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槙寿郎的考虑没错，这是以防万一的情况，万一有人掉队或者落入水中，恐怕其他的人也没有体力能力去营救，唯有身为鬼杀剑士，经过不同锻炼的他有可能营救成功，这就是他为什么主动要求垫后的原因。
幸来回答：“我要真先回去，没把你带回去，璃火才要扭断我的脑袋。你的夜视能力又不如我，要走一起走！”
是的，这个时代的人普遍都有夜盲症。
当然不是所有人，像是贵族，以及家产丰硕，不愁吃穿的人，就没有这毛病。夜盲症是长期缺乏维生素造成的，是营养问题才会出现的症状。
槙寿郎如今家境不错，又是鬼杀剑士，经过特殊锻炼，自比一般人好点，但这也架不住他小时候营养不够齐全留下的遗留问题。他并非夜盲，但夜间视力与日间视力相差很多，暗光之下看的并不是太清晰。与鬼或者人对战的时候，这个问题并不明显，剑士可以通过杀气或敌意来判断对方的方位。但是面对洪水巨浪，堤岸岩石来说，辨识起来就没那么清楚了。
福泽幸来则不同，她夜视能力极好，这也是她最初刚到古代就发现的事。这是现代人的优势，也是她为何主动来帮忙的原因，她很清楚能看到跟不能看到，在此环境下会有天大的差异。
槙寿郎没有拒绝，他知道幸来说的没错，于是两人一起看护众人撤退。
然而不巧的是在他们撤退的途中，一块刚磊上去的岩石被冲掉，河水顺着缺口汩汩外流。就算明知是杯水车薪，槙寿郎也忍不住用岸边的石头再次堵上去，想着这样或许能减缓一下决堤的速度。
“小心！！”
然而就在他在这边堵堤坝的时候，那边就有个人被水流冲倒了。虽然还拉着前面一人的手，却已经身躯随水漂浮而去，眼看就要被拽走。
幸来连忙上前几步，跟大队伍拉在一起，齐心合力抓住那个人，将他拉上来。
死里逃生的家伙呛了水，咳嗽不止，半天才缓过气。
“谢谢你们，谢谢——咦？你，你是女的？！！”
众人大惊，一齐看向跟他们一起帮忙防护河堤的同伴，果然河水冲过之后衣服贴身，头发飘散，轻而易举就能看出这是个女孩。
所有人内心都震惊无比，一脸wtf，这是什么？我是谁？我在哪里？这样的感受。毕竟这不是别人，是他们特别熟悉的一个剑术大师啊！练剑的！武学老师！竟然是女的？我们跟她共事那么久都没发现是个女的？
正在震惊之中的时候，一阵轰鸣作响，河川的水浪滔天，汹涌而来！
“幸来！！”
槙寿郎此时看到了，惊叫一声，想提醒她本人跟周围的人迅速撤开。
大伙一惊，赶紧往更上边的岸提跑去。
幸来的位置更靠里，跑的慢了些。按理讲，如果像之前一样所有人拉在一起，那么哪怕激流而过，她也能像刚才那个人一样被大家拽住拉上来。
然而并没有。
因为突然意识到她是女性，导致那些一起来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想着主动拉她，此时考虑男女大防似乎不合时宜，但毕竟他们都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总觉得既然是女的就不该主动去拉人家的手，那样不好。
“小心——！！”
水将她卷走。
除了拼命向她靠过去的槙寿郎之外，其他人都只是愣愣看着，竟没有一个主动伸手去拉一把。
这就是刚刚赶到的上弦之贰，映入眼里的情景。
第14章 选择与祭品
很震惊吗？其实也没有。应该说，这才是符合想象，最为正常的情景。
自还是人类起，还是孩童起，极乐教的神子童磨大人，就对人性有相当清晰的认识。自私，残酷，可怜又可悲。或许有一些闪光点，有那么点温暖又软绵绵的玩意儿；却稀少的可怜。
狼群之中的绵羊安可活？残酷的世道之下，如动物一般服从本能，损人利己的生物才能留存下后代。那些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存在，牺牲了他们的个体，保全人类的整体，其结果就是这种自我牺牲的基因并不会长久延续，早被牺牲断绝掉了。
在童磨大人很小的时候，看着父与母相残而亡的凄冷尸体时，便已经深刻知道人是一种怎样的生物。并不觉得爱也没有觉得恨，只是很冷静客观的知道了而已。
……那么为什么，这一段时间不一样？比起在极乐教里生活的漫长岁月，在小镇之中短暂的时间更充满生命的活力？
就在现在的这个时间，就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时刻，他得到了答案。
因为，她是特别的。
善良的好人其实并不多，能遇上的更是有限。从可爱的人眼里看到的世界也是可爱的。
在一个善良又可爱的人身边，你会产生错觉，误以为这是个美好的世界，原来自己也能非常可爱。
但事实并非如此，多么可怕的错觉啊！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个美丽的世界，那些人类也并不善良友好，而残酷的食人鬼，自然也根本不可爱。只是因为她，只是因为有着美好想法与坚定信念的这个人这样以为，所以世界在眼里才变得如此不同。
——那是，相当难以想象的情景。
像不可思议的梦幻之中的情景，人们脚边的河水开始结冻，瞬间覆盖整个河川，连激荡汹涌正冲袭而来的波涛，都凝固成它们奔流时的形状，就像时间定了格，全部都冻结起来。
上弦之贰使用血鬼术的时候，多数是在教中莲池边，水汽较多之处。冰晶也多数来自空气里的水蒸气凝结。这是一种战斗习惯，总不能默认所有的时候战斗环境之中都有充分的水蒸气，在最为正常的含水量之下凝结成冰，才是他正常战力的发挥状态；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才设置能增强他发挥水平的特殊场景。
但其实，哪怕是如此，凭空凝结出来冰块都是极为苛刻的。空气之中的水蒸气含量有限，哪怕是池塘边上，本身蒸腾在空气之中的水汽，也仅仅是水汽而不是水。凭空制造出冰，就等同要使用这些水蒸气凝结成冰，若仔细体会你才会惊觉，这是相当可怕的力量。
如果不是在空气之中寻找那微弱的水蒸气呢？如果是在有水的环境之下，直接凝结这些水呢？同等情况的冷气，会造成怎样可怕的效果？
——范围更大，结冻更快，威力更惊人！
理所当然的，水，本就是冰的最佳媒介。
此时还需要拟态吗？那自是不需要了。
极乐教的教主大人，轻巧的在冰上行走，远远看去像是仙人飘过。
极致的冷气让这一片区域狂暴的风雨变成了碎冰与雪，猛地看去像揉碎在空中的钻石粉末，带给人难以置信的奇幻梦境之感。很快在河上成型的巨大冰制成的巨人，将手插入冰河之中，轻而易举将其中的异物取出握于掌中，递交给它的操控者。
童磨双手接过女子，将她抱在怀中，确认她仍有呼吸与温度，心中些许慰藉与爱怜。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随河川流走了。
那珍贵又美丽的世界，那可爱又有趣的一切，差一点点，就再也不曾存在，如短暂的黄粱一梦般消散。
“是佛祖！”
——岸边的人喊道！
其他人看着那冰巨人的形状，纷纷跪下叩拜。他们不敢直视仙人，只知道那是极为伟大的存在，他们只需拜服祈祷自己的性命得以保全。
“佛祖保佑！佛祖显灵了！”
槙寿郎大惊失色！他自然知道那并不是佛祖，与鬼战斗多年的他一眼看出这是一种血鬼术。只是至今以来，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规模如此庞大的血鬼术，一时间失去先机。待他反应过来，摸向腰间想拔刀迎战，却摸了个空。
理所当然，决堤这么危险的事如果带一把剑太过碍事，也容易被水冲走，所以在前来之前他卸下装备。没人想到在如此自然天灾之前，竟然会碰到这样强大，能睥睨天灾的鬼！
“将她放下！”
槙寿郎想冲过去，却被同村人拦住。
“槙寿郎你干什么！那可是神明，佛祖降临了你竟然还敢挑衅神灵！快点趴下！”
槙寿郎大怒：“什么神明，他分明是鬼！”
其他人难以忍受他的大逆不道，硬是生生将他困住，不许他上前惊扰神明。
这场景太过可笑，童磨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于是他笑了。
“我能让河川瞬间结冻，自然也能让冰瞬间融化。你觉得如果我这么做，你，跟你身旁的这些人类会怎样呢？你们不惜一切所守护的地方又会怎样呢？”
所有人，包括槙寿郎的心都冷下来。
那自然，是都会被洪水席卷吞没。
“就算我不去管它，凭现在这个水量，这里的冰可以阻截上个不到十分钟。你们是准备用这些时间，赶紧安全离开呢，还是想现在就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