长,为何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话音刚落,灵秋和云海川眼神锐利,齐齐射向阿紫。
  阿紫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连忙解释道:“我也不清楚,这血蛊仿佛是生来就有的,自我无意间落入这江底,误触壁画,中了一回毒以后,别看这蛊虫瞧着可怖,实际上根本没什么感觉。”
  他掰着手指:“过了这么五百多年,该是这么大还是这么大,一点儿也没长。”
  “我想大约是这石窟壁画上的毒素无意间有压制它们的功效吧。”
  “果真?”
  灵秋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身体微微向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我……我也不清楚。”阿紫被她看得心下毛毛,忙道:“或许龙王大人会知道呢!”
  说着,他不好意思地将衣袖放下来,对薛成昭说:“真是抱歉薛兄弟,让你受惊了。”
  “没、没有。”
  薛成昭听到云靖对血蛊的描述,心头早已恶寒阵阵,一想到阿紫竟然遭受了如此这般非人的折磨,一时又是义愤填膺,见他如今反向自己道歉,更是无地自容,当即恨恨道:“这血蛊当真是魔族害人的东西!”
  他迫不及待地看向云靖,急切问道:“大师兄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解除此蛊?”
  云靖摇头:“据记载,血蛊至今无方可解。”
  薛成昭又问阿紫:“阿紫兄可还记得是谁替你种下的蛊?”
  阿紫同样摇了摇头。
  “一定是魔族!”
  “该死的魔族!”
  接连碰壁的薛成昭再也忍不住情绪,跺脚大骂,就连他身后的云海川脸上也浮现出几抹明显的愠色。
  灵秋眉心一蹙。
  北边修士果真一向最痛恨魔族。
  她偏过头去,懒得看薛成昭和云海川。
  与薛成昭的义愤填膺不同,作为受害者的阿紫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温和地朝几人笑笑,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行进,没过多久便走入一条狭长的隧道。
  隧道那头,新鲜空气带着料峭的冷意扑面而来。与阿紫周身散出的寒气不同,这回,这股冷意从几人脚底窜入,一下贯穿整个躯体,带着从皮肤表面直达心肺的尖刻锐意。
  四人心头皆是一凛,云靖下意识捏紧了剑,灵秋则死死盯住了一侧昏暗的石壁。
  薛成昭打了个冷颤,快步赶上走在最前面的阿紫:“阿紫兄,此地为何突然如此寒冷?”
  阿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管步履不停地往前走,连头也不回。
  自斜后方看去,青年的侧脸半隐在黑暗中,那道云海川留在他身上压制寒气的禁制萤萤地闪着微光,照得脸颊皮肉白而剔透,好似剥了壳的荔枝。
  薛成昭忍不住伸手拍上他的肩。
  二人刚接触,阿紫便猛地站定了。
  瞬间,掌心传来一股刺骨的冰冷,扎得薛成昭直抽气。
  “嘶——阿紫兄?”
  他忍不住唤他,阿紫却不肯转过身。
  “阿紫兄?”
  薛成昭心道许是方才的血蛊一事冒犯了他,正想再上前一步诚心解释,只听得咔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内部开裂。
  紧接着,眼前原本润白的侧脸迅速塌陷下去,像一层干涸的壳被某种由内而外的力量撑裂。
  干瘪的皮肤在鼓动,裂缝漆黑的纹路开始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缓慢地蠕动,毛孔不再是毛孔,而是一个个微小的洞穴。
  阿紫的眼球开始融化,两颗圆滚滚的珠子从眼眶中缓慢垂落,像熔铁滴入尘土,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在死一般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鲜明,鲜明又诡异。
  他僵硬地转过头,脸上两个漆黑的空洞正对着薛成昭,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唇却在须臾间崩裂成为无数细小的碎片。口中喷涌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股沙质的尘,夹杂着某种陈旧的腥甜气味,让人忍不住干呕恶寒。
  薛成昭呆滞地看着这一切,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到细碎的砂砾迅速挲过掌心。
  瞬间,方才还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阿紫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化作一张空荡的皮囊,扑向脚下,尘土飞扬。
  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一道闪着金光的禁制,悠悠飘落。
  一切发生得太快,薛成昭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身后,云海川和云靖皆是一惊,好在反应迅速,回过神便立刻疾步上前,围着阿紫消失的地方仔细探查。
  那道禁制静静躺在地上,如同凭空出现。
  云靖伸手按了按那块空无一物的地面,除了透骨的寒气,别无所获。
  “难……难道此处就是阿紫口中的龙宫?他带我们找到地方,然后就……自、自己遁地而走了?”
  薛成昭很快从震惊中缓过神,找到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然而他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离得更近一些的绮丽壁画外,石窟中的景致与一路走来并无任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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