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比言语还具有更大杀伤力的一定是眼神。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你自己猪油蒙了心。”黄时雨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其实令我最寒心的是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和信任,也给你自己选择了一条最不明智的路。”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答应帮你解决你身上跟优速的竞业协议,因为那时候的你在我眼里值这么多钱。”
  这番话说的相当残忍,是把现实的残酷血淋淋的摆在王雨桐面前让她看,虽然平时黄时雨给人的感觉很和气,但她毕竟是个商人,做任何事情的前提,利益一定是摆在第一位,同时也是这样的人,才能在这种残酷的商界中站稳脚跟,所以这话说得残忍又现实。
  但抛开这点,别的不说,黄时雨脸上恰到好处流露出的惋惜不似作假。
  黄时雨问:“后悔吗?”
  王雨桐没说话,就这么一动不动与黄时雨对视,灯光明亮,但黄时雨也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我后悔?”王雨桐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反问,“该后悔是你吧,都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在你来之前就已经拍了照片,给宋朝野发了过去。”说着,适时举起手机朝黄时雨摇晃几下,像是在示威,也像是鱼死网破后的最后一丝挣扎,“你现在才是该完了。”
  黄时雨眨了下眼睛,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完全没把她这句话放在眼里,而是从头到尾审视地打量了她一遍,才摇摇头说道:“那还真是要令你感到遗憾了,那份文件是假的,事关项目的发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份文件只有一份原文件,我又怎么会假于他人之手呢。”
  王雨桐原本那口提到嗓子眼要松的气,因为黄时雨这句话彻底沉了下去,她知道这次是彻底完了,不仅宋朝野那完了,黄时雨这也完了。
  她想说点什么,发现说不出来。
  这样浮光掠景的一想,更像是走马观花一样,突然她觉得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然发生,结果导向也是必然,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本来她以为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会给黄时雨产生万劫不复的后果,那时候她还有点报复后大快人心的快感,只是没想到自己打出去的那一箭,最后又折返回来,命中自己。
  索性都想明白后,王雨桐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做了个决定,“行,那现在人赃并获,你直接把我送去牢里吧。”
  她说得这么无畏,可眼神却在和黄时雨对视上的那一瞬闪躲了。
  黄时雨在心里笑了笑,这人还真是心口不一,明明怕得要死,果然还是身体比较实诚。
  然而黄时雨这个人天生带着点好人心肠,说她是个精致利己的商人吧,也算得上,任何事情利益都放在第一。
  但有时候吧,又好得令人发指,就比如之前黄国栋欠的那笔两百万的高利贷,按童女士的话说那就是人死债清,不用还了,可黄时雨还是给还了,帮她这个名义上有缘关系,但从来没有尽到父亲该有义务的人还了这笔不菲的贷款。
  周围寂静的可怕,足足过了半响,黄时雨才开口轻声说道:“就这么一次,把工牌留下,你走吧,联合留不了你,你也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路筱转眸看她,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就好似她知道黄时雨会这么做一样。
  反观王雨桐惊讶地一抬头,眸光中漾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很明显对于黄时雨这么轻易就放过她,感到很震惊,结巴了一会,才缓缓道出:“谢谢。”
  “我并不是要你的感谢。”黄时雨也说不个所以然,眼神有点飘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能含含糊糊说道,“算了,你走吧,早点回去吧这么晚了,家里人该担心了。”
  王雨桐在走出门口的时候,还回过头望了一眼黄时雨,她做出这个举动是下意识的,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觉得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就那么一点也好。
  她面上一片宁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已经可以不用二十八天来试验她的能力,因为已经结束了。
  王雨桐抬头看了看窗,她在玻璃窗上看见月亮暗了下去。
  她深吸了口气,进了电梯,下了楼,再也没回过头。
  “你在这时候把王雨桐辞退了。”路筱瞅了她一眼,问:“那营销策划岗位的人选怎么办?”
  黄时雨靠在桌边,双手随意的搭在胸前,路筱瞅她的那一眼她也有看见,知道那眼神里蕴含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说人工智能大会近在眼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营销这阵大风,好事有时候不需要多磨,有时候借力借得好,也是能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层意思她当然懂,但她脸上呈现出来的是不以为意:“深港集团现在的内部一定是如一团散沙,合适的人选这不就来了吗?”
  “行行行,听了你的意思,我心里也有底了。”
  反正黄时雨都这么发话了,那她也不用瞎操什么心了。
  她眸光突然往黄时雨那一瞥,发现她嘴角有块黄黄的小点,以为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你嘴角那是什么?”说着俯身凑过去一看。
  “嗯?”黄时雨伸手摸了摸。
  “我看看。”路筱把头俯在黄时雨的嘴角处,伸手一点,低声打趣道:“哦~又偷吃蝴蝶酥了你,你个小馋猫。”
  她完全没有不好意思,抬手揩去嘴角沾的一点蝴蝶酥的屑,看着路筱一副忍笑的模样,黄时雨抿抿唇,心想,有那么好笑嘛?不就是她刚才吃得急忘记擦嘴了,至于嘛。
  良久,她也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是光明正大的吃,又没人规定晚上在公司不能吃蝴蝶酥。”
  见她这样竭力解释的模样,路筱莫名觉得她有点可爱,嘴角勾起点微笑,看着天色也这么晚了,提议道:“这么晚了要不要去我家,给你煮夜宵吃,你最爱的海鲜面线糊。”
  黄时雨听到路筱这么一说,心中警铃大作,她赶忙摸出手机,一看,瞳孔直接放大,不看不要紧,一看手机上有那么多通未接电话,她感觉自己尾椎骨一哆嗦。
  “我去,现在几点了,完蛋了,我忘了件事。”
  路筱看她如此慌乱的模样,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眉头一蹙,“什么事?”
  “我今天说要请李行舟吃饭,忙王雨桐的事就把这事给忘了,都这个点了他不会一直在那等我吧。”
  说着她急急忙忙给李行舟拨去电话,可惜都没人接。
  路筱听到这个回答有些猝不及防,她还以为是公司那边有什么大事呢,就为了这事啊,她撇撇嘴,“唉,都成年人了,哪里会在那一直等没那么蠢吧。”
  “那可说不准。”黄时雨见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一时间拿不准是故意不接她电话,还是在忙没看到,随后想到他说的那个地址,兴冲冲地对路筱说:“今天就先不去你家吃你煮的面线糊了,我先走了。”
  “行吧。”路筱无声的叹了口气,她接受了黄时雨这见色忘友的事实,虽然心里这么想,还不忘对黄时雨远去的背影叮嘱道,“别跑那么快,他那么大个活人丢不了。”
  第63章
  日落趋于地平线的时候,李行舟来到了跟黄时雨约定的地点,是那家在老旧居民楼的馄饨店。
  残存的落日余晖映照出这栋小区的历史年岁,当你站在这栋居民楼前,你不知道它到底经过多少岁月的洗礼,才能留下这些痕迹。
  随处可见斑驳掉漆的铁门,发黄的白墙,每栋楼底下都坐着几个拿着蒲扇吹凉,唠点家常事的老人,他走过一栋栋相似不一的房子,耳边伴随着各种声音来到一扇大开着的铁门,他看着铁门上泛白的红纸写着的四个大字,十里飘香。
  他嗅了嗅和他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七年前他偶然间经过这里,他记得是在七月的日子,与黄时雨两人不欢而散的日子,当时的他每天都困在一种情绪中不能自拔,恨不得再次当面找黄时雨问个清楚,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问她的心是铁做的吗这么硬。
  他那天就是怀着这样悲愤的情绪走进了这栋居民楼,夜晚鸣虫在高歌,楼道间飘来的饭菜香,唤醒了夜里的某一只馋虫,李行舟就是恰好在这个时候遇到这家店,认识了这家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是一个年过半百会拿着发亮的大铁勺,唱着沪剧的时髦女士,听她说年轻的时候是某家歌剧院的女高音,真假不得而知,毕竟当时他的本意只是想吃个晚饭,没想到老板娘也是个人精,看出他是怀着某种心情到这来的。
  那时候那个年纪能被某种事物所困扰的,无非就是遇到学习上或者是感情中的难题,不过老板娘也没有以过来人的身份对他说教,只是单纯请他吃了碗馄饨,他那时候很少有这么安心的时刻,没错,就是因为萍水相逢的一碗馄饨。
  他主动跟老板娘搭起了话,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事,他很少有这种想跟人说话聊天的冲动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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