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是势必要将他捉回去的架势。
  走在他前面的沈晏,手指紧握,目光坚定望着站在衙役后面的几个白直卫。
  此番逃婚,她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要她嫁于不爱的人,她宁死。
  不知经过多久,马上轮到他们上交路引册子。
  羽涅走在三人最前面,在离她还有三个人时,她就已迫不及待拿出路引,等着一轮到自己就递上去。
  终于,在前面一对夫妻跟僧人过了后,到了她。
  她双手将路引递给坐在方木桌后的衙役。
  “这印……”
  “是新的。”她乐呵呵回答。
  谁知那黑胡子衙役白了她一眼,将她的路引举起来细看。
  她以为对方不爱玩笑,悻悻闭上了嘴巴。
  “啪!”衙役看完,将她的路引猛然合上。
  这老大一声,吓了她一跳。
  那衙役随手将路引拍回她手中:“下一个!”
  没多余的事儿,羽涅拿过路引,先走到靠近城内的门洞前,回身等着沈晏二人。
  检查到沈晏时,衙役检查了一遍又一遍,问她脸上的疤痕如何来的?
  沈晏回答得平静:“是在下干活时跟人起了冲突,被划伤的。”
  几个衙役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你这小身板还能跟人打架,有点意思。”
  衙役的笑声传进聂兰亭耳朵,后者一脸冷淡,手放在剑柄上,动也不动。
  站在衙役身后的几个禁军,上下打量着他们俩,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手。
  好在有惊无险,他们两个全安然过了。
  拿了路引往城中走时,沈晏才发觉自己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
  他们三人会合后,羽涅问他,那衙役跟她说甚么呢?
  沈晏把自己的话,再次重复一遍给她听。
  闻言羽涅回头,学着那衙役的样子白了一眼对方,说道:“这不是以貌取人么,谁说小身板就不能跟人打架,虽说打架是不对,但他分明是小瞧人。”
  见她比自己还气,沈晏笑着安抚她,让她不要跟那会儿一般见识。
  说罢,他们边牵着马边往永登渡口方向走去。
  他几人刚走出没多远,身后骤然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你们三个,等等……”
  闻声,聂兰亭跟沈晏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着。
  羽涅则不知身后的人是在叫他们,狐疑地看了看周围。
  直到后面第二声响起:“就是你们三个,脸上有疤,还有提兔子那个……”
  一听到兔子,羽涅才恍然认识到,这是在叫他们呢。
  她停下脚步回头,指了指自己:“衙差大人,您是在叫我?”
  岂料那高个子禁军未曾理她,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压迫力十足。在沈晏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说你是做粗活被人划伤的?”
  沈晏心已提到嗓子眼,却未有慌乱:“回禀大人,确实如此。”
  那禁军冷笑了下,趁她不备,一把拽住她的手:“你个干粗活的,肌肤如此细腻……”
  沈晏手腕被拽的极紧,抽也抽不出来:“我看你根本不是下苦力的,而是锦衣玉食受万人供奉的公主!”
  一听自己被认出,沈晏骇然。
  对方正欲叫人,聂兰亭欺身上前,一掌直击他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禁军踉跄着倒退数步,铠甲撞在城墙上。
  “你们先走!”聂兰亭反手扣住沈晏的腰肢,另一手拽住羽涅的腕子,双臂发力,将二人同时托上马背。
  未等她们坐稳,他狠狠一掌拍在马臀上,马匹吃痛,嘶鸣着扬蹄狂奔。他自己则留下断后。
  所有白直卫,霎时拔刀而出围了过来。
  羽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风雨扑面,才猛然回神。
  她侧头望去,只见沈晏死死攥着缰绳,整个人几乎要探出马背,一双眸子紧锁着城门洞方向。
  顿时,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震惊出声:“原来你真的是女郎啊!”
  第50章 御马监
  沈晏顾不上回应羽涅惊呼,忧心如焚盯着城门洞下那道被白直卫包围的身影。
  但见聂兰亭衣袍翻飞,横剑当胸剑刃斜挑,剑锋在空中划出冷冽弧光,所过之处无不惨叫哀号。
  事态紧急,羽涅也知当下非细说这件事的时候,又接着问:“我们要去哪儿?”
  沈晏一心系着敌阵中腹背受敌的心上人。
  待马离门洞越来越远,她一把勒住缰绳。
  马匹在疾驰中急转,又面向城门,沈晏语速十万火急:“小道长我要回去救兰亭,你且先去渡口登船,咱们就此别过。”
  “哎……”羽涅驱马挡在她面前:“郎君说的这是甚么话,我怎能扔下你二人独自逃离。”
  她不容置喙道:“要走大家一起。”
  “可……”沈晏欲要劝她速速离开。
  卷入他们之间的事,对她而言没有好处。
  谁料羽涅根本不等她说话,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
  她手握着瓶身:“你我都不会武功,要救人也不能贸然行事,得用其他方法……”
  沈晏不等她说完:“无论甚么方法,你一个人过去危险,那些人都是御马监的禁军!道长不要为了我二人……”
  “娘子不用跟我见外。”羽涅义形于色,声音从未有过的认真:“我这东西杀伤力不是一般大,任他是禁军又如何,沈娘子安然待在这儿,我一个人去好施展开,免得误伤你。”
  “但是……”
  “相信我。”她表情郑重:“我要是失手,你再赶过来救也不迟,咱要都冲过去,免得被一窝端,得留下一个人搬救兵不是。”
  说罢,她猛地一夹马腹,红棕骏马扬蹄长嘶。
  不等沈晏再言,羽涅逆着风雨,没有片刻犹豫冲向城门。
  “郎君且在此处候着,我定将你那情郎完完整整给你带回来!”
  她的话语随风飘进她耳中,沈晏心急如火烧火燎,却没有强行冲出去。
  羽涅说的话不无道理,要是他们都被一网打尽,事情只会变得更坏。
  被包围的聂兰亭一个人拦住了七八个白直卫。
  双方才交手时原本打的不相上下,过了几招后,聂兰亭逐渐占了上风,犹见他反手用剑柄击中其中一白直卫的玉堂穴,其气息一滞,踉跄后退,撞倒两名同伴。
  刚解决完前面,他脑后风声炸响,一记冷刃猛然劈下。
  聂兰亭头也不回,右手剑鞘向后一送,正中偷袭者要害处,对方顿时浑身脱力,栽倒在地。
  就在他准备解决剩余的白直卫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余光望去,本应该走了的羽涅用纱巾蒙面冲了过来。
  她单手控制着缰绳,另一手高举药瓶,朝他高喊:“聂郎君,闭气!”
  话音未落,她已纵马冲入包围圈中,手腕一扬,瓶中粉末倾洒而出。
  那些白直卫未来得及反应,一阵异香扑鼻,这些人随即四肢发软,手中兵刃叮叮当当落了一地,人紧跟着摔倒在地。
  聂兰亭听了她的话,及时屏息,没有大碍。
  羽涅语调带着几分急促,朝他道:“快走!这药效只有一刻多钟!”
  聂兰亭心中对她手里的东西虽有疑问,但没有迟疑,纵身一跃到他身旁的马背上。
  二人没有片刻逗留,宛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包围圈。
  方才他们搏斗,吓得那几个衙役只敢在一旁拿着刀佯装围攻,不敢上前。
  眼见他们三人会合逃离,地上不得动弹的白直卫对着那三个衙役喊道:“快去县府通知少监!”
  *
  永登渡口位于靖远城乌兰镇,距离目前他们三个所在的位置约有一百里。
  依照眼下的速度,他们最多傍晚即可抵达。
  从城门洞逃出,他们几个片刻不敢耽误,想趁机出城。
  谁知几人去往各个城门都有白直卫的人把守。
  无处可去,他们只能在城内东躲西藏。
  好在靖远城幅员辽阔,街巷纵横交错,南来北往的商队络绎不绝。
  他们这样风尘仆仆的外乡人混在人群中,那些追兵想要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揪出他们,要费上一番功夫。
  为了不引人瞩目,沈晏揭下了脸上那道狰狞的假疤,露出原本清丽的轮廓。
  这会子再贴着那假疤痕,她只会更容易被认出。
  逃亡势必要乔装一番,三人在街尾一家铺子趁着掌柜招呼其他客人时,各自顺了套合身的衣裳,随即悄悄一块儿碎银悄悄压在柜台角落的布匹下,闪身混入了街巷的人流中。
  路上他们不时会碰到白直卫,以及靖远城的衙役守卫,那伙人正四处秘密盘查,仿佛一张过滤的密网,从南往北逐一角角落落过滤。
  查过的地方更是严防死守,不允许再踏入,家家户户都只能呆在家中,街上的被验查完的,都只能待在原地,不得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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