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恬静的路筱吗?他从没见过她情绪浮动幅度这么大的时候。
从认识到现在,就算这些日子的吵架,也没有情绪如雷动的时候。
他突然好像有点看不懂她,这才是她真正生气的样子吗?他有真正了解过路筱吗?
“你是不是白痴啊,那是二十万不是二十块,都够你在上海买个厕所单间了!”
黄时雨默默承受路筱的输出,平时在商业场上为多赚一个点的钱,都能跟对方舌战群雄,据理力争,此刻犹如栓了瓶盖的玻璃瓶,一声不吭。
“你爸是不是当这笔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可恶,都把你当成提款机了。这要是我父母我一分都不给,不养我还想我给他还债想的美!”
路筱真的是气得胃都疼,她觉得黄时雨在事业上头脑清醒得像高度运作的机器,没有丝毫情感,怎么到她爸这里就拎不清,能傻到这个地步。
黄时雨在路筱一言难尽的表情中选择默默拿起手中的啤酒,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举在半空的时候才想起来,啤酒早被她喝完了,她在路筱的注视下,缓缓放下啤酒瓶。
明明酒是最适合在这时候喝,她却没有酒。
路筱像看透她此刻的想法,把手中“百威”牌的啤酒递给她。
清淡的酒最适合入愁肠。
黄时雨一口气喝完路筱递来的啤酒,棕黄晶亮的液体搁了几滴在她嘴角,她没有着急开口,而是等嘴里酒气没那么浓郁,才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明明他是给予我苦难的人,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其实我是想摆脱原生家庭对我的束缚,我只是觉得我成年了我自己能做出选择,只是没想到原本只站在漩涡边的,却能因为一个选择被卷进漩涡里。”
其实她选择帮她爸还那笔债,就是想拿钱买断这份生恩,那笔钱是她跟着匿名用户炒股赚到的第一桶金。
窗外风很大,一直刮着,似怒哄,似咆哮,然而带着寒意的月光偏偏照着这一隅,像是特地赶来的天罗地网,非要网住不可。
她在光线不清晰的床上,听见路筱咬字清晰的说:“生活中有很多路,偶尔走错路也没关系,只要能找到对的路就行,你有什么想发泄的就来找我,我希望我可以给你一点力量。”
“这是作为朋友,给你的允诺。”
隔天周末,一大早。
深秋的冷风经过一晚上的酝酿,驻足停留在梧桐落叶上,掐着点上班的人儿,两条腿走得飞快,银白的路灯灭了,这座城市开始运转。
铺满梧桐叶的武康路,沈边打哈欠边遛着狗。
“慢点,发财哥,大早上真是精力旺盛。”
每逢周末他休息,送完豆豆去上兴趣班后,回来还要帮邻居遛狗,他邻居是个高领老人家,平时儿女上班忙也顾不上老人,怕老人待家里太寂寞,便选择养条狗在老人身边,还是养的体型巨大,运动量惊人的阿拉斯加,八十多岁的老人家每天哪里遛得动这狗的运动量。
刚好路筱是个热心肠,每天都会按时起个早去遛狗,本来一到周末是他和路筱两人一起遛,两人,一狗,走在武康路街上散着步,多惬意的事。
自从他跟路筱吵完架后,一到周末,就演变成一人,一狗,互看,谁也不服谁。
关键这狗,还看人下菜,他和路筱一起遛,乖得不得了,他遛,那架势横冲直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干仗。
“等一下先生,你没给你家狗带牵引绳。”沈刚控制住发财哥的行走速度,余光注意到左侧有个男人遛狗没拴绳。
“今天忘记带了。”男人只扫了他一眼,语气非常敷衍。
沈看着男人,语气仍然平和:“我觉得你不是忘记,我经常在这块遛狗,已经看过你好几次没给你家狗栓牵引绳,这不是忘不忘记的问题,这是有关一个城市的文明,有关群众的安全,你还违反了养狗规定。”
其实他很想说那你怎么不忘记吃饭!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我只是今天出门急,忘记带了。”男人语气变得更不耐。
“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那下次是不是买东西给你缺斤少两,被你发现后再跟你说忘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不是,也许下次就给你以次充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不是,反正大伙都是这么以为的。”
沈的这番话,的确很难让人反驳,要不说路筱说不过他呢。
身为法官最基本就是逻辑条理清晰,以不变应万变,还能使自己处之泰然的地位。
“行吧,那你有多余的牵引绳吗?”男人似乎有些妥协。
“没有,但你可以选择抱着它。”
“什么,这叫什么事。”男人本来想继续反抗,却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又端详了一会儿,突然眼睛像是受到刺激,缩了一下,对沈说道:“我知道你,我在报纸上见过你。”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沈对男人说道:“感谢你完成爱狗人士应尽的义务。”而后拿出手机,来电人显示是他的助理陈柏鹏,他划了接听,牵着狗走远。
“沈法官,实在抱歉,当年深港集团“毒药”事件年份间隔过久,而且当时已是结案处理,实在是找不到多余档案。”
“好,我知道了。”沈挂掉电话后,抬起眼帘,正好看见江面另一端,led显示屏上深港集团的字样从上至下延伸,红色的灯光闪耀着,犹如面前站着个牛鬼蛇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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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难得的周末,本该是用来逛街、窝在床上补觉的好日子。
黄时雨一个人在出租屋里,把能带走的行李都装进两个行李箱里面,其余的她打算留给房东或者住进来的下一个租户,都是一些大型电器不好带走。
原本路筱说要跟她来,怕那些人还在她的住所蹲点,所以出门前黄时雨特意问住她对面的住户,才得知她不在的这几天,一切照常,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出现在老弄堂。
没道理都追到她住的地方,不在那蹲点,而且屋里的东西也全都好好的,倒有点不符合高利贷追债的行为。
路筱说她这是巴不得人家去砸她屋子,心里才会爽,说她这是典型有受虐倾向。
黄时雨只是笑笑没说话,她的第六感一直以来都很准,她觉得有什么事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范围,而且已经悄然发生。
不过现在她也没有线索和证据,也不好把自己的想法跟路筱说,等会又说是她想太多,能不能盼点好的。
刚好路筱父母家临时有事,又确定了没人在她家附近蹲点,路筱这才放心她一个人过来。
有风刺了进来,窗边桌上放着盆梅花,浓郁的粉色花瓣在风中微微发抖。
这间出租屋收纳了她几年的青葱岁月,只要一想,黄时雨心中便划过一丝伥然。
单间一居室面积看着虽然小,但是被她布置的既温馨又实用,往前靠着窗边的躺椅是黄时雨最喜欢的地方,当太阳光照在这一隅角落,可以躺在上面任由日光爬在脸上,既舒服又适合睡觉。
可惜,压根没在上面躺过几次,她的所有时间全被工作占据了,每天下班也是洗簌完窝在被窝里刷会视频,愣是挤不出一丁点时间留给其它娱乐。
一想到工作,黄时雨脑海中不觉间闪过宋朝野最后留给她的那抹得意神情。
那口气又涌上心头,她有想过在商业场上输给别人,毕竟输和赢本质上就是一对兄妹,有赢必有输,但她从没想过会输给宋朝野。
她自己都能想到宋朝野要抛股的话,原股东享有优先购买权,那宋朝野怎么会想不到呢?
其实原本这场局她不一定会输,只是她太过信任宋朝野了,这在商业场上是大忌!
两个行李箱都塞满后,又确认没有落下的重要东西,她刚想给向之南发消息说不用过来了,她自个打车过去就行。
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妙不可言,她刚打开手机,门就被叩响,还有向之南那句在家吗?
她去开门,迎着风,窗边的梅花被风刮下几朵。
门外,是前不久见过的那张脸,以及还有一张她最不想看到的脸。
上海的十月虽说没有北方冷,但大早上属于深秋的寒气也是够耐人寻味的,向之南与李行舟两人各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站在门口,一左一右俨然像是左右护法。
向之南看门开了,原本焉儿吧唧的眼神,立马又水又灵,那眼神恨不得扒在黄时雨身上,笑着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李行舟,融创的大总裁,也是做人工智能的,你们应该没见过第一次见吧。”
这一句开场白对黄时雨来说,更像刽子手的屠刀举到脖颈处,只稍李行舟一句话落下,心脏涌在喉间也跟着一起出来。
要知道向之南跟李行舟有这层关系,她就是叫货拉拉也不会选择叫向之南来给自己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