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晚微风不足以让白日里的黏稠所延续,只等了几分钟,林清川呼唤她们上车,很有默契地一同坐在了后面。
  林清川开得很稳,一个接一个的红灯让他换了许多姿势,无声敲击方向盘被皮质包裹的边缘,泄露了他的焦躁。
  烟味没有在他身上完全的散去,混杂车里香薰味,变成矛盾压抑的气息。
  他先将林棠送回了家,一前一后,外面流光溢彩的城市在漫天黑夜里像一片片色块。
  “副驾来。”
  苏喃知道,他讨厌别人把他当做司机,她也不另外。
  她从后座下来,拉开副驾,车内顶灯昏暗无比,他坐姿放松,肩背却绷得很直。
  坐进去,关上门那刻车加速行驶出去,车窗外的世界瞬间变成流动的光斑星球。
  “安全带。”林清川张嘴提醒道。
  苏喃居然把这忘了,迅速系上。
  车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沉寂瞬间在狭窄私密的空间里发酵。
  林清川喉结微动,想说什么,烦躁的扯了扯衣领,苏喃转头看他,一只手撑在车床边沿,没有言语,只静静看着。
  与平时不太一样,有些勾人的意思。
  红灯开始倒计时十秒,林清川下意识去摸烟盒,刚触碰到储物格的光滑表面,顿住,他记得的,记得苏喃不喜欢烟味。
  一种克制、近乎委屈在眼底一闪而过,将手收回重新搭回方向盘。
  绿灯亮了。
  林清川仓促踩下油门,车辆平稳地滑入车流中,他没问苏喃回哪个住处,直接导航城南,那边远一些,这样可以和她多待一会儿。
  车内太安静了,令他浑身不自在,伸手打开歌单放音乐,嗯,好巧不巧,歌单是苏喃创建的,他收藏了,一直再听。
  苏喃轻轻叹气,不可察觉的声音依旧被他捕捉到,他提了提速度,听见身边人说:“既然你说我们没有两清,那该怎么算?”
  问题问得太突然,他根本没想过具体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
  林清川没有回答,下颌线崩的更紧,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充满了未尽的言语和涌动的情感。
  这沉默一直延续在车驶入苏喃小区停车场,引擎熄火。
  林清川才开口说:“时间无法扭转,过去我无法改变,但未来是否能给彼此机会?”
  如果不是原则性问题,那么一切都不算什么。
  苏喃没说话,手指搭上门把手,就x在开门的瞬间停住动作,对他说:“陪我上去。”
  停车场很黑,这地儿她没来过,大晚上,有些怕找不到正确的路。
  两人开着手机的电筒,找到电梯才看见物业贴的告示,停车场的电控坏了,需要三天时间维修。
  进入电梯,按下楼层。到达一楼停住,有许多人上进来。
  苏喃和林清川被挤到最后,他站在她的身后护住她。
  她灵机一动,坏心思乍现转过身,毫无预兆地倾身靠近。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她身上极淡的、与他车内香氛截然不同的温暖香气,像是某种柔和的乳香,又带着一点清甜的花果调,瞬间冲破了冷冽的雪松琥珀壁垒,侵占了他的呼吸。
  林清川完全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脸近在咫尺,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扑撒在胸前。
  陆陆续续有人下车,电梯里松散不少,苏喃转过身,与他拉开距离。
  在楼层停住,拽着人的衣角,拉他出了电梯。
  她怕他愣神,全然忘了眼前的世界。
  楼层走廊是声控灯,只有消防通道指引灯亮着绿色,散发出能看见轮廓的光亮。
  苏喃故意走得很慢,让声控灯不亮,在黑暗中胡乱抓住林清川的手。
  她的心跳好快,一切都在她预料之内,到家门口,忽然她转身,倾身向前,一个吻,轻柔地落在他微凉的嘴唇上。
  柔软,湿润,带着她独有的味道。短暂得像一个幻觉,却又真实得烙铁般滚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心跳声、呼吸声全都混在一起,轰鸣着他的感官。
  她很快退开,没有丝毫犹豫或留恋。
  转身去解锁家的大门,漆黑一片的空间映入眼帘。
  林清川依旧僵在原地,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失去了所有焦点。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死寂的心潭里掀起滔天巨浪。
  待眼前灯光大亮,他这才从方才的世界里重回,刚踏步往前走,门被重重关上,狠狠吃了闭门羹。
  手机在门关上那一秒响起,有心灵感应般,他拿出来看,苏喃和他发的短信,说晚安。
  整个世界缩小到这间走廊,林清川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指尖颤抖着,碰了碰自己的下唇。
  四年了,他的身上终于出现了属于她的、惊人的温热和柔软。
  在这个无人得见的、属于他的封闭空间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老板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个被一个吻轻易击碎、不知所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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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林清川:老婆终于亲我了!不敢相信[狗头]
  第22章 022 我想林总也不是玩不起吧……
  林清川曾在很多次的梦里做过同一个梦, 梦里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寻找出口,每当快到终点,总会有个穿着白纱裙的女人在前方引路, 他向前跑向前追。
  女人张嘴说话,声音与苏喃一模一样, 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乖张,她说, 不要再追我了。
  林清川在梦里继续追逐, 慢慢地, 穿着白纱裙的女人变成一缕白烟,消失不见。
  梦每次到这里,他都会惊醒, 而后心脏骤然缩紧,传来一阵钝痛。
  随之, 失眠持续一段时间伴随他。
  苏喃回来后,这个梦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晚,林清川再次梦见,所有的情节画面与之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女人对他说的话,不再是, 不要在追我了,而是,我等你。
  他再次醒来,坐起,一米八的大床,靠坐在中间, 床头的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多,他才睡两个小时。
  从苏喃家回来后,林清川无心继续工作,先洗冷水澡,让自个儿清醒。
  冷水从头到脚淋湿全身,浇在每寸皮肤,透过毛孔,可惜无用。
  那个不经意间、猝不及防的吻,激起了他克制许久的欲望。
  过去,林清川用工作麻痹自己,不可描述的欲望产生时,环绕梦牵的是苏喃的脸,用工作麻痹大脑,是最优解。
  但有些滋味尝过,便会刺激沉睡在身体里的记忆,他失眠了很久,又做了奇怪的梦。
  疲惫感油然而生,借着微光摸起手机,点击熟悉的人的对话框,扣字删掉,又扣字,删掉。
  断断续续,一句「你亲我什么意思,负责吗?」始终没发出去。
  丢掉手机,心烦意乱的又躺下,试图闭眼,继续睡。
  同样失眠的还有苏喃,从一年前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开始,隔三差五就会想念林清川,偶尔做过几次春梦,无一不是他的存在。
  这晚,亲吻过后,欲望觉醒,又梦见了。
  导致第二天上班,苏喃没听见闹钟,整整睡过了一个多小时,临近十一点她才到公司。
  一进公司技术部的工作人员便告诉她:“我刚把资料给林总了。”
  苏喃点头:“好的,谢谢了。”
  办公室里的林清川,隔着百叶窗的缝隙,看着外面那个熟悉却又让人抓耳挠腮的身影。她坐得笔直,侧脸线条利落。
  他又想到了昨晚那个吻,这个女人怎么能做到这么平静,有条不紊的开始工作,甚至都没往他的办公室看一眼,就好像昨天亲他从未发生过,她只是来上班的,他是她的老板,仅此而已。
  指尖的钢笔被无意识地攥紧,几乎要嵌进掌心。
  接下来的两天,苏喃依旧表现出平时没有的专业素养,交上去的报告完美无瑕,日程安排挑不出一丝错处,咖啡温度每次都用温度计测过才端进来,恰好58度。她说话开始用敬语,态度恭敬疏离,回答永远简洁准确。
  她做得太好,好到让林清川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
  林清川不爽极了,一想到马上到周六,他要跟别的男人去看服装展,亲了自己后却不闻不问,他开始试图找茬,指尖点着一份合同初稿的某一页:“这一条,表述不够严谨。”
  苏喃上前一步,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身上一丝极淡的冷冽清香拂过,不是他记忆里任何一种甜暖的香气。她垂眸看向他指的地方,声音平稳无波:“这一条是参照对方公司上一季度与他司合作时使用的范本,法务部已经审核过,认为风险可控。如果林总希望修改,我立刻修改。”
  林清川想说的话被堵死在喉咙里。他抬眼看她,她却只看着文件,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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