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冷郁权臣后 第95节

  “我不同意!”沈惊澜冷哼道:“此案未有定论,把囚犯莫名t其妙地放了,你让圣上怎么向群臣百姓解释?”
  魏璋不疾不徐敛了敛衣袖:“六年前,祁王的贱奴市场收了一批南诏人做奴隶。
  祁王逼迫他们的族人制蛊制毒,赚得盆满钵满。
  没想到祁王贪心不足,强迫他们日夜劳作,不止不息,那些南诏人不堪忍受,于是下断肠草杀了祁王。”
  断肠草的确是南诏人研制的阴毒之药。
  但这些话怎么听都像魏璋为了帮这帮乱臣贼子脱罪编造出来的。
  沈惊澜当然不信,“你别忘了,你的女人还呈了一本祁王府的账目给圣上,那本账目可是指向你魏璋的罪证!
  她要杀你,你倒救她。
  怎么,你魏璋魏大人何时做起以德报怨的大善人了?”
  薛兰漪长睫一颤,低垂下眼睫。
  当初告发魏璋时有多决绝,如今就有多心虚,无时无刻不担心魏璋撂开手不管了。
  她悄悄瞥了魏璋一眼。
  魏璋也看着她,直把她看得眼神飘忽,回避了视线。
  魏璋反而宠溺地笑了笑,“我这爱妾被南诏人三言两语蒙骗了,才拿了假罪证去圣上面前告发我,内宅管教不严,让沈大人见笑。”
  “此话何意?”沈惊澜问。
  魏璋折腰给他赔了礼,“沈大人最近一直在追查祁王之死的真相,那些南诏人怕查到他们身上,所以伪造了祁王府的账目和印鉴,哄骗爱妾去圣上面前诬陷于我。
  我这爱妾并无坏心,就是单纯的……笨,对不对漪漪?”
  薛兰漪柳眉蹙起,不得不红了脸点点头,承认自己“笨”。
  她随着魏璋屈膝行礼,“让沈大人见笑了,妾以后定尊主君教诲。”
  “……”
  这两个人倒一唱一和起来了。
  沈惊澜怎会看不出这夫妻的把戏,冷嗤:“这话我能信,圣上信吗?群臣信吗?”
  “假的祁王印鉴就在南诏人手上,你去抄了那南诏主谋的家,他们自然什么都认了。”魏璋道。
  “假印鉴?”沈惊澜诧异。
  薛兰漪也同样诧异。
  她心知肚明,祁王确实是魏璋毒杀的。
  所以祁王府账目上以及其上印鉴一定是真的。
  为什么现在又蹦出什么南诏人和假印鉴。
  显然,魏璋自己知道幼时做事不谨慎,难免留下破绽。
  所以,在很早以前,就准备了南诏人和假印鉴的后手。
  不管何人何时在何地告发他,他都预留了南诏人扛下杀亲王的罪名。
  南诏人从来不是魏璋临时信口编造的,而是早有准备。
  既是早有准备,必然人证物证确凿,足够给天下人以交代。
  他之计深远,远非薛兰漪能比。
  今次,告发他,失败的结局早已注定。
  薛兰漪怔然望着眼前如深海迷雾般的男人。
  沈惊澜亦无言,“那红梅图上的谋反诗可是这些乱臣贼子的亲笔,总不能也是旁人代写吧?”
  那可是谋反的铁证。
  魏璋疑惑反问:“什么红梅图?”
  红梅图可还没有昭告天下,只要把消息掐断在诏狱里,自然无人知晓所谓的谋逆之罪。
  沈惊澜如何肯放过这次斩草除根的机会?
  但见魏璋强势,他只得退让一步:“薛兰漪你带走,其他人留给我。”
  薛兰漪紧张地去扯魏璋衣袖。
  “今次你抓进来多少人,就得放多少人,一个都不能少。”
  薛兰漪未碰到他,魏璋已决然说出口。
  他不容置喙的眼一瞬不瞬盯着沈惊澜。
  沈惊澜没想到他蛮横至此,毫不退让。
  沈惊澜愠色更浓,
  两人面面相对,电光火石。
  薛兰漪在旁捏了一把汗,毕竟圣上对沈惊澜的宠幸不亚于魏璋,况沈惊澜手上还握有先斩后奏之权。
  她不知道魏璋能否力压沈惊澜。
  他们所有人的安危此时此刻都压在魏璋一人身上。
  薛兰漪下意识地朝魏璋身边靠了靠。
  衣袖无意蹭到了魏璋负于身后的手指。
  冷硬的空气中,魏璋的指尖忽地陷入一片柔软的丝绸。
  他指骨微蜷,薛兰漪的袖角落在了他掌心。
  些微的动作,让对峙的气氛松动些许。
  沈惊澜看到了魏璋眼中一瞬间的凝滞,他上前一步,欲一举攻破。
  魏璋云淡风轻地笑了,“沈大人,天要亮了,莫耽搁了上朝,让圣上久等。”
  轻飘飘的一句话,沈惊澜上前的脚步一顿。
  他眸光虚晃了下,愤怒中又横生惊恐、防备、不甘,最后都被无可奈何掩盖。
  面上仍百般不愿,终究抬了下手,“放人。”
  两个字咬在牙缝里。
  薛兰漪听了这两个字,如蒙大赦,迫切地提起裙裾往刑房处去。
  她的衣袖从魏璋指尖脱出,撩起些许痒意,很快又落了空。
  魏璋捻了捻空落落的指腹。
  而薛兰漪头也不回,直奔刑房。
  彼时,周钰三人被绑在十字架上,身上被打得无一块好肉,血淋淋地耷拉着。
  三个人被解绑后,滑坐在木架下,瘫软在血泊里。
  薛兰漪先跑到周钰身边,扶起他:“周钰,你先看看青云和陆麟的孩子。”
  大人还能撑,小孩是撑不住的。
  眼下去叫太医,沈惊澜刁难不说,还耽搁时间,只能靠周钰了。
  但周钰不停摇头,不停絮叨着:“不会的,不会的。”
  他还沉浸在爹娘尸骨无存恐惧中。
  薛兰漪心急,端起桌上的清水碗,泼在周钰脸上,“周钰你冷静点,先救人!”
  周钰被冰水浸透,挂满水珠的脸讷讷望向薛兰漪。
  薛兰漪给他一个笃定的眼神,“莫要再做追悔莫及之事。”
  周钰已经因为恐惧逃避,耽误了爹娘入土为安,若在沉沦下去,耽误救治两位故友的孩子,只怕终生都会活在自责中。
  薛兰漪的话让周钰眼神渐渐清明过来。
  薛兰漪知他会分轻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看看谢青云那躺在血泊的孩子。
  自己则抱着未被焚烧的书稿,递到了谢青云手上。
  “我瞧着书稿还剩一半呢,补个一年半载就全了,就当温故知新了,好生活着,嗯?”
  薛兰漪对着谢青云歪头笑了笑。
  她蹲站在天窗之下,黄昏的光照得她身上暖洋洋的。
  和天边的太阳一样,明亮,却不刺眼。
  纵有阴云蔽日时,也终会刺破云层,散出光来。
  十步之遥,魏璋看着她的背影,脚步不自禁朝天窗下的光走去。
  彼时,陆麟的两个幼女也被从黑屋里放回来了。
  俩孩子吓坏了,扑在爹爹怀里啼哭不止。
  陆麟见两个孩子都好好的,心里感激不尽,但说不出话,只得朝薛兰漪下跪。
  “陆麟!”薛兰漪赶紧扶住了他。
  她没有想到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会头发披散,满脸泪痕地朝她跪,说跪就跪。
  她心里五味杂陈,扯了扯唇交代陆麟,“不必这般,我们是朋友。
  你若真心感谢我,就照顾好这两个孩子。”
  陆麟连连点头。
  薛兰漪望了眼那两个姑娘手臂、脖颈上的淤青,还有因为受惊而飘忽的眼神,到底感同身受,压低声音多交代了两句:
  “你记得安排两个丫鬟日夜陪着孩子,莫要让小厮、护院靠近,她们估摸着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得男子身影。
  还有莫要让孩子独自待在黑屋里。”
  “有空多陪孩子出去散散心,听说雁西山的杜鹃花开了,多去开阔地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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