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白叙刚抿了一口咖啡,看到陈礼谨的回复又被呛到了,他咳了两声,“你平时就是这么和他说话的?”
陈礼谨不置可否,白叙摇摇头,同情道:“都这样了他还能忍,我确认他是真不行了。”
陈礼谨没有接这句话,他站起身,“洗手间借我用一下。”
他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平静的脸。他微微侧了点身,撩起自己柔软的针织衫,他的腰身上印着几道带着淡淡淤青的指痕,他对着自己同样被掐出印子的腰拍了一张。
那道指痕在白得晃眼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林随然当时或许真的没有用全力,可这片不常见光的肌肤太过脆弱敏感,对任何触碰都反应强烈。
还未读别急:[图片]
还未读别急:才发现腰也红了[委屈]
陈礼谨放下手机,整理好衣摆,将腰上那片引人遐想的痕迹全部遮盖。他慢条斯理洗着手,手机屏幕在洗手台上亮起。
他没有急着去看,而是抽了张纸巾,把手擦干,才不紧不慢地划开屏幕。
kernel panic:......我们谈谈吧。
还未读别急:好呀
还未读别急:你想什么时候见我?
kernel panic:今晚五点,五六教之间的天台可以吗?
还未读别急:当然没问题
手机屏幕一点点暗下去,林随然没有再回。
离五点还有两个小时,陈礼谨推门走出洗手间。白叙正抱着白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白殊的脑袋,看到他来时,抬起眼睛,“接下来什么打算?”
“打算请你喝喜酒。”陈礼谨近乎温柔地说道。
饶是白叙这种身经百战的也承受不住陈礼谨这一次次惊天动地的话,他猛地又咳嗽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礼谨,“什么意思?你刚刚在我洗手间里结了个婚?”
“还没。”陈礼谨走向门口的方向,“但是快了。”
他还记得刚刚白叙随口说的秦始皇,看起来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帝,他微微仰起下巴,眼神平静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回头看向白叙,“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就退朝吧。”
白叙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白殊从他的臂弯里蹭出来,他低头看了一眼猫咪,又看了一眼那扇隔绝了正常世界的门,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长长的叹息。
“我的天啊......”
陈礼谨走到楼道里,对面的房子里刚好也走出来一个女生。她也在等电梯,低垂着眼,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侧脸,陈礼谨走到电梯里了才发现是上学期教他们心理学选修课的季华瑛。
季华瑛还是没有看他,陈礼谨犹豫了会自己该不该打招呼,直到季华瑛终于从手机里抽出注意力,看到电梯里的他。
“陈同学?你好。”季华瑛礼貌地朝他点点头。
“季老师好。”
季华瑛不欲多聊,她似乎在处理什么着急的事,打了个招呼之后就重新低下头,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电梯门在一楼缓缓打开,陈礼谨侧身,让季华瑛先走,“季老师再见。”
“再见。”季华瑛应了一声,走出了电梯。
陈礼谨也迈步走了出去,天还没有黑,他一个人走在回清南的路上。
其实他没有那么胜券在握。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步步紧逼,用尽手段,只为了林随然这一个愿意和他谈谈的机会。只是这一天终于来的时候,他越往清南走一步,他的紧张就会更多一点。
陈礼谨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软弱。他不可以在林随然面前流露出有一丝的犹豫和迟疑。
从他执意要听以前的事,从他翻开那本尘封的日记,从他淋着雨狂奔向林随然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自己押上了赌局。
筹码是他的骄傲,是他所有失而复得的情感,是他这个人。从身体到灵魂,从过去到未来。
他押上了一切,去赌那个重新拥有林随然,或者说,被林随然重新拥有的可能。
他不能输,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失去林随然的剧痛。那种刻骨铭心的,像灵魂被生生剥离的剧痛。
他的脚步没有停,他继续走在回清南的路上,他的身影在街道上有些形只影单,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说是下午五点见面,他四点就到了天台。天色还没有暗下去,漫天的风吹起了他的发丝,他走到栏杆处,双手搭在扶手上。
他微微眯起眼,眺瞰着整个清南。
操场上有学生在锻炼,道路上有学生三三两两走过,一切都是那么安宁平和,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校园下午。
他一个人站在最高处,二月底的风往他衣领里灌,他闭上眼睛。
他听到风声,听到篮球场那边传来的嘈杂声,听到天台的门被吹得呼呼作响。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没有去看时间,他不知道林随然是提前来了还是迟到了。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林随然没有立刻走向他。他站在离陈礼谨几步远的地方,隔着呼啸的寒风,静静地看向栏杆边的陈礼谨。
陈礼谨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得有多快。他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灌进去的是冰冷的空气,带给他的是濒临窒息的眩晕感,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想要发抖。
他所有的勇气,所有的手段,在林随然出现的这一刻,都溃不成军。
他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
第57章 有人告白
气氛反常地没有僵着。林随然安静地走上前,倚在陈礼谨身旁的栏杆上。
风依旧呼啸着吹过,陈礼谨眼睫颤了颤,正打算恢复那副天真无辜的样子说句什么,林随然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轻得像羽毛,又重重地砸在陈礼谨的心防上。
“阿谨。”他叫他。
一个久违的的称呼隔着十年的时光传来,轻飘飘的。陈礼谨眼眶发酸,他抓紧了手中的栏杆,崩溃地垂下眼睫。
“如果你现在想谈恋爱,我愿意和你谈恋爱。”林随然安静地说。
陈礼谨猛地抬头看向他。
“但以后如果你烦了腻了,也不用有愧疚。”
林随然顿了顿,平静地说出了那句他辗转了千百次的话,“和我说一声就好,我会离开的。”
他接受陈礼谨的靠近,接受陈礼谨的爱,却又已经给自己预设好了结局。在短暂得到一切之后又结束这一切,然后他毫无怨言的离开,仿佛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陈礼谨这一个愿望。
“林随然!”陈礼谨那双总是清澈无辜的眼睛翻涌着剧烈的愤怒和痛苦,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伪装,他胡乱地抹掉那些让他看起来变得弱势的眼泪,“你在说什么?!”
眼泪被他越擦越多,他难以自抑地哭了起来,“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林随然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的崩溃,看着他的眼泪。
他真的很累了,他每次推开陈礼谨,每一次压抑自己汹涌的感情,都要耗上比他想象中多出成千上万倍的力气和代价。他的心已经很空了,他没有什么能给陈礼谨了。
他太了解自己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接纳的人,怎么可能带给陈礼谨幸福快乐?
他以前一直想要推开陈礼谨,可是他不想再看到陈礼谨这样痛苦了。他不想再成为他眼泪的源头。他想了很久,如果陈礼谨此刻的眼泪是因为想和他谈恋爱,那么,他答应就是了。
他只要等待就好。等陈礼谨看清他内里的腐朽空洞,等待那份新鲜感褪去,等待陈礼谨的爱在与日俱增的失望中被消磨殆尽,等待那句预料之中的“我们结束吧”。
这样陈礼谨就能解脱了。他的月亮,他的陈礼谨。陈礼谨可以奔向真正广阔明亮的天地,奔向没有阴霾的未来。他再也不会因为不值得的人流泪了。
林随然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似乎也没有必要去想。
“阿谨。”林随然又唤他,声音轻轻的,他甚至在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期待,“我们在一起吧。”
陈礼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猛地上前一步,扯住了林随然的衣领,他不再顾及任何形象,“林随然——!!你这个混蛋!!”
“你看着我!!” 陈礼谨的声音像含着血,“在你心里,陈礼谨就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喜新厌旧、会随便玩弄别人感情然后随手丢弃的人吗?!”
“是不是?!!”
“不是的,阿谨。”林随然没有挣扎,他只是任由陈礼谨攥着他,他是那么珍重地看着陈礼谨,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认真,“你是很好很好、世界上最好的人。如果当年不是你救了我,我现在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温柔地看着陈礼谨,仿佛要将陈礼谨的眉眼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缓缓地说出了对自己判词。