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这样的人也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黄时雨说。
  “我是在时装周认识他的,当时的我刚跟前夫签完离婚协议书。”
  张静研始终带着笑,“是不是很意外?”
  黄时雨的呼吸明显因为这话,错乱一拍,“不能用意外来形容了,完全是震惊。”
  她不敢相信,自己深深崇拜视为偶像的前辈学姐,居然结过婚?!
  藏得未免也太深了,连媒体都未曾爆出来过。
  她对那段往事固然好奇,但也得看故事里的人愿不愿意讲。
  然而,张静研明显对此没什么意见,开始讲述起那段往事。
  那是发生在2019年的夏天。
  “你就是我丈夫养在外的女人,瞧瞧被养的多珠圆玉润,看看这肚子跟个气球似的,一拍不知道里头的气会不会直接泻掉。”
  那时是张静研跟丈夫结婚的第八个年头,虽然不似恋爱和刚结婚那段时间的浓情蜜意,但也算是相敬如宾,跟寻常人家夫妻没什么差别。
  可也是这样淡如水的关系,终究引来洪水猛兽。
  对面的女人对此,置之一笑,“你在威胁我?”
  张静研眼底的嘲讽快溢于言表,“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不是依附他生存,需要他供需的温室花朵,而你,年纪轻轻唯独有的也只有肚里不知几条腿的东西。”
  她望着对面女人,看着那张漂亮尽显年轻的脸蛋,划下最深的诅咒。
  “但像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女人太多了,在他那永远有下一个。”
  女人原本还欲张嘴反驳,也不知又为何改变主意,“我爱慕他这就够了,能陪在他的身边我就很知足了,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求回报,他愿意我陪他一秒我就陪他一秒,我只希望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就成。”
  郎情妾意的话还没完,“我没有要介入你们的婚姻,我只是单纯想陪着他。”
  张静研只觉得这女人着实可笑,“不要名分?你可真是高尚,这么清高就应该挂个三尺白绫,脖子一抹升天去。”
  看着女人五六个月份的肚子,她心里堵着一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话。
  谁知,下一秒有人把她还未出口的话,堵回去了。
  “张静研你闭上嘴。”
  堵她话的人是她的丈夫。
  “我没听错吧,peer。”她像是有些懵,更是彰显无助。
  她的丈夫此刻为了别的女人,在指责她。
  她瞧瞧站在她面前的两人,她丈夫搂着那女人低声细语地安慰,她一人孤苦伶仃地站在一旁,好似这两人才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而她是那个旁观者。
  她冷笑一声,“原来你的慷慨乐施都在别人身上了,还搞大了肚子。”
  男人往她这看,“我也不想失去你啊,静研,你一直说你的子宫的行使权在于你,属于你自己,好,我尊重你。”
  “可我今年四十二了,男人精子的优质率也就那么几年,我不年轻了,我得有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你不能直接剥夺我成为父亲的权利。”
  那天下了场大雨,窗外视线磅礴不清,噼里啪啦的雨声不停,爱人尖锐的话语声化作那阵漂泊大雨。
  “还有,是我追的她,是我先越的矩,是我让她做了这第三者,她已经牺牲够多了,你就别对她态度这么恶劣了。”
  张静研觉得此刻,自己的全身都被淋湿了。
  “我第一次觉得你说话这么残忍。”
  “你说你四十二了,已经不年轻了。”
  雨点密集无声地撞击这座城市高楼,街上已经亮起了白灯。
  如果说是因为亮起的白灯,把天空砸出一个大窟窿,形成瓢泼大雨的世界,不如说是街道的白灯在这动荡的时代,不吝啬自己的爱,经过颠簸的暴风雨夜,撑起这片巍峨的天空。
  “那我呢。”
  张静研沉声说道:“我今年三十五了,是鱼尾纹飞快爬满脸的年纪,是青丝骤然有了白雪的痕迹,peer先生我也不属于青春少艾的范畴了,我的控诉都由我身体的部分待我向你一一回答。”
  男人都是这样,只允许自己犯错,只允许自己能做,要是犯了错也没事,他们反正也不会认,只会把过错全部推在女人身上,还是异口同声。
  这就是男人,这就是男人中的同类。
  “你把你出轨堂堂正正的理由都归因到我身上,觉得我是守身如玉似的守着自己的子宫,然后你自个又把你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可我只是觉得生小孩,养小孩是一件大事,不能因为头脑一热想生就生了。”
  包厢的位置,不会有人围观,也不用担心有人会看这场闹剧,也方便了张静研的控诉。
  “我一天到晚要处理公司那么多的事,已经够心力交瘁的了,没得到一句最基本的谢谢就算了,你还嫌我烦的事不够多,还要我亲口回答造成如今局面的所有者是我!!”
  外头电闪雷鸣,屋里头也正是狂风暴雨。
  “可是,我又有什么错?!”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张静研说完最后一句话,眼神徒留淡漠与疏离,她知道,回不去了。
  过往的柔情蜜意如天边的雨,把整座城市洗涤得条顺,骚动,继而明亮一瞬又灰暗了。
  她那天走在这座被雨织成网的城市,像只游魂一样一直走着,没有方向,只知道她得往前走,就算下着雨也没关系。
  她无故想回头看一眼窗内的两人,想看看那两人是不是如她心中所想,露出令她恶透的嘴脸,却无端目睹了另一对情侣在争执,都死死盯住对方,好似下一秒都能从双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一宵光景,也令她有些动容,这般浓稠的恨意,能说不是爱吗?
  不能,那是爱。
  他爱她,她也爱过他,只是人性凉薄,就算有点爱,也是带着刺的,哪天趁你一不留神时,悬在脚底处,扎下去不是,不扎下去也不是,真是细腻又绵麻的痛。
  “是不是觉得我前夫很绝情。”
  黄时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静静听她说。
  “但我比他更绝情。”
  她说:“我把他踢出了董事会,那时候手里有70%的投票权,所以可以说他跟我离婚相当于是净身出户。”
  黄时雨想到了当年张静研一夜之间清空股票的原因,原来就出自于此,困扰了她长久的难题在今日终于解了。
  她看着张静研低垂着眸,嘴唇嗡嗡,听她继续讲述那段往事。
  只有了解一个人的生平事迹,才能切身体会一个人能从人群中有名字,是经历了多毒辣的事,方能崭露头角。
  “这份离婚协议你要是不签,接下来的时间我会慢慢把你踢出董事会。”
  peer听着她充满威胁的话,没作何反应,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在风里飒飒作响,张静研一直维持着递出的动作从始至终,这样的倔强同她话里的意思一样。
  “我要开始计时了,peer。”
  张静研听着风吹过离婚协议书的悲凉声,“你要是不签,我可不知道我能疯成什么样。”
  peer这会连淡定也装不下去了,“你有够狠的,宁愿自损一千也要让我损失八百。”
  她对此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你促成的结果,你还不满意了?”
  此前,张静研一夜间售出她自个创立公司的所有股份,打算用那些钱豪砸,整个买下peer的公司。
  不过,peer也不是吃素的,采用了毒药计划抵御张静研的收购,毒药计划可谓是从出世之后就未曾有过败绩,这也让许多企业在遭到恶意收购时,得以解救的一剂良药。
  但张静研这种豪横的霸总行为,再加上peer公司层的董事会也对她非常熟悉,可以说peer的公司算是她半个娘家,毕竟很多项目的成功都有她一份功劳。
  谁更能赚钱显而易见。
  再说,因为张静研真的给的太多了,就算董事会的人可以因为这事件半价买股,那也不香了啊,他们手持股份就是为了能卖出更高的价钱,那要跟谁,结果显然分明。
  董事会的人乐见其成公司被收购,没人会拒绝这笔买卖。
  毕竟他们只管股票赚不赚钱,压根不在意是谁掌管这家公司。
  张静研薄凉的红唇吐出刀割般的话,“咎由自取。”
  七年的感情,几多爱恨情仇,都付之于此,弹指须臾间,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
  黄时雨面朝走廊,闻着酒店的香氛,听她讲起另一件往事里的那位男主角。
  张静研所说的枪击案件发生地在美国,那天她刚跟前夫签完离婚协议书,在朋友以放松心情的邀约下,去了时装周。
  时装周的厕所设计真的无数次让张静研想咂舌,她把男厕所错看成了女厕所,也把当时正解放完拉裤子的maher当成了变态,他们的纠缠也从这里开始。
  她开始说起他们的相遇,“明明我当时就反应过来是自己不小心闯进了男厕所,却为了面子,一直强词夺理把错误都归因到他身上,而他却一副非常抱歉的模样,一直在听我说,眼神深深地注视着我,我当时甚至都觉得我也太过分了,对这样一个无辜的人充满过分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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