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4节

  在这一瞬间,能言善辩的鬼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收回视线,静静地垂下眼。
  在月沉的神像下,缓慢闭上眼睛。
  “那你教我,如果我不变成刀,那还有谁能够封印恶种?”鬼刃声音平静,“二十八年前,月沉不想牺牲我的自由,所以他拼了命,他烧干了自己,却也只争取来了这么一点点时间。我是为了和恶种战斗而诞生的武器,这应该是我的结局,而不是遥遥的。”
  “我知道遥遥一定会知道我想做什么,一定会来阻止我。那就来吧,无所谓的。我身上的罪和杀孽赎不完,我也不准备赎,但我会让遥遥干干净净地得到我这把刀,在这个妖域,在整个天下苍生的见证下。”
  刀心如此,日月可鉴。
  第116章 无处可逃。
  谢悼许久没有下楼。
  他身上欠着兽耳债, 南遥担心他畏债潜逃,于是上楼敲开了门。
  谢悼开门的时候,还只穿着白色的里衣, 他领口有些松,隐约能看到锋利的肌肉线条。他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外衣,头发还没来得及束,像是刚洗完澡。
  “怎么上来了?”
  谢悼拢上外衣, 边低头束上腰带,边问她。
  南遥理直气壮:“你好久没下来, 我还以为你潜逃了。”
  谢悼笑了声:“我逃什么?”
  南遥:“兽耳。”
  “啊——”
  谢悼将腰带束好,稍抬了下下巴,一副被点醒的模样:“你提醒我了,那你再等会儿, 我这就逃走。”
  说完,一只手撑着门框, 另一只手作势要把门关上。
  南遥个子小巧, 听到这话立马将脑袋一低,从谢悼的胳膊底下钻进了屋子里。
  她得意洋洋地叉腰:“你死心吧, 从来没有人能成功在我这里赖账。”
  “你不下去吃的话,柳之涯可不会给你留。”
  “不要。”南遥在床边坐下,“我要看着你, 你有逃跑的前科,所以我得很谨慎。”
  谢悼任由她闯进来胡闹, 他随手关上门, 准备束发,但是没看见发带。
  南遥低头一看,发现被自己的掌心压住了, 她将发带抽出来晃了晃,忽然灵感大爆发:“我来帮你束发吧?”
  谢悼一听就知道不是好事,于是他故意逗南遥:“抵消兽耳?”
  这怎么能抵消!
  但是……南遥看着披着头发的谢悼,脑子里已经变换了无数种发型。
  她想玩他的头发!
  她想嘛!
  南遥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非常直接地表现在脸上,她紧握着那根发带不肯松开,一双好看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悼,可怜巴巴地盯着谢悼,楚楚动人地盯着谢悼。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这样看着我,我就会答应你的要求?”谢悼抱起胳膊。
  “……”
  南遥:盯——
  “……”
  半盏茶后。
  “不许弄出奇怪的东西。”谢悼蹲在南遥面前,咬着牙进行最后的警告。
  南遥非常自信:“我可是发型大王!”
  于是她就开始玩起了谢悼的头发。
  谢悼单膝着地,手背托着腮,另一只手搭在膝头,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但却老老实实地任由南遥在后面自由发挥。
  他都不用细想就知道,南遥肯定不会依照他的话,老老实实地不弄出奇怪东西。
  可他能拿她怎么办呢?
  谢悼想不出同意之外的答案。
  “稍微不要捉弄我捉弄得太厉害了,南遥大小姐。”谢悼告饶,“时间耽误得久了,可就真的吃不上烤肉了。”
  南遥分出谢悼的一小缕头发,开始编小麻花辫:“不会的,他们在忙着讨论要事。”
  “什么要事?”
  “恶种的事。”
  谢悼沉默了下,忽地低笑了声:“你现在都在我面前毫不避讳了?”
  “不要动不要动。”南遥扶正了他的脑袋,“造型师给你编头发的时候,可不能左右乱动,会歪掉的。”
  谢悼被她训了一下,也不气恼,反而应声:“是是是。”
  “为什么要避讳,你是你,恶种是恶种。”南遥说。
  谢悼抬了下眼:“我就是恶种。”
  南遥顺手轻轻打了一下谢悼的肩膀:“你还顶嘴?”
  谢悼:“……”
  等会?他是恶种没错吧?而且怎么感觉南遥越来越嚣张了?
  “你不是恶种,你是一个盆。”南遥拿梳子抵着下巴,思索着该怎么形容恶种和谢悼之间的关系,“一粒种子来到你这里,它想要生根发芽,于是在里面塞满了土壤,然后日积月累后,变成了一盆花。但你不是一盆花,你只是一个盆而已。”
  “……好难听的形容。”
  片刻的安静后,谢悼果不其然地开始吐槽,他偏头看她:“我是一个盆,说出去好难听。”
  自己明明是在安慰他,他居然嫌弃自己的语文水平。
  怎么会有这么坏心眼的人。
  “我说出了这么有哲理的话,你居然还挑三拣四。”
  南遥气得恨不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撒气,她忍无可忍地轻扯了一下他的头发,“而且,你的头又乱动!”
  谢悼连忙告饶,他将头转过去,任由南遥报复性地在后面不知道捣鼓什么。
  他没有再说话,周围安静许久后,才听见他冷不丁开口:“你应该说,‘你是一个花瓶’,这样比较符合我的形象。”
  “……”南遥:有时候你们男人的自尊心也很恐怖。
  但其实在谢悼安静的时间里,他还想了很多很多别的东西,比如说二十几年前,他和那个人最后一次见面——
  谢悼在恶种化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意识的。
  他像是一个容器,在被装满之后就会溢出来、然后炸开,将周围所有的一切炸得遍体鳞伤,自己也变成一地碎片。
  可偏偏,他这摊碎片又会重新聚拢在一起,歪歪扭扭地重新拼凑起来。
  而就在那时,他见到了那个人的最后一面。
  “看来我以后见不到你了。”谢悼说。
  月沉看着他,笑意浅浅:“或许吧。”
  “你又失败了,真可惜。”
  谢悼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一点点被吸进缝隙之中。那些力量被吸入的越多,他的意识反而越加清醒,“这一次,我大概率不会睡太久,会比之前醒得更快。”
  “但你最后做的事情,居然是抹去人类关于这场灾难的记忆吗?”谢悼笑了声,“真是贴心的神明。”
  “贴心吗?也算吧。但我不全是为了他们。”月沉淡淡道,“我是为了你,谢悼。”
  谢悼不明白,谢悼完全不明白:“为了我?”
  “如果人界不遗忘你带来的恐惧,下一次苏醒的时候,你也没有办法有尝试做人的机会吧?”月沉笑着说。
  谢悼:“我为什么要尝试做人?”
  月沉:“你会想要这么做的,即使你下一次苏醒时,未必记得我们这段谈话。”
  谢悼:“我是恶种,我不明白,也不需要。但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还有余力的话,不要用在那些事情上面,不如考虑把我封印得更久一点。”
  “是吗?但你知道,我是凭借什么来判断,恶种已经被成功封印了的呢?”
  “凭借什么?”
  “凭借我是否见到你。”
  真是奇怪的神明。
  谢悼那时并不懂这些话,他回到封印之中,想了二十多年,依旧没有懂。
  后来他离开封印,来到人界,记忆全无,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遇见南遥,然后生生死死,最后吃了鬼刃给的那颗丹药。
  过往曾经全都涌了过来,他也在那一刻,回忆起月沉在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果然,都被他猜中了。
  原来从那时起,自己就是他留下的,为这个人界所下的,最后一步棋。
  南遥已经给谢悼编好了头发,她编了两截细细长长的小辫,再把它们缕到谢悼的前胸,然后再将剩余的部分扎成稍低一点的马尾,这样看上去又像是半披着,又显得很精神。
  她又从灵囊里选了一块好看的银蝴蝶坠子,坠子上点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她将这跟细细长长的坠子缠在谢悼的发带上,末尾留一截红带。
  “好了!”南遥忙道,“快转过来,让我看看。”
  谢悼转过身,那坠子一晃一晃。
  这发型很适合他,他平日里喜欢随意绑一个高马尾,但其实他那张看上去像金枝玉叶养出的贵公子脸,更适合搭配上一些稍微繁琐一点的发型。
  南遥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结果一垂眼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怎么感觉他看上去很难过?
  南遥慌了:“你不喜欢辫小麻花辫吗?我觉得可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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