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冷郁权臣后 第129节

  喜婆摁住了薛兰漪的肩膀,一边取她头顶的凤冠,一边弯腰在后道:“萧王爷吩咐了,和亲路途长远,t姑娘带着凤冠恐会累着脖颈,所以凤冠、喜帕试着合适就行,路上就不佩了,姑娘也好松快些。”
  凤冠从头上拿下来,薛兰漪的脖子当真轻松了很多,只是有些讶异。
  萧丞何来这样的好心?
  喜婆也觉惊奇。
  萧王爷不仅远从西齐带来了喜服。
  今日回西齐,萧王爷更是特意吩咐在喜轿中置软垫,置凝神香,就是路上要吃什么干粮果子也特意吩咐过。
  “老婆子就没见萧王爷对谁这般体贴过,姑娘以后有福咯。”
  薛兰漪手指紧绞着。
  也许是和魏璋在一起待久了,时常觉得平静之下风暴更甚,好意往往伴随恶念。
  这样反常的萧丞只会让薛兰漪心中忐忑。
  必须尽早逃离萧丞才好。
  即便死,也绝不能去西境再做一回笼中鸟。
  薛兰漪心不在焉想着,被人扶着出了寝房,未尝回顾一眼。
  走到霜花斋小院,反倒喜婆提醒她:“姑娘到底在国公府住了这么些时日,可有什么物件儿要带?或是有什么人要告别的?”
  薛兰漪眼眸微垂,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盛京城中,值得她牵挂的朋友已经都离京了。
  苏茵也答应她,待到她走后,回老家暂避风头。
  再有就是柳婆婆,她这三日曾想法子往祠堂里捎信,想跟柳婆婆好生告个别。
  奈何祠堂到底不比旁的地方好通消息,最终也没能见成。
  她托苏茵将自个儿的穿戴当了些,留着二十两银钱给柳婆婆,想必她晚年也能过得宽松些。
  除此以外,无所留恋,只想尽快逃离这里的人和事。
  思量至此,薛兰漪脚步略快,径直往八抬喜轿中去。
  迎亲使压轿。
  她弯腰入轿,一只玄衣手臂挡住了薛兰漪。
  只一抹冷色,薛兰漪登时瞳孔一缩,抬起头来,却是影七。
  “爷请姨娘去趟正院,今次姨娘离府,理应拜别主君。”影七比了个请的手势。
  薛兰漪下意识退了半步。
  迎亲队伍中亦掀起风波。
  不管使臣们认不认同薛兰漪,今日出了这个门薛兰漪她就是萧王爷正妃,断没有让王妃拜别国臣子之理。
  “萧王爷尚在城门外等候,今日我等折返西齐,不可耽搁。”
  “何况圣旨已下,薛姑娘如今是我萧王府的人,与魏国公再无半分关系,何来拜别的规矩?”
  ……
  人群议论纷纷。
  影七厉声一喝:“诸位若有异议,还请一同移步,国公爷会亲自给诸位大人讲讲这大庸镇国公府的规矩!”
  身后一排护卫扶刀,空气中隐有冷兵器的颤音回荡。
  虽轻,但力透唢呐声。
  使臣屏息,面有不甘。
  薛兰漪立于两方中间,眼看纷争要起,赶紧站了出来,“我去!我去就是了。”
  到底喜轿没出国公府、没出盛京城,那就还在魏璋的掌控中。
  眼下只差一步之遥她就要离开他掌心了,断没有此时惹怒他的道理。
  薛兰漪相信魏璋也不可能为了她不顾功名利禄,突然变卦不让她离开。
  此时,他叫她去……
  薛兰漪猜不到原因,反正来来回回要么就是训斥,要么就是羞辱。
  罢了,也是最后一遭了。
  忍过去就雨过天晴了。
  薛兰漪整理好情绪,扯了扯嘴角对影七道:“劳烦你带路。”
  “传爷的话:仪容端整乃基本礼仪,请姨娘还是先正冠整衣再去见国公。”
  啊?
  薛兰漪身上四重嫁衣穿戴得很整齐,唯一就是发冠未戴。
  魏璋怎的这也要管?
  她懒得再与他做无谓的反驳,进屋将凤冠戴上了。
  影七又交代喜婆:“盖头也不可少。”
  “……”
  虽说今日出嫁,她素面见他一个外男的确不合乎礼仪。
  但魏璋在她临行前多此一举要见她,更不合乎礼仪。
  他分明就是抓住最后的机会磋磨她!
  薛兰漪几不可见蹙了蹙眉,视线还是被鸳鸯戏水的红盖头遮住了。
  从霜花斋走到崇安堂的寝房,要上台阶、绕渠沟,盖上盖头目不视物真的很难走。
  纵然有喜婆搀扶着,也磕磕绊绊。
  她心里真的很烦,一脚踢开了挡在前面的石子。
  石子往青石台阶下滚,她往阶上去。
  到了寝房外的回廊,喜婆和影七再不敢近前,薛兰漪只能一个人透过红纱盖头隐约看着外面的建筑,找到了寝房的门。
  站定须臾,她深深吐纳,推开了朱漆隔扇门。
  恰一阵风自她身后起,吹得她裙角轻动,盖头一角扬起。
  一股若有似无的沉香飘进屋中。
  彼时,魏璋坐在坐北朝南的罗汉榻上,面色沉肃翻阅一本山河志。
  鼻息忽而钻进些许香气。
  他下意识抬起头。
  他的正对面,十步之遥的门前,薛兰漪正逆光站着。
  一袭嫁衣艳烈,比远观时更惹眼。
  喜服和盖头上金丝凤纹折射出点点金光,彷如星辰缀于她身,忽闪忽闪。
  风扑面而来,她的裙摆飞向他。
  魏璋捻着书页的手微紧。
  “关门,进来。”声音听不出半分波澜。
  薛兰漪辨不出他是何心意,依言关了门,紧张地双手交叠在小腹处,迈着莲步徐徐朝他走近。
  阴雨天,屋子里光线昏暗,只魏璋身边的香案上有两根红烛,噼里啪啦燃烧着。
  薛兰漪盖着盖头更视线不清。
  她走得极缓慢,同心玉禁步几不见摇晃,只瞧见一点莲足一次次探出裙摆。
  红色裙边随着她的步伐翻动,犹如平静的潭水中,翻动起的涟漪。
  一圈又一圈撩开。
  魏璋沉静的目光落在纱质裙边上,一时怔然,未曾察觉薛兰漪已走到了他面前。
  他一如既往巍然如山,缄默寡言。
  薛兰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模糊看到眼前的男人分膝而坐,拇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墨玉扳指。
  身后蛟龙出云的座屏上放大了他高大沉稳的身姿。
  那样迫人的影子让薛兰漪顿感惧怕。
  他越不说话,薛兰漪就越琢磨不透,心跳加快。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她索性自己主动屈膝下来:“从前种种皆是民女性傲,惹国公爷不悦。”
  “民女离府后,定日日在佛前为爷祈福,以赎不敬之罪。”
  “民女诚心祈愿爷身体安康,万事顺意,莫要因为民女伤了自个儿的神。”
  这些话自然都是哄他快些放人的。
  见他还是不言,薛兰漪深屈膝,以表真诚。
  可还未跪下去,繁复的宽袖刚好拂过魏璋的扳指。
  她的衣袖滚边落在了他指腹间。
  她知他不喜人毛手毛脚,忙要将衣袖扯开。
  修长如玉的指捻住了她袖口一小节布料。
  薛兰漪扯着衣袖的另一端,可他握得很紧,扯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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