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未来男友的马甲种田 第44节

  这位的剑不是素来不离身吗?为什么现在舍得摘下来了?
  而且自己和他似乎也没什么需要促膝长谈的事情吧?怎么摆出这幅架势。
  难不成是真想尝尝那高山茶的滋味?
  思考半晌,谢虞琛还是觉得一个权势滔天的大巫,不一定是一人之下,但肯定在万人之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应当不至于惦记那点子茶叶,便顿了顿,主动询问道:“巫神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谈?”
  对面的人“嗯”了一声,又没了声响。
  然后呢?怎么又不说话了?
  谢虞琛心里急得跺脚,面上却是分毫不显。
  那碗鱼片粥是周洲怕他下午睡醒后会饿,才让人煮的,本来就只有一小碗。谢虞琛喝完最后一口,慢条斯理地拿起绢帕按了按嘴角,歪头看向对面。
  要谈什么你倒是说啊?
  乌菏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眉头皱起又松开,许久才寻到一个合适的话题:“东山州水患一事,多亏有你。”
  “没什么。”谢虞琛摆了摆手,又想起周洲一路上三番五次提起的那些白胡子老头,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次回京,那些人应该没什么好挑刺的了吧?”
  “那些人?”乌菏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谢虞琛说的应当是京城里那几个和他不对付,隔一段时间就要往皇帝那里递一封折子弹劾自己的老头。
  周洲在京城的时候没少和他们对呛,想必也给谢虞琛灌输了不少他们的“丰功伟绩”。
  谢虞琛提起这事原本的目的是想让气氛不那么尴尬,没想到乌菏却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不过……”
  他回想了一下上一次礼部尚书弹劾自己的缘由,又轻轻摇了摇头。
  谢虞琛侧身看向窗外,抿唇忍笑。提起和朝中白胡子老头的“恩怨情仇”时,这位凶名远扬的巫神大人,神情就变得格外真挚,也格外不情愿。
  谢虞琛心想,那位礼部尚书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恼他面前这位后还能活得好好的,也不失为一种本事。
  “大人就没想过把礼部尚书贬离京城,或是……”谢虞琛没把话说完,他心道,若是按照市井传闻,这位巫神大人杀人如麻,应当不在乎再多杀一个礼部尚书才是。
  乌菏抬眼,谢虞琛赶紧掩下自己眼底的幸灾乐祸,配合着做出一副“只是好奇,随便问问”的神态。
  对视片刻,乌菏实话实说:“礼部尚书是三朝老臣,曾是先帝太傅。”……履历比较牛,不太好对付。
  “先帝太傅啊……”谢虞琛拉长声音。从正一品的三师之首,到如今的一抓一大把的三品尚书,这已经降得够多,不能再降了。
  再贬下去怕是能把那老头给气死。到时候皇帝还得背上一个不贤德的罪名,着实不太划算。
  “大人辛苦了。”谢虞琛诚心实意地感叹道。
  “……”
  乌菏的太阳穴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可见即使是以狠辣暴虐出名的人,人生里也会有一座不可战胜的高山。
  “不知谢郎有没有兴趣换个身份?”乌菏突然问道。
  谢虞琛“啊?”了一声,心想这位巫神大人的思绪怎么这么跳脱,刚刚不是还在讨论讨人厌的白胡子老头吗,怎么就突然提起我的身份了。
  显然,乌菏并不打算继续在讨人厌的“高山”身上浪费时间。
  他开口道:“我对我手下暗卫的能力还是比较信任的,他们探查了数月,都没有查到一丁点的消息,想必谢郎的身份,应当不是那么……”
  “清白。”
  谢虞琛心道,不是不清白,是根本就没有。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索性痛快一点说清楚。便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清白”。
  乌菏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玉磐,“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我无意一一去探究。”
  玉磐上面的玉挂件晃了两下,谢虞琛收回目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看来乌菏这个样子是不打算继续深究下去的了。谢虞琛心想。
  “如此便多谢大人,只是……”谢虞琛顿了顿,“不知大人打算给在下换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乌菏缓声道:“你可知淮陵沈氏?”
  淮陵沈氏?
  那他可太知道了。
  紧挨着江安府,整个长淮最大的世族。前后出过两位宰相、三位皇后,是名副其实的簪缨世胄、名门望族。
  “大人不会是想……”谢虞琛语气迟疑。
  乌菏点了点头。
  这样真的合适吗?谢虞琛嘴角抽动。这件事的魔幻程度已经到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地步,“大人这么做沈家的人知道吗?”
  “当然。”乌菏一脸“你在问什么”的表情,“只是认个义子而已。”
  只是义子啊。那还好,还以为要真给别人当儿子呢。谢虞琛松了一口气,要是真收拾收拾包袱给别人当了儿子,他爹不得直接气活,掀开棺材板骂他“不肖子孙”。
  “如果谢郎没别的问题,我就派人给沈家回个信。”乌菏道。
  谢虞琛点了点头。他倒是没什么意见,淮陵沈氏的义子,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身份。
  就是不知道乌菏口中的回信该怎么写。总不能在信里写:
  【通知:从今天起,你们沈家就多了一个义子。】
  【此人姓谢,年龄不详,身份未知,会做什么也不清楚。】
  ……
  周洲说是去沏茶,结果人跑了个没影。谢虞琛觉得屋里有些闷,便起身去支窗户。
  他住着的地方,院外面有几棵桂花树,现在又恰好到了开花的季节,深深浅浅地开了许多。
  明明是只有米粒大的金黄色小花,香气却比任何一种花香都馥郁浓重,飘得哪哪都是,谢虞琛的屋里也不例外。
  深吸了一口带着桂花香的空气,谢虞琛有些感叹:“也不知道罗西府这边有没有什么桂花制成的吃食。”
  谢虞琛说这话的时候半眯着眼睛,带着些怀念的神情,语气慵懒惬意,像是只在太阳底下晒饱了太阳的猫。
  乌菏素来对那些甜滋滋的味道是没什么兴趣的,此时却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除了桂花糖糕,桂花还能做成别的吃食吗?”
  “当然可以,能做的多了去了。”谢虞琛语气轻快。他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就发现,这位巫神大人在吃食上面好像格外“空白”。
  吃乃人生头等大事、乐事,这位大巫从前也不知道缺了多少。
  想到这儿,谢虞琛看向乌菏的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怜悯。
  身居高位又怎样,竟然连个桂花赤豆圆子都吃不到,多可怜啊。他忍不住叹气。
  乌菏也不明白,自己不过问了一句桂花能做成什么吃食,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疑惑地挑了挑眉。
  “桂花赤豆圆子,大人吃过吗?”谢虞琛问道。
  不出意外的,乌菏摇了摇头。
  谢虞琛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详细讲了一遍赤豆元宵的做法和味道。
  谢虞琛第一次吃桂花赤豆圆子是在拍戏的时候。剧组酒店旁边有一家开了许多年的老字号,卖像赤豆元宵、香干、烧卖、卤菜一类的小吃。
  味道很好,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很爱吃,谢虞琛也被带着去过几次。
  当时他身边的助理还有些担心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店里,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无奈赤豆元宵这种东西一定要趁热吃,拍戏的时间又恰好赶在一年里最冷的那段日子里。
  搞得谢虞琛每次和剧组里的人一起去那家店,就都要听助理忧心忡忡地念叨好久。但是没关系,桂花赤豆圆子的美味足够抵消被唠叨的痛苦。
  后来那部戏拍完,谢虞琛也就没再去过那家店了。不过他倒是专门和人学了赤豆元宵的做法,天气冷的时候就在家给自己做,味道也能和店里的有七八分像。
  唯一称得上烦恼的,大概是桂花加蜜糖,加红豆,再加糯米圆子的组合,是十足的热量炸弹,谢虞琛这种常年要保持身材的人,吃一回就要在楼下的健身房里多泡两个小时。
  好在他现在没有了这方面的限制,所以可以想吃几顿就吃几顿。
  ……
  “红豆提前泡好,加水煮至开花后捞出一部分。剩下的继续用小火煮到绵软,轻轻一捻就变成沙状的程度,然后加入桂花蜜糖,熬煮至浓稠。”
  “糯米需要先磨成粉,然后再加温水和成面团,搓成大小适中的糯米团子。”
  “最后把软烂的红豆,糯米圆子,还有晒干的桂花一同煮到红豆沙里,一碗赤豆圆子就做好了,味道丝软香甜,很好吃。”
  谢虞琛不急不缓地讲着,声音让人想到天边柔软的云,一地厚厚的金色落叶,或是太阳烘烤过后柔软的毯子。
  莫名地,乌菏好像也被这个声音带到了他话里描述的世界——
  冬日里难得的晴天,阳光透进房间,晕出一团团柔和的光晕。桌上一碗带着桂花甜香的赤豆圆子正冒着热气。
  冬天大家都没什么事做,裹着厚厚的毯子围坐在火炉前,一边吃着甜汤,一边听旁人胡天海地地闲谈。
  没有朝堂里你来我往的勾心斗角,也不必担心一下没注意就会踏进敌人的圈套和阴谋里。
  一个没有纷乱、灾祸、饥饿和□□的世界,只有一碗又一碗暖呼呼甜滋滋的赤豆圆子。
  谁能不心生向往呢?
  ……
  “我记得江安府也有桂花树,也不知道等我到时桂花还有没有了。”谢虞琛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恢复了自己的身份,不必在假装巫神大人,谢虞琛便可以回他的蓬柳村去了。
  严格意义上说,蓬柳村也不算他的家。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谢虞琛是没有一个可以称作“家”的地方的。
  但他想着,许大郎的喜酒他还没来得及喝,放去村人家养的猪也错过了出栏的时间……如果就此离开,还是有许多遗憾的。
  第44章
  桂花的花期在一众花里算是比较长的, 有的地方气候适宜,甚至能开到一两个月之久。
  谢虞琛算不准江安府的桂花花期能不能撑到他回去,索性选了个大晴天, 问杂役要了一个筐子自己动手去院外摘点。
  晒干之后的桂花放好几个月都没问题, 到时候带回去, 就不怕冬天做甜汤时没有食材可以用了。
  谢虞琛站在桂花树底下,左臂挎竹篮, 双手拿剪刀, 正咔嚓咔嚓比划着该从哪里下手。方和志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月白色的的衣袖挽起,露出纤纤皓腕,如霜如雪。手里拿着的却是把仆役修建花枝用的漆黑大剪。二者格格不入的程度宛如林黛玉倒拔垂杨柳,薛宝钗拳打镇关西。
  方和志嘴角抽搐, 神情复杂地走上前, 看看桂树, 又看看谢虞琛, 忍不住问道:“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收桂花啊。”谢虞琛头也不回地答道。
  他没怎么关注方和志的异常,满脑子想得都是要把整个花枝都剪下来, 还是只摘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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