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未来男友的马甲种田 第115节
一旁的侍卫开口:“半个时辰前大人就来过一回,下人说您还在休息,大人就没进来。”
谢虞琛抬眸看了乌菏一眼,对方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扬了扬下巴,屋里的人顿时心领神会,纷纷退下。
等到屋里除他们两个之外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后,谢虞琛才失笑道:“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你中间还来过一回。”
乌菏:“多嘴。”
谢虞琛不甚在意地耸耸肩,主动问他:“在斋戒殿,你走之后陛下来找过我,这事你知道吗?”
乌菏“嗯”了一声,立马便猜出了小皇帝过来的目的:“是不是邀你进宫了?”
谢虞琛点头:“陛下说你让他有事可以来询问我……”
乌菏没有否认,谢虞琛啧了一声道:“朝中那么多学识渊博的大臣,哪个不比我强?干嘛非要我进宫?况且我也不知道怎么教。”
“不要妄自菲薄。”乌菏笑着开口。
见谢虞琛抱臂瞪着他,乌菏才又道:“也不要你专门教些什么……”
“他平时在宫中,身边接触到的都是没怎么读过书的太监宫女,没个能说上话的。至于朝臣们,你也清楚是什么情况。”
要么年纪一大把了,在皇帝面前端的是一副不苟言笑模样,永远都是:“君王之道,在——”“为君者,应——”
几句差不多的话翻来覆去地念叨,哪怕是圣人之言也该听腻烦了。
要么就是世家出身,门生故吏、姻亲朋党能串成一大串的那种。这种人乌菏也不愿意皇帝多和他们打交道。
除了几位太傅,皇帝平日里也确实没有什么能接触亲近的人,也难怪刚刚表现得那么开心,连吃块糕点都能乐呵呵的。
乌菏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也是喜欢你,今天才专门跑过来和你提这件事。”
谢虞琛:“?”
喜欢他?可他之前也没和皇帝接触过啊?
乌菏解释:“之前你在东山州做的事情,关泰初在奏折中都提到过,有时我也会与他讲一些。”
谢虞琛迟疑着点了点头。
乌菏又道:“你若不愿,不去或是少去几回就是了。”
“没有不愿意。”谢虞琛摇头,“我就是有些惊讶,而且他还……”
还挺讨人喜欢的。谢虞琛顿了顿,没把这话继续说下去。
*
祭天大典在冬至当日举行,晚上在宫中设宴。因为皇帝还未大婚,除了朝臣之外,席上就只剩下几位还未封王离京的宗亲。
谢虞琛的席位毫无意外地设在了乌菏旁边,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上。他视若无睹地入席,仿佛没看到集中在他身上或探究、或警惕的注视。
皇帝开口敬了第一杯酒。众人也纷纷起身,短暂地收回了望向谢虞琛的目光。
皇帝还是未成年吧?这么小就饮酒吗?谢虞琛眉头微蹙,而且他刚刚尝了一下,这酒的度数还不算低。
他往乌菏的位置稍微侧了侧身子,低声道:“这个年纪就饮酒,会不会对身体不太好?”
“没事,宫人悄悄换过的。”乌菏在桌下冲他小幅度摆了摆手,“左侧的酒壶里装的是清水,另一边才是酒。”
谢虞琛“……”
他看了一眼皇帝席位上一模一样的两个酒壶,又看了下四周众人的桌子,忍不住冲他比了和大拇指。
两个一模一样的酒壶明明白白地摆在桌上,只要是长了眼睛,都知道两个里面中必定又一个是有问题的。这么做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不过知道了又能怎样,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还不得是装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说祝酒词。谁都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触谢虞琛身旁这位阎王的霉头。
因为上一次在赏花时的经历,直到现在谢虞琛对饮酒还是有些戚戚。不过今天场合特殊,他又坐在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上。作为孙、郭二人被清算之后整个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人,席上少不了主动来和谢虞琛攀谈的王公大臣。
许多人名为敬酒,实则是试探。当然也有主动过来示好的。反正整场宴席下来,有用的话没听到几句,没用的酒倒是喝了不少。
最开始谢虞琛还能摆出适宜的表情来与众人周旋,但到后来,过来交际的人就基本上都被乌菏给挡掉了。
宴会散场后,马车一路驶离皇宫。因为今天既是冬至,又是祭天大典,百姓之间也举行了各种祈福活动。谢虞琛他们出来的时候,许多活动还未散场,整个京城都是热热闹闹的。
“要去看看吗?”乌菏主动提议:“城东那边的活动估计还没结束,过去之后刚好能赶上。”
谢虞琛放下车帷,冲对方摇了摇头,今天凌晨不到就去了圜丘,席上和那群各怀心思的大臣周旋又喝了不少酒,实在是有些累,“以后还有机会,今天实在是没精力去了。”
乌菏:“好,那便回府吧。”
马车行驶途中,谢虞琛突然听到外面好像传来一阵乐声,有点像铜铛的声音,但又和他印象里完全不同。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乌菏:“刚刚那个是什么声音?”
“云铃,祭祀时用的。”乌菏解释:“百姓间也会用来祈福。今天是冬至,有云铃声很正常。”
“今天祭典的时候……”乌菏突然笑了笑,“你应当是没有听到。”
谢虞琛:“……”
那是当然,因为他差点就站着睡着了。
云铃的声音逐渐弥散在身后的沉沉夜色中,马车里又恢复了寂静。
谢虞琛有些失神地看着外面,突然想到晚上的时候,他真不应该喝下最后那几杯酒。
那些在清醒时刻被压制的念头因为酒精又重新盘踞在了心头,让人忍不住随着自己的心意,冲动地去做想做的事情。
“如果有机会……”谢虞琛下意识地开口,但在剩余的话说出口前,理智又重新占据了高地。
穿越一事与其它东西不同,它太过离奇,实在不是寻常人可以理解的事物。
……他与对方,原本就是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秘密,这很正常,但没有哪种爱情应该建立在这样的隐瞒之上。
在他冲动开口时,对方的注意力就已经放在他身上。如今骑虎难下,实在不能说一句“没什么”就继续假装无事发生。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谢虞琛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
对面的人眼眸深邃,在夜色笼罩时,瞳孔中的神情就容易变得模糊难辨,像幽谷中的一只蓝色蝴蝶,振翅落在了谢虞琛的肩头。
他重复了一遍谢虞琛的开头:
“你会离开吗?如果有机会的话。”
谢虞琛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愣了几秒后,缓缓摇了摇头。
他父母早故,除了出道后就带着他的经纪人方姐,和几个好友之外,没什么多余的挂念。这些人没有自己也能生活得很好。他没有什么非要回去的执念。
但在这里,有他想要为此留下来的人。
“不会。”谢虞琛有些艰涩地动了动嘴唇。
——即使有机会,他也不会离开。
似乎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有什么东西也随之安定了下来,谢虞琛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不继续问了吗?”
“不了。”对面的人摇头:“这就足够了。”
接下去的聊天,不管是谢虞琛还是乌菏,都有意识地避开了类似的话题。
谢虞琛提起刚刚错过的那场祈福庆典,“等到明年,还会有类似的活动吗?”
“不用等那么久。”乌菏道:“等到过段时间的除夕还会再举行一次。”
“那到除夕的时候,我们再去看吧。”谢虞琛朝乌菏露出一个很轻快的笑容。
第120章
这段时间, 谢虞琛基本隔三差五就要进一趟皇宫,就连宫里每日的侍卫都差不多在他这儿混了个脸熟,有的谢虞琛甚至能记住他们分别是哪一日轮值。
小皇帝与他也日渐熟络了起来, 有时候甚至会和他透露一些宫闱秘闻, 谢虞琛表面上听得波澜不惊, 但实际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从对方口中听到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但还好, 小皇帝对他不设防归不设防, 但分寸还是在的,说得大多都是他刚被册立为太子时发生的那点事。
在有关东宫的那段记忆里,出场最多次的就是当时还尚未及冠的乌菏。
先帝虽然册立了太子,但平日里忙于前朝,少有精力照看他。当时他又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风雨飘摇的局势中, 与任职东宫的“亚父”乌菏, 是真实有过段一段深厚的情谊的。
谢虞琛原本还有些担心两人的关系, 毕竟年幼的君主和把持朝政的权臣, 这两个身份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有善终的组合。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他担忧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发生。毕竟君臣相得的情况虽然少,但也不是一个先例都没有,谢虞琛的心也就放下大半。
小皇帝把谢虞琛叫到宫中,名义上是有事要向他请教。但实际上……
谢虞琛回忆了半天,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教给对方什么有用的东西。
大多时候对方问的都是些风土人情之类的问题, 他久处深宫,又是少年人的心性, 对外面的事情心生好奇再正常不过。
但谢虞琛自己都还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水平, 也只能挑着他这几年去过的地方,榆林、东山州这些,挑些有趣事迹的讲一讲。
再后来,谢虞琛发现照这么下去,他马上就要没东西说了,心道这可不行,便叫人把他为杜仲书院编纂的课本拿到了宫里。
一本是关于数学的,一本是基础的物理化学知识,都是对方从来没接触过的领域。
最开始因着好奇心在,小皇帝对这两门课都展现出极大的兴趣,基本除了上朝和学着处理政事之外,闲暇的时间都扑在了这两本书上。
谢虞琛见他愿意学习,自然也非常支持,专门在府上备好了课,隔两日就进宫给小皇帝讲一堂。
小皇帝很快便发现,这两门课都属于初学很有意思,但只要把最基础的知识学完,剩下内容立马就变得异常缠人。他学了几日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起来,就连看到谢虞琛时,面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苦涩。
谢虞琛看他这样,只得叹了口气,心道:“又是一个和周洲一样没天赋的”。但左右对方身为皇帝,物理和化学差点就差点吧,也碍不了什么大事。
谢虞琛就还是继续隔三差五地进宫,只不过不用那些理化知识折磨小孩了。日子一天天过,很快便到了年末除夕的时候。
小皇帝正站在桌前写福字。除夕前皇帝亲手写下福字,赠与各位大臣已是传统,即使是皇帝年岁还小也没能例外。
小皇帝面前摆着一叠裁得正好的红纸,见谢虞琛来了,笑眼盈盈地抬头:“谢郎来了!宝福公公快赐座。”
谢虞琛不紧不慢地行过礼,看着桌上的红纸问道:“陛下还未写完吗?”他记得自己上回进宫时,对方就已经在写福字了。
“还剩最后一叠。”小皇帝揉了揉手腕,将笔递给身旁的太监,“明日的除夕宴,谢郎可要参加?”
谢虞琛有些惊讶地挑眉,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竟然明天就是除夕了。他倒是无所谓去不去,但想起上次冬至,众人排着队找自己敬酒的场景,还是有些犹豫。
谢虞琛不是不愿意喝酒,只是他还答应了乌菏,除夕夜的时候去参加城外的祈福庆典……
小皇帝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瞅了瞅身旁的大太监,对谢虞琛道:“谢郎若不想饮酒,朕可以让宝福公公给谢郎准备果子饮。”
谢虞琛想起冬至宫宴上对方桌上那一模一样的两支酒壶,忍不住笑了笑,点头应下了对方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