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冷郁权臣后 第150节

  山洞外的天光照进来,照得姑娘双颊粉白,连眼角的湿意都熠熠闪光。
  仿佛雨过天晴时,初绽的蓓蕾。
  这才是当初人人称颂的昭阳郡主吧。
  而那么近的魏宣只看到了斑驳胭脂下,盖不住的伤痕。
  额头上两处磕伤,嘴角被打得裂了口子,更莫说凹陷的眼和眼底的淤青。
  小姑娘当初穿耳洞,都要哭上三日的。
  也不知这五年,她悄然流过多少泪。
  魏宣的嗓子眼堵得紧,涂药的手也些微颤抖着,想要把药涂匀,又怕弄疼了她。
  他的动作很小心,涂完一个伤口,轻轻吹干了药,见她没有不适的表情,再涂下一个。
  将军的手如此轻盈,薛兰漪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感,只有凉凉的薄荷膏,和湿热的呼吸喷洒。
  好像春风阵阵拂过她面颊。
  很舒服,很安心。
  薛兰漪本能地歪着头,将右颈侧被萧丞掐出的伤口也展示给他看。
  魏宣从善如流t,继续沿着颈线涂药。
  可他埋头时,薛兰漪才觉距离太近了。
  他的呼吸缠绕着她的脖颈,往后衣领里渗。
  薛兰漪蓦地红了耳垂,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比她还红、快要滴血的耳朵。
  很难想象一个已过弱冠的男人,那般深邃沉稳的五官下,青丝白发间有一对红透的耳垂。
  薛兰漪突然在想,如果亲他一下,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还从来没被人亲过吧。
  薛兰漪想到此处,自个儿的脸也红了,心里有一股冲动。
  正要鼓足勇气实施,锁骨处传来一阵药膏凉意。
  薛兰漪神色一凝,垂眸望去,魏宣……正在给锁骨上的吻痕涂药。
  他许是没反应过来,或是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全身心地注视着她的伤。
  轻轻涂抹着魏璋留给她的吻痕。
  那些密密麻麻的吻痕是从锁骨一路延伸到肩胛骨,再到纹身上。
  如果被魏宣看到……
  薛兰漪不敢想,赶紧拢了拢衣衫,将自己脖颈严严实实包裹住了。
  魏宣蘸药的药刷微顿,茫然与薛兰漪对视了一眼,“弄疼了?”
  “我……还、还是让柳婆婆上药吧。”薛兰漪瞥开视线。
  魏宣的视线越澄澈,她就越揪心。
  她意识到一件事,从前幻想着与他一同探索的亲密之事。
  她已经同另一个男人都做过了。
  而魏宣还停留在原地。
  他什么都不懂。
  她什么都懂。
  一种复杂的痛楚让薛兰漪难以面对魏宣,眼神飘忽着道:“我、我饿了。”
  “我备了糖糕、桂花酥,还有荷叶鸡,想吃什么?”
  “我、我……”
  魏宣备的都是她喜欢的食物。
  她此刻才明白过来,她在霜花斋里吃用的美食,在花轿里用的软垫……点点滴滴都是魏宣的心意。
  可魏宣对她越好,她越心慌。
  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他,紧紧捂着领口,“我想吃鱼,吃野、鸡,吃野果,行不行?行不行?”
  她意欲先支开他。
  可魏宣听进去了,他从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仔细思忖着:“山洞后面有片峡谷,应是可以猎到野味的,你等我半个时辰,若是饿了就先用糕点垫垫。”
  “我……”薛兰漪心里更难受了,却也只能点了点。
  她像是做贼心虚。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还是慌乱。
  她需要一点时间,捋清自己的情绪,便催促道:“你快去吧,我饿了。”
  “好,等我。”
  魏宣看得出她情绪不好。
  但她现在不想要他,他不能强留下来,又刺激到她,便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取了弓箭。
  走到洞口,方又交代柳婆婆:“此地地处峡谷深处,尚且安全,不必一直困在山洞中,可以扶漪漪出来透透气的,如果……她愿意的话。”
  魏宣看了薛兰漪一眼。
  薛兰漪双臂抱膝,坐在石榻上。
  他看她,她便缩着身子避讳。
  魏宣只得黯然离开了。
  他到底没经历过男女情爱,一时确乎没往旁的方面想。
  他眼里只有她的遍体鳞伤。
  驾马往山中打猎的路上,薛兰漪方才突然的防备、失控,在他脑海反复浮现。
  他才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所以,方才他擦拭的伤口,密密麻麻,光脖颈上就有十多处,都是魏璋故意留在她身上的?
  如此想来,不知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又受了多少的侮辱?
  她是最爱漂亮的小姑娘了,身上落个擦伤,留个耳洞都会不开心。
  魏璋到底还做过什么?
  哪怕他对她有半分怜惜,又怎看得下去姑娘身上伤痕斑驳?
  也不知道,她疼不疼。
  魏宣思绪纷乱,握缰绳的手骤然一紧。
  又想到她梦中蜷缩的模样,惶恐如幼兽的眼神,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状态……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魏璋所赐。
  魏宣胸口压着一团火。
  他非什么隐忍不发,苟且偷生的性子,连座下烈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
  马儿越跑越快,越过崇山峻岭,越过江河泥沼,直往盛京方向去。
  身旁景物迅速倒退,耳边风声呼啸。
  直至山顶,站在悬崖峭壁上,他看到了一袭玄衣,立在黄河另一边的魏璋。
  彼时黄河口已经列满船只,魏璋于景观台处睥睨着河中景象。
  而高岭之上,魏宣扶住了弯弓。
  他的箭术可穿越千军万马,直取敌首。
  从不会让任何一个近在咫尺的敌安然而归。
  眼下居高而下,十之八九可将观景台上的人一箭穿心!
  弓弦拉满。
  吱呀呀滞涩的声音作响。
  可……
  然后呢?
  他是不怕惊动敌军的,大不了一决高下,纵然千军万马他也不是不能脱身。
  可是漪漪呢?
  她现在如惊弓之鸟,不容得一丝一毫的差池。
  若因为他一时愤懑,再受了伤害,他如何对得起她?
  魏宣深吸了口气,终究窝囊地放下了那引以为傲的八石弓。
  罢了,眼下又有什么事比叫她早些开怀重要呢?
  魏宣扯起唇角,拍了下烈风的头,“好啦,莫耍脾气,去猎野、鸡。”
  烈风打了个鼻响,一人一马又重新钻进了深山中。
  魏宣回山洞的时候,天快黑了。
  他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可是手里烤野、鸡的香气先一步飘进了山洞,依稀还伴着野花香。
  薛兰漪连忙闭上了眼。
  柳婆婆在旁张了张嘴,却也不知如何劝。
  方才,她给姑娘上过药。
  那浑身上下,就连脚背上也是国公爷的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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