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斯塔克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反驳，只是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虚拟桌面。
他理解了，但这理解带着一种无力反抗宏大规则的挫败感。
那我们该如何防备下一次?神奇女侠眉头紧锁。
我们不做记录，蝙蝠侠说，我们成为记录。所有参与此次事件的人，都必须把警告刻进骨子里。等我们这一代不在了。
他停顿片刻。
就让这些秘密随我们一起消亡。
*****
哥谭的雨总是带着洗不净的阴冷。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来到了蝙蝠洞。
上都夫人，这位魔法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康斯坦丁提到过与扎坦娜一同将他骗入镜像空间的人。她身着典雅的长裙，周身萦绕着神秘的气息，没有寒暄，目光直接落在安静坐在蝙蝠洞角落里的拉娜身上。
拉娜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安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沉寂。
她依旧穿着那件白衬衫和红棕色格子裤，只是外面的短斗篷和软帽不见了，赤金色的卷发随意披散着，衬得脸色有些苍白。
&孩子，让我看看你。&上都夫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她走近拉娜，纤细的手指轻轻托起拉娜的脸颊。
拉娜顺着她的力道抬起头，那双曾经在黑暗中如同湖底金沙般隐隐发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平凡的灰蓝色，像是燃烧殆尽的余烬，失去了所有神异的光彩。
上都夫人凝视了片刻，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深深的遗憾。
果然如此。她放下手，看向一旁沉默伫立的蝙蝠侠，她眼中那份来自异世界的馈赠，那份凝聚了一个世界最后希望与祝福的力量，为了在深渊之主降临的余波中保护她最后的神智，已经彻底燃烧殆尽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凝重。
更麻烦的是，伏行之混沌对她的'看重'从未改变。即使失去了这份保护，她依然会比常人更容易感知到那些不该被感知的东西。就像被标记的猎物，永远逃不过猎手的凝视。
拉娜闻言，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但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
在离开橡木公寓时她就已经对此事有所察觉那份支撑她直面疯狂而不倒的力量，那份她一直以为是诅咒、不久前才知晓是礼物的力量消失了。
但现在的她在失去保护的同时，却依然要承受奈亚拉托提普那份要命的关注。
这意味着什么?蝙蝠侠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拉娜。
意味着她失去了最坚固的盾牌，却依然背负着那份要命的'殊荣'。她需要时间适应这种平凡。上都夫人直言不讳，意有所指地补充，也需要一个足够稳定、足够安静的环境来恢复特别是在伏行之混沌的凝视从未离开她的情况下。
上都夫人没有久留，留下一些安抚精神的魔法建议后便告辞离开。
蝙蝠洞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沉寂，只有计算机运行的微弱嗡鸣。
拉娜抱着手臂，站在巨大的蝙蝠计算机前，屏幕上滚动着被加密、打上重重限制符号的档案摘要。
她看着那些代表着被埋葬真相的符号，灰蓝色的眼睛里一片空茫。
一件干燥、还带着体温的黑色披风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隔绝了某种寒意。
拉娜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拢了拢披风的边缘，指尖触及柔软的内衬。
披风对她来说过于宽大，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我失去了故乡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融入了机器的嗡鸣中。
【一个世界最后的回响，在她这里彻底熄灭了。】
蝙蝠侠站在她身侧，没有说话。
他没有给出虚假的安慰，也没有承诺能找到替代品，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道沉默的阴影，一个稳固的坐标。在这个刚刚从古老存在的指尖滑落、充满了不确定性的世界里。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回应。
--------------------
不知道有没有写出那种老爷和拉娜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我已经努力了。
第121章
===========================
哥谭大学的围墙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灰白。
重新以斯普朗特之名入学了半个学期的拉娜抱着一本厚重的民俗著作, 穿过教学楼之间的拱廊。她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裤，赤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边。
她是那种走在人群中很容易被忽略的长相, 唯有那双如今已变为灰蓝色的眼睛，在偶尔抬眼时会流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甚至可以说是疲惫。
比起刚降临哥谭, 对一切一无所知，甚至怀着天真的对骰子女神的期待时的她不同，如今的她很清楚。
【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那份支撑她直面疯狂的礼物已经燃烧殆尽，但正如上都夫人所说的那样, 伏行之混沌的看重并没有随之消散，它像是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让她对这个隐藏着疯狂的世界保持着病态般的敏感。
比如现在, 当她路过图书馆东侧那片喷泉时，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光内映照的并非她自己的倒影，而是一片空茫的黑暗, 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铁锈与腐败的甜腻气味, 耳边传来的是无尽的低语。
在那个瞬间的恍惚后，拉娜的脚步却连停顿都没有, 甚至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 只是握着书脊的手指微微收紧, 指节泛白。
她在尝试无视这些短暂的幻觉, 将它们当做背景与嘈杂的噪音，尽管这侵蚀现实的幻觉对她而言显眼刺耳的要命。
斯普朗特小姐?一个略带迟疑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拉娜转过身, 来人是民俗学的助教, 一个戴着厚眼镜的中年男人。
你的论文提纲我看过了, 关于十九世纪末期哥谭民间信仰变迁的部分, 资料引用很独特，有些甚至并不在官方的记载当中?
是一些私人收藏的手稿。拉娜平静地回答。
私人收藏，原来如此。才看过哥谭某些花边小报的助教暧昧的笑了一下，没有再追问，而是走向一旁。
拉娜也沉默地走向常去的哪个靠窗座位。
她能感觉到偶尔投来的目光，但大多并非针对她本人，而是对这位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的学生的普通好奇。
听说了吗?布鲁斯韦恩最近好像又换女伴了。
《哥谭公报》上登了张模糊的照片，看起来挺普通的，除了那头金发，完全不像他往常的品味。
谁知道呢，也许韦恩先生突然想换个口味，追求内在美了?
细碎的议论声与打量像风一样飘过。
拉娜摊开书本，重新将自己埋首进知识的熏陶中。历史与民俗构成了她理解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的新锚点。
那些虚无缥缈神话传说和大多数被摒弃的民间习俗，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都只是故事和历史，但对于拥有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特殊知识的拉娜而言，这些都是人类对不可理解之物的模糊侧写，带着血与恐惧的痕迹。
她忽然想起在曾经的世界中，曾经还只是一位普通的将跑团当成游戏的她，遇到过的最喜欢点民俗学和克苏鲁知识的一位调查员即使她已经想不起更深一层的记忆。
下午的课程是北美殖民时期的巫术文化，幻灯片上闪过塞勒姆女巫审判的档案图片，当一张描绘所谓恶魔印记的图片出现时，拉娜眼中的景象再度开始模糊，图案仿佛复活了过来，边缘粗糙的线条像一只多足的黑虫在屏幕上爬行。
拉娜低下头，像是身边的其他同学记录笔记一样的动作，笔尖却只是在笔记本上画着无意义的线条。
当她再抬起头时，画面重新恢复了静态。
下课铃响，她将书本和笔记放进背包内，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向着校园外走去，凉风带着泥土和落叶的气息。
一辆相较于布鲁斯韦恩过往风格显得过于低调的黑色轿车无声地划到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布鲁斯那张被哥谭媒体过度曝光与追捧的脸。
顺路，送你一程?他语气随意，像只是偶然遇到。
拉娜看了看布鲁斯，借着整理眼镜的动作，指尖拂过领口沾着的彼此间心照不宣的纳米定位器，没有拒绝，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车内很安静，布鲁斯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是看着她系好安全带后，重新启动了汽车，拉娜的目光则是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