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未来男友的马甲种田 第88节

  “不用。”乌菏直接拒绝了谢虞琛的提议,“我又不急着走,况且我预定的那些靴子也不用像这几双一样精致,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再不精致也得半个月的时间。”谢虞琛无情地反驳道。乌菏可不像自己一样,是个无拘无束的社会闲散人士,光是朝中的局势,就不允许他这么悠闲。
  “我也没有忙到连这点时间都腾不出来。”乌菏笑了笑。
  谢虞琛拨弄着手里玉佩的穗子,吊儿郎当地回道:“那就好。别在东山州晃荡一个月,回到京城才发现自己被架空了。”
  乌菏也没生气,顺着他的话:“多谢谢郎提醒,我一定注意。”
  谢虞琛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事不可能发生。
  在乌菏离京之前,就吩咐过手底下的人,不要紧的事情他们自己处理就行,处理不了的,再来找他过目。
  况且在东山州乌菏也不是双手一摊,什么事都不做了。京中还是会定期送来需要他处理的政务。就在今天早上,谢虞琛还看到乌菏在书房批阅侍卫送来的一摞文书。
  作为胶底靴的第一个客户,乌菏一出手就预定了两百双靴子给他身边的金甲军侍卫,其中还有不少人都和谢虞琛打过照面。
  两百双不是什么小数目,不过好在这些靴子并不需要像谢虞琛给乌菏的那两双那么精致。最复杂的那道染色的工序也被省掉了,而且皮靴做起来也比锦靴要省力。他还可以直接派人去收购鞣制好的皮子。
  而除了给侍从的靴子以外,乌菏还给宫中的那位小皇帝预定了几双。虽然这个小皇帝还没有完全掌权,朝政大权一半在乌菏手中,另一边在辅政的几位丞相手中,但他的身份仍然是没有人可以相比的尊贵。
  作为南诏最尊贵的人,皇帝的一言一行就像是整个国家的风向标,是贵重、优质的代名词,也是行走的广告牌。
  可想而知,等胶底靴穿到小皇帝脚上后,不需要任何推销,胶底靴立马就会成为士人群体中最风靡的产品。他们把靴子穿到脚上后自然能明白杜仲胶鞋底的优势所在。
  从这件事上,谢虞琛也窥探到一点,那就是小皇帝和乌菏的关系可能并不像外人所认为的那样势同水火,起码乌菏对于小皇帝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比较信任的存在。乌菏也是比较照顾他的。
  这谢虞琛倒是并没有多惊讶。在榆林的时候,谢虞琛就从乌菏寄给他的信中发现了这件事。
  两人在信中时不时会提起各自生活中的琐事,乌菏就会提到这位居于深宫中的小皇帝。
  大部分时候,在乌菏信中,这位小皇帝的形象都是比较正面的。只是偶尔,乌菏也会因为小皇帝的读书问题而发愁,向谢虞琛取经,如何让半大的孩子乖乖在书房做一下午功课。
  这自然是很难的做到的。谢虞琛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能治得了不爱读书的熊孩子。
  况且就连谢虞琛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也是学校后墙的常客。相比起时不时逃课的谢虞琛,小皇帝只是在天气好的时候,在暖融融的阳光中趴在桌上打个盹,已经是很好的孩子了。
  不过谢虞琛之前倒是没想到,乌菏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些平凡的困扰,像是一个普通的、会为了小弟的学习操心的兄长。一下子就从高不可攀的神坛,走到了俗世的红尘中。
  第93章
  趁着这几天天气放晴, 田间地头都是背着背篓的人们,穿梭在庄稼中,动作不停地收割着作物。
  正午时分, 正是太阳最晒的时候, 旁边的树荫底下却是一片空当, 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停歇。只偶尔弯腰弯得久了,才肯扶着要稍微直起身子来动一动, 缓解一下酸疼的肌肉。
  “阿耶!阿耶!你在地里头不?”田垄上, 一个十来岁头顶扎着两个羊角一样发髻的小姑娘,正伸长了脖子站在自己田地里,双手拢起大声喊着。
  “三娘你莫喊,你家阿耶在最前头哩,听不到你叫喊。”旁边的田地里站起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小姑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远望去, 远处那个背着篓子弯腰锄地的男人, 可不就是自己阿耶吗?
  她叫着“阿耶”一路跑过去, 前边的庄稼已经被家里兄弟爷孙几个收割得差不多了, 地上坑洼不平,三娘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她阿耶面前时, 头上已经蓄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额头前的几缕碎发紧贴着脸颊,也没人顾得上整理。三娘胡乱抹了两把,把臂弯上挂着的篮子放到地上,从里面双手捧着取出一个装满水的陶缸来。
  “娘让我给你和阿兄送饭,娘今天专门烙了面饼子, 说是你跟阿兄天不亮就到了地里,现在肯定饿了……”
  “是吗?阿耶还真饿了。”男人面上带了笑, 放下手里的活计,一只手接过三娘递过来的水碗, 一只手在衣摆上面来货蹭了两下后,拍了拍自家小女的脑袋。
  “等我叫来你阿兄,咱们一起到那块吃饭去。”
  像这样天不亮就背着背篓到地里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前几天还只是他和他两个大儿子在地里,到了今天,就连阿翁都到了地里,跟他们一起收粮食。
  男人怕自己年迈父亲的身体受不住,天气最热的时候,好说歹说才把老头劝了回去,让他等晌午过去了再过来接自己的活儿。
  不仅是他们家,村里其他人也是一模一样的,别说是成年的男人,就是那些比她姑娘还要小一两岁,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娃,都学着大人背了个小筐筐,跟在爷娘屁股后头捡点散落的禾穗豆子什么的。
  收获的时候晴天难得,说不定哪天老天爷心情不好,就浇下一瓢大雨来。粮食晾不干,贮藏起来就很容易发霉腐坏。他们一整年的辛苦,可就全打了水漂。
  时间不等人啊。他们赶着时间收完庄稼,还要把它们脱壳晒干,最后才能收到家里的窖瓮中。
  在漫长的冬天结束之前,这会是全家老小维持生计的口粮。经不得一点马虎。
  “你家的地收得怎么样了?”夕阳西下,忙碌了整整一天的人们,拖着疲乏的脚步和沉甸甸的背篓三三两两的往家走,一边走一边闲聊着天。
  “我家的地倒是差不多了。”旁边的人抻着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两天有我家大郎和三郎帮忙,可比我这个老骨头麻利多了。”
  “你可是生了两个好儿子啊。”人们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男人也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旁边的人也不免艳羡。他们附近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田家那夫妻两个都没什么大本事,耐不住两个儿子有出息。去年采石场招工的时候,他们和田家那两个儿子一同去的,工钱倒是不低,管事的也算是和善,活计并不难做。
  他们这些人比起村里其他年轻汉子来,算是不错,但和林家那两个小子就没法了。
  今年入夏的时候,林家的那两个小子不知怎的就被林场的管事给看上,让两人跟着他去了杜仲林场。
  兄弟二人兴高采烈地收拾铺盖跟那管事走时,他们还不觉得有什么。林场的工钱不比在采石场高,采石场还离他们村子近些,隔三差五地还能照看一下家里,林场就不一样了,开在那深山老林里,别说是回家,就是出去都费劲呐。
  况且当时人们都不知道那林场开辟出来是干什么用的,听人说里面种的是什么杜仲树。杜仲嘛,他们是知道的,城里药铺子里就有卖,价钱并不贵。
  怎么想都不觉得那满山头的杜仲林能有什么大用处。万一赔了钱,林场办不下去,那些大人物一拍屁股走了,留下那帮卖力气的不就傻了眼了?
  别说日后没有活计干,就连原本的工钱都不一定拿到手。前些年隔壁村的那个什么作坊,不就是这样吗?到现在村里好几户人家的工钱还没给呢。
  采石场给的活计虽然不是那种顶顶好的。每天稍微辛苦了些,但也算不赖。起码“自己在官办的采石场做事”的话一说出口,别人都会竖起大拇指,高看他们一眼。
  不仅如此自家用水泥还能有优惠。现在水泥生意那么好做,人们也是知道了这个水泥的妙处,搬一袋回家,不管是修墙还是铺路都是方便得很。他们有了这个优惠,乡里村人都主动要和他们交好的。
  当时他们都不看好跟着杜仲林场的管事走了的林家兄弟,现在多得是人想进采石场但采石场不招的。哪有人主动离开采石场去到别的地方去,那不是傻蛋是什么?
  谁知道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那杜仲林场竟然异军突起,又是建这又是建那的,没过几日就鼓捣出了个什么杜仲胶。据说用它做成的鞋子,就是踩进水坑里,鞋里都半点不湿。
  他们是不知道那杜仲胶的真假,但林家两兄弟跟着杜仲胶“鸡犬升天”的事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前两天林家兄弟托人给林父林母带回来整整一贯铜钱,据说是林场给他们兄弟二人的赏钱,奖励他们做事认真、干活踏实。
  众人一听都傻眼了,天晓得那可是整整一贯钱啊!平常人就算是全家都不吃不喝,一年下来也够呛能攒个一贯钱。林家兄弟两个就因为个“干活认真”,就被林场奖赏了他们一年都赚不到的钱。
  但这赏钱虽然多,却也不是白得的,据说林场两三百个工匠,最后得到这份奖赏的才不过十来个人,虽然算不上是百里挑一,但也是很难得的了。
  没看到那林家兄弟两个都将近两三个月都没回过一次家吗?也就是最近秋收实在是忙得不行,兄弟两个才跟管事请了假,回来了村子。
  这几天,凡是家里有儿子的人家谁不羡慕林家老两口。生了两个儿子不仅能干有本事,替家里挣了那么大的奖赏;而且还孝顺得不行。
  这不看见家里活计做不完,心疼爹娘辛苦,连着几个月都没休息过的两个人,专门告假回来,就是为了帮爷娘收庄稼。这儿子就是求都求不来啊。
  这几天,全村的少年人在林家两兄弟的对比下,都成了捡来的便宜孩儿,在爹娘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看都不顺眼。只能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望着林家的地早点收完,两兄弟赶紧回他们的林场去。
  “你家大郎二郎在林场做事,回来和你们老两口说了没?那杜仲胶到底是个甚东西?”村人看见从地里回来的林父,快走两步跟上去,忙不迭地打听。
  “当然说了。”林父被人围在中间,神气地点了点头。
  “那你快跟我们说说呗,那杜仲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真有城里人们吹那样神?说是什么沾水不湿?”
  “这么玄乎?”
  “那当然,据说那杜仲鞋子卖到别处,值好几百文呢!”
  在众人好奇的催问下,林父终于老神在在地开口:“我家大郎和二郎说了,那杜仲胶是在杜仲树的叶子里,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提炼出来……”
  “嚯!真的假的,从杜仲树叶里?”众人惊道。都知道杜仲树的树皮是一味中药,谁敢想连一年一落没人要的枯树叶里,还能藏着宝贝。
  “可不是吗?你说神不神奇?”林父拊掌感叹,“我家大郎说了,就是扯开叶子后咱们看到的白丝。”
  “那白丝我可见过,居然就是那玩意儿吗?”
  见林父点头,村人灵光乍现:“这么说来,咱们自己在家能不能提炼那玩意儿,也赚点钱。”
  “你想什么呢?”林父瞥他一眼,“这那么简单的事儿?我家大郎说就连林场最厉害的那些人,都念过数不清的书,也花了好些时日才研究明白。”
  “不仅要发酵,还要烧水,清洗什么的,……好多个步骤我也记不清了。”林父摇摇头,笃定道:“反正复杂得很,我儿说连他也是糊里糊涂的,反正就是人家管事让他们做什么,他们照做就是了。”
  众人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想开了:若是那杜仲胶真的那么容易提炼出来,也不会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听说过,现在轮到他们在这儿琢磨。
  “咱们这些大字不识半个的人就胡思乱想了,还是琢磨琢磨地里的谷子什么时候收吧!”一人锤着自己酸痛的腰背,目光看向远处家家户户飘起的炊烟。
  “也是,我家还有半亩地没收完呢,不知道明天一天能不能收完。”
  “半亩还行,我家比你家还多,也不知道这天还能晴朗几天。”
  ……
  众人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扛着锄头镰刀往家走去。
  他们是没时间去哀叹为何命运如此不同,有些人山珍海味锦衣玉食,有些人挥汗如雨却生计艰难。
  地里的庄稼会突然枯黄;会被叫不上名字的虫子啃食;会因为肥力不够结出空壳瘪粒。
  他们要求老天下雨,又不能下太多雨。播种的时候求雨,晒谷的时候盼太阳。庄稼抽苗的时候要下雨,结穗的时候求天晴。
  刮风了庄稼会倒伏,下雨了谷子会发霉。他们无时无刻不提防着、警惕着,在晚上睡觉前一遍又一遍地望着天空,推测猜想明天会是个什么天气、庄稼需不需要追肥或是排水。
  ……
  这几天,管事来找过谢虞琛几回,都是为了人手的事情。
  沈元化送给家中亲眷的十双鞋不负众望地完成了林场交给它们的重任。
  原本沈家在淮陵一带就是导向标一般的存在。不管沈家的人走到哪去,都是人群中最受关注的那个。更不用说这回他们还专门抱了把脚上的鞋子展现给在场众人的打算。
  沈家人把胶底鞋穿出去后,不过一会儿,就受到了众人的注意。像沈父这般胡须一大把年纪的人还好,自持稳重,即使是心里猫挠似的好奇,也不好对那杜仲胶鞋底表现出太深的好奇来。
  但年轻人们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特别是年轻一些的小娘子们,最是看重漂亮的时候,聚在一起一眼就看到了沈家小娘子脚上那双靴子。叽叽喳喳地讨论这鞋子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听说这杜仲胶做成鞋底不仅舒服,而且下雨天还不会湿了袜履后,对这杜仲胶就更在意了。谁还没体会过下雨天出门,回家之后鞋袜弄得湿漉漉的裹在脚上的那种感觉呢?
  若是有了沈家娘子脚上的那种鞋,还怕下雨天吗?外出郊游踏青的时候经常会下点小雨,若是只有自己穿了这种鞋,别的小娘子一脸狼狈的时候,不就显出她潇洒自在了吗?
  众人心下有了决断,故作不经意地问沈家娘子要了这种鞋子的名字,悄悄记在心里。当天回到家中,就派了自家的丫头小厮,到街上打听哪有卖这种鞋底的地方。
  第94章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 这所谓的杜仲胶底根本不是他们这儿的东西,而是产自千里之外的东山州,别的地方有钱都没处卖。也只有东山州的一个杜仲林场, 才能产出几双珍贵不已的杜仲胶底来。
  “若是娘子想穿啊, 怕是得等好些时日, 等到那些南来北往的商客嗅到商机,不辞劳苦地从东山州贩了杜仲胶到咱们这儿, 才能花大价钱买上几双, 请人做成舒适暖和的靴子。”
  城中某个年轻世家小娘子的闺房中,侍女一丝不苟地转述着商铺老板的话。
  一身锦衣坐在梳妆台前的小娘子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铜镜中的人影也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她甩了甩自己垂在肩头的发辫,嘟囔着抱怨:“那得等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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