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随着发车时间越来越近,车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味道。
  俞盼皱皱鼻头,不太好闻。
  车终于开了,晃晃悠悠地驶出了车站。
  昨晚两人都睡得不太好,这会儿有点犯困。
  他们把行李袋拎过来当靠枕,棉袄脱了当被子盖着。
  车里闷得很,不冷。
  俞盼挨着沈砚舟躺下,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真的听到了呼噜声,有高有低,打鼓似的,跟沈砚舟说得一模一样……
  他往沈砚舟那边挪了挪,紧紧挨着他,又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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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车从早上晃到下午,就这么一路晃到了目的地,要下车的时候俞盼才发觉自己骨头都睡得有些僵了。
  小时候俞盼就问过季老师,为什么他们周围的村包括镇,地名里都带这个“溪”字。
  季老师说,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靠着清溪河讨生活,河水养人,也养出了这些镇子村落。
  清溪名字里带“溪”,实际上它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沈砚舟跟他解释过,按上下游算,白溪镇则在上游,河水从这里流下去,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才能经过他们家。
  拿好行李袋,一下车冷风混着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砚舟先去问车站工作人员,打听镇上的旅社。
  那人指着站口的方向,“就两家,都在边上,转个弯就看着了。”
  白溪镇的旅社比市里便宜,三块钱一晚,但条件也肉眼可见地差了些,同样是标间,市里是两张床,镇上只有一张。
  俞盼跟着沈砚舟进了房间,刚弯腰按着床板想坐下,结果床随着他的动作吱呀一声惨叫,像是随时会散架。
  俞盼缩回手,抬头看沈砚舟,眼里满是“这能睡?”的疑问。
  比起市里九块钱的结实床铺,这三块钱的床确实透着股弱不禁风的劲儿。
  俞盼皱着鼻子嗅了嗅,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要真具象化地说,有点像旧棉花混着霉味儿。
  他顺着味道找过去,发现这股味道的源头竟然是床上的枕头和被套!
  沈砚舟显然也闻到了,他扯了扯被套,触到粗糙的布料,眉头微蹙,“走,先出去,顺便把被子买了。”
  俞盼也点头,心想早知道把家里的大棉被背过来了。
  不过这想法有点儿天方夜谭,他们盖的大棉被是买棉花去店里做的,得有十二斤重,叠起来又厚又蓬。
  这被子当初做好都是直接装好床单,叠着扛回家的,根本塞不进编织袋,更别提背到白溪镇这么远的地方了。
  白溪镇不大,横着三条街,中间被一条大马路串起来,并且分成了左右两半。
  沈砚舟手里拿着刘威给的路线图,时不时停下来比对方向。俞盼跟在旁边,好奇地打量周围。
  走了两条街他算是看明白了,离大马路越近,人越密集,往边上走,人就稀了,房屋也渐渐矮下去,露出后面的田埂。
  他们断断续续地走,在一块大铁牌前停下,牌子上写着“白溪镇鞭炮厂”,还画了个往里走的箭头,后面是条蜿蜒的土路,一直往山坳里延伸。
  俞盼见沈砚舟折好路线图塞进兜里,便跟他比划:“往里面走,就是你以后上工的地方吗?”
  “对,”沈砚舟点头,位置记差不多了,这一路过来,他看见不少楼房墙上贴着“有房出租”的纸条,有的还写着“包床柜”。
  不过他还不急,得先带着俞盼填饱肚子。
  这两天俞盼吐过,肠胃怕是还虚着,沈砚舟找了家卖粥的小铺,要了两碗蔬菜粥。
  粥熬得很稠,加了青菜十分清淡,俞盼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
  吃完粥,两人去了镇上的供销社买被褥。
  沈砚舟自己对被子的要求不高,能盖住人,暖和就行。
  但俞盼不一样,他皮肤嫩,稍稍糙点的布料蹭几下就容易发红,贴身的东西必须得软和。
  供销社里的师傅见他们站在门口,热情迎上来,“要点啥?”
  沈砚舟没说话,伸手摸了摸挂着的被套。
  布料偏硬,还带着点洗过的僵硬感。
  师傅眼尖,看出他的挑剔,赶紧从柜台下翻出一包没拆封的,“这个好,全细棉……”
  说着,她拆开包装,拿出里面的被套和床单枕套,“这薄的是垫被罩,这个是装棉胎的……”
  沈砚舟揉着这块面料,确实软,比刚才那些舒服,于是看着师傅手里那套大红色的,问:“有别的颜色吗?”
  “有有有!”师傅赶紧把同款的其他颜色都摆出来,“蓝的,嫩绿的,还有这个小花小草的,您瞧瞧?”
  沈砚舟转头看向俞盼,“喜欢哪个?”
  俞盼指了指蓝色那套。
  “好嘞,”老板娘麻利地拿起蓝色的四件套,装进袋子里,说:“我给您算一下总价。”
  说完老板娘拨着算盘,嘴里念叨着,“十斤的棉胎二十八,五斤的垫被十二,枕芯六块,四件套三十三,蓝色加两块,一共八十一,收您八十。”
  沈砚舟准备掏钱,被俞盼按住。
  俞盼瞪着圆眼睛,八十?!!!
  他声音发不出,只能着急冲沈砚舟比划,“太贵了,我们再看看……”
  师傅看出他的犹豫,笑着打圆场,“要是不挑颜色,这红色的四件套能便宜三块。”
  “不是二手的,就是颜色深了点,咱们这儿办喜事都爱用亮红,这暗红没人要,搁小半年了。”
  她又补充道,“这四件套我进货价都二十八,实在赚不了多少。”
  听了原委,又便宜这么多,俞盼果断不要那蓝色被单了。
  最后算起来七十六,老板娘又给他们减了一块,七十五成交,还送了他们一个装被子的大袋,说是添个吉利。
  回到旅社,两人赶紧把床上的垫被被子都拆下搁到一边,顺道把底下的都擦干净了,才换上自己买的新被褥。
  只是旅社床太小,他们买的被褥是一米五的,长了一截儿,只好折了一小半才能铺好。
  俞盼铺好床单,一屁股坐上去,又往后一趟,舒服地眯起眼。
  这个感觉,跟家里的床铺差不多了……
  沈砚舟站在床边,看着他像只满足的小猫,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第二天,两人难得起得晚了点,毕竟连赶了两天路,累狠了。
  吃过早饭,他们还是马不停蹄地去看房。
  镇上大都是楼房出租,沈砚舟对此目的明确,要光线好,楼层不能太高。
  俞盼没什么想法,跟着看就行,觉得合适就点头,不合适就摇头。
  转了大半条街,最后看中一套三楼一室一厅。
  客厅有两扇大窗户,他们去看的时候,大半客厅都洒满阳光。
  楼下刚好是间小书铺,摆了八排大书架,同时柜台那边还卖着文具用品。
  俞盼路过时,脚都挪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里边,知道沈砚舟拉他,才恋恋不舍跟上。
  房东是个和蔼的老太太,领着他们上楼,“家具都齐,桌子,床,衣柜都有,打扫干净就能住。”
  沈砚舟检查了门窗和水电,都没问题。
  租金一个月十五块,押一付一,交完钱,拿了钥匙,两人回旅社收拾东西退房,往新家赶。
  沈砚舟干活干惯了,动作极快,同样的俞盼也不懒。
  毕竟在溪山村,沈砚舟去上工,家里的卫生他可是能一手包圆,除了高处够不着的地方,其他的从不让沈砚舟操心。
  中午定下的房,下午他俩就把卧室修整出来了。
  这间房光线是真的好,客厅两扇大窗透进光来,整间客厅都亮堂堂的。
  卧室里也有一扇大窗户,窗边摆着小书桌,俞盼最满意的就是这里,简直是看书的好地方。
  还有屋里的灯,和沈砚舟之前装的一样亮。
  晚上,老太太带着人给他们抗了个蜂窝煤炉和铝壶。
  “这炉子给你们用,烧热水,做饭都方便,我教你们咋用。”
  说完,老太太耐心给他们演示怎么引火,调风门,直到沈砚舟说学会了,才放心离开。
  煤炉被放在厨房那边的小阳台上,火苗舔着锅底,一壶热水很快就烧开了。
  他们从家里出发后就没有好好洗过澡,顶多在旅社用热水擦两把,这会儿都盼着能痛快洗个热水澡。
  俞盼甚至在蹭沈砚舟的时候都下意识不乱咬了。
  洗完澡,俞盼穿着打底衫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木格子,长长地舒了口气。
  沈砚舟擦着头发进屋,见他就穿一身打底这样躺着,眉头一皱:“不穿外套不盖被子,想再感冒?”
  俞盼赶紧裹着被子坐起来,只露个脑袋脖子和手,盘着腿比划:“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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