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0节

  “柳、之、涯。”谢悼几乎是咬着牙根念出这三个字。
  肾上腺素消退后的柳之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下好了,原本只是带着点阴湿感的谢悼,现在彻底的湿透了。
  世界上有一类男人非常适合沾点水,而谢悼绝对是其中的翘楚,他现在浑身湿漉漉的,发间、脖颈、内衫都淌着水珠。
  他双手撑着膝,余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地上,他显然是没料到有人胆大包天地泼自己一杯水,缓了一会后才抬起自己的头。
  谢悼的眼里带着隐忍的怒意,他显然是不太想在南遥面前发火,于是那怒意一压再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阴沉。
  这幅表情……真的很涩。
  涩到在角落里躲灾的虞迟迟都忍不住假装捂住眼睛,实际上是透过指缝在偷看。
  柳之涯没说话,他跟尸体一样瘫在旁边的椅子上,小黄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探了下鼻息。
  气息微弱,可能快死了。
  谢悼后牙都快咬碎了,但他一抬眼,却偏偏对上南遥的眼睛。
  “别看。”谢悼有些难堪地偏过头,躲开南遥的视线,但偏偏无论自己看不看南遥,仿佛都能感觉到那双漂亮的眸子在注视着自己。
  今天需要更衣的次数,好像有些太多了。
  谢悼站起身,又准备逃走:“我去换件衣服。”
  “哎。”南遥这下没让他像之前那样顺利逃跑,她拉住了他的手腕,“你刚才问我喜欢哪个,我还没回答完呢。”
  说到这,她还不忘顺嘴骂了句柳之涯:“都怪柳之涯,他打断我了。”
  谢悼转过身,目光先是落在南遥攥住自己的手上,随后才抬起眼,看向南遥。
  “很难选啦,虽然腹肌是有种类区别的,但是要说喜欢哪个,真的很难决定。大家好像都不一样,但好像又都差不多。”南遥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回答谢悼的问题,“但是你走过来坐下之后,我一下子就选出来了!”
  谢悼声音低低的:“选出来了?”
  南遥点点头:“嗯哪。”
  谢悼垂下眼:“是谁。”
  南遥收回握住谢悼胳膊的手,笑嘻嘻地将双手背在身后,然后弯下腰去和他的眼睛对视:“你很好看,我喜欢你。”
  啊?
  啊啊??
  一旁半死不活的柳之涯忽然回光返照,连带着在角落里躲着的两个罪魁祸首全都满血复活。
  不愧是南遥姑娘,这种必死之局还能瞬间挽回局势顺带把其它人都救了。
  一群人差点就要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除了玄梦。
  他接替柳之涯瘫在刚才那个椅子上,小黄也试了下他的鼻息。
  嗯,确定已经死了。
  但显然,南遥没有让大家庆祝太久,因为她都没等谢悼回复,就把魔童揪了过来:“所以,你把这群男妖怪都送回家吧。”
  魔童点点头:“明白。”
  南遥:“下次照着谢悼的模版找,我喜欢带兽耳版本的谢悼。”
  魔童:“明白!”
  相拥而泣的三个人不泣了。
  ……原来不是告白。
  是单纯地表达喜欢谢悼这个建模吗?!
  第113章 兽耳计划。
  谢悼站在那儿。
  大厅内吵吵嚷嚷。
  小黄在给玄梦做心肺复苏。
  柳之涯三人缩在一旁互相扯头发, 争论谢悼如果开始杀人谁第一个受死。
  魔童在大声指挥着那群男妖怪排好队,将他们一个个遣送回家。
  而南遥则非常有礼貌地和这群男菩萨逐个告别。
  南遥在指挥谢悼建这栋房子的时候,嘴里总是叫着“采光”是最重要的。所以这幢屋子用得都是大大的落地窗, 只要太阳升起来,屋内就是亮堂堂的。
  现在,在这亮堂堂的屋子里,大家都在手忙脚乱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有谢悼站在那儿。
  兀自, 站在那儿。
  柳之涯一边和祁故渊他们互相推诿着责任,一边忍不住去偷看谢悼的反应。
  可单单只是这一眼, 却让他忽地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明明屋子很亮,明明阳光密不透风地照进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但偏偏谢悼头上,仿佛笼罩着永远见不到黎明的永夜。
  谢悼看着南遥。
  他的眸色如夜下长河, 宁静温柔,但仿佛又有什么东西在暗流下涌动。
  不过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他明明在看着她,眼神却那么孤独, 孤独到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和所有人道别,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柳之涯忽然就不笑了。
  他意识到一件事情,其实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久。他来到这里的时候,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稀里糊涂地去魔域进行试炼, 稀里糊涂地遇见南遥他们, 然后和他们一路走到这里。
  他不知道什么剧情,不知道什么救世,也不是什么天命之子。
  他只是来到异乡之后再也回不去家的普通人。
  而谢悼是这一路上替他们挡去危险的朋友;是一边不耐烦一边帮忙兜底的靠山;是会装模做样威胁几句, 但还是会不耐烦地用自己那能够无法无天的法术,帮他们摸鱼偷懒的大哥。
  除此之外,他再不是别的什么。
  如果谢悼一开始只是为了“想更像人一点”而留在南遥身边,他无疑已经做到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柳之涯却觉得,谢悼越来越像人,但却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就像现在一样,明明在这么明亮热闹的大厅里,谢悼却仿佛站在一片黑暗中,安静地凝望着他们,孤独地注视着他们。
  柳之涯不敢再看了,他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却再也提不起劲和祁故渊插科打诨。
  谢悼心想,现在该去换身衣服了。
  他想转身离开,但却发现有些挪不动步子。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晰地意识到,无论自己身处怎样的环境,只要自己还是恶种,那么脚底就永远是尸山血海,鲜血和杀欲会拉着他一点点往下坠。
  所以他必须拖着自己的步子离开,在彻底沉下去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但他觉察到,自己根本无法走掉。
  就好像浑身缠满了细密的红线,紧紧地系上他的四肢、躯干将他困在原地。他有尝试挣脱,但顺着锁链般的红线所生长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南遥。
  此刻的南遥已经将所有男妖怪打包送走,她觉察到自己的视线,转过头朝自己看来。
  然后,她笑了。
  她弯着眼,一溜小跑朝他奔来,腰间的紫铃随着她晃动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在他面前站定,歪着脑袋看他:“不去换衣服吗?”南遥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胳膊,“会感冒的。”
  谢悼下意识地答:“我是不会……”
  “不许说你是恶种所以不会感冒。”南遥抬起胳膊比了个叉,振振有词,“不要搞特殊化。”
  谢悼看着南遥那双亮闪闪的眼睛。
  她有一双胜过世上万千紫罗兰的眸子。
  在被她所注视的那个瞬间,好像被一双手从血海中拉了出来,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呼吸。
  他是只能在黑暗中生长的恶种,但南遥却那么明亮,亮到连日光都渗透不到的阴暗缝隙都在一瞬间被填满。
  “怎么不说话,发烧了吗?”
  还没等谢悼反应过来,一只手便贴上了他的额头。
  南遥皱着眉仔仔细细感受了下温度,然后又把手收了回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犹豫一下之后又将摸回谢悼的额头,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感觉不出体温的区别!
  于是她索性踮起脚,扯住谢悼的衣服将他拉低一点,然后用自己的额抵住他的额。
  谢悼猝不及防地被拉低身子,但在那一瞬间,他只能嗅到南遥发间的香气。他稍稍垂眼,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眼睫,和她微微翘起的鼻尖。
  这个距离很近,近到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紫铃轻响,飞鸟离枝。
  周围明明很吵闹,但是谢悼却只能听见这些细微的声音。
  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那如同锁链般的红线要将他缠得喘不过气了,但却真的如同什么上古法器一般,能将他老老实实地锁在原地,困在她面前。
  南遥闭着眼睛感受一会儿,片刻后睁开眼,扯住谢悼衣领的手攥得更紧:“谢悼,为什么我感觉你不仅没发烧,好像体温比我的还要低一些?”
  她干脆就不松开了,原本是贴贴额头看看他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现在干脆是抵住额头,瞪着他的眼睛开始威胁:“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刚才还满脑子都是一些阴暗想法的谢悼,猝不及防地被南遥拷打之后,那些莫名其妙的黑暗思想全都一扫而空,只剩下略带心虚地挪开视线这一个动作。
  “什么意思?你还不说话?我发现了,从今天吃完早饭之后你就不怎么说话了。”
  南遥松开手,后退两步,气得跺脚:“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你是在报复我今早和你生气这件事对吧?你好过分,你这是在冷暴力我。”
  说完,她迅速一个下蹲,将脑袋埋进膝盖中,在把头低下去之前还不忘友情提示道:“我现在要开始气到嚎啕大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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